5、诱哄

上一世,夏今棉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最开始并不知道是谁每天来看她。

在尚有意识的时候,她就从其他护士口中的得知,李秀梅好夏海生都已经在那场爆炸中过世了。

她把所有人都想了一遍,却还是找不到答案。

夏今棉虽然眼睛紧闭,却能依稀辨认着那片阴影,遮住了光的时候,就是那个人来了。

还有就是空气中淡淡的花香。

从百合的香味变成满天星,或者是从向日葵变成蓝风铃的香气。

香味转变,就是那个人来了。

只有他会每天都带一捧不一样的花,谁也不敢动。

只有他,会风雨无阻,连续五年,每天都来看她。

刚开始出车祸的时候,夏今棉能感觉周围很多人,不少朋友和亲人都会来探望她,吵得不像话。

后来,到病房的人就少了。

到最后,除了一声护士,只有那个人从未缺席,虽然有时候时间或早或晚。

那个人很安静,几乎不说话,不像其他人似乎,会拉着她的手哭诉哽咽。

大多数时候只坐在病床边。

坐一会儿,然后离开。

一直到第二年的时候,那个人才终于开口说话。

那天他来得很晚,护士都下班了,已近深夜,他风尘仆仆而来,夹杂着夜风的气息。

没有换新的花,让夏今棉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不知是不是正值冬日的缘故,多了几分冷冽。

他一直站在床边。

过了许久,就在夏今棉以为他今天就要这样离开的时候,对方拉起了她的手。

一个沙哑破碎的声音低低传来。

“夏今棉……”

声音在微微颤抖,带着她不懂的疯狂。

夏星月愣住了。

她记得这个声音。

一直到后来她死后,灵魂跟在黎枭身边,才知道他为什么会异常。

那天下午,他杀了黎睿。

在车里放炸弹的人。

“棉棉?棉棉?”

肩膀被推了一下,夏今棉迅速回神。

眨了眨眼睛,视线聚焦在眼前的陈嘉身上,过了几秒才缓过来。

“怎么了?”

陈嘉手里抓着揉成一团的十块钱,正凑在她脸前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买零食啊?快点,不然要上课了。”

“那我们一起去吧。”

夏今棉放下语文课本,拍拍有些褶皱的裙子,手拉着手和陈嘉一起往外走。

还没走到小卖部,见一个老师站在旁边打电话。

等了一会儿,似乎对面一直没人接,回头和坐在另一边的老师道:

“没人接,要不下课我们再去看看吧。”

“昨天我去过一趟了,家里没人,敲了半天也没人应。”

“那也不能这样算了啊……你说,要不要报警?”

……

两人正说着,夏今棉和陈嘉走过,规规矩矩地站定,弯腰。

“老师好。”

老师微微颔首,又继续讨论起来。

“快走,快走。”

陈嘉拉了夏今棉一把,催促着要去买东西。

刚走两步,身后同时传来老师的声音:

“你也别太担心,黎枭三天两头不来学校,这不是常有的事儿吗?”

夏今棉的动作倏地停住了。

另一个老师继续道:“可这次连他妈妈也联系不上去,这都三天了。”

“那等我们今天过去看看,再……”

“老师。”

夏今棉惊讶地询问:“黎枭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对啊,四年级的。”老师回头打量她。“你认识?”

这位老师是四年级的班主任,平时管的就是黎枭,此时一看夏今棉的样子,应该是低年级的学生。

夏今棉却有些惊讶。

上一世遇到黎枭的时候,他已经被黎家接回去了,在一所贵族小学念书,可没想到,再次之前,黎枭竟然和她是同一所学校的。

以前竟然一直都没发现。

她想了想,道:“我昨天看到他了,就在他家小区附近,”

闻言,老师终于松了一口气。

又不满起来。

“人应该是没事,别又是不想上课,故意不来的。”

“我得和他的家人好好联系联系,孩子还小,必须好好管管,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

夏今棉若有所思。

老师说黎枭已经三天没来学校,那就是说,这三天他没出现,就是一直躲在那条巷子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还想再问问,被陈嘉抓住,着急地催促:“棉棉,快点,要来不及了……”

铃铃——

上课铃声突然想起。

陈嘉小脸耸拉。

“早让你快点了,现在买不到了吧。”

夏今棉笑着安慰她。“等下一节下课,我肯定跟你来买。”

放学,夏今棉去找刚才那个四年级班主任,要了黎枭家的地址。

翻看着字条上的字,一边往家走。

陈嘉正在吃课间没吃完的点心,瞥了字条一眼。

“你看这个做什么?你认识上面的字吗?”

夏今棉虽然上一世昏迷了挺长时间,但好歹也是大学毕业,这点字怎么不认识?

但这上面好多都是高年级的文字。

刚才去找老师的时候,还是说家人要,老师才同意写给她的。

她装傻地笑了笑。

“认识点。”

把地址收好,又道:“陈嘉,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儿。”

“什么事?你不会要去找这个人吧?”陈嘉指了一下夏今棉手中的字条,胖乎乎的小手捂着嘴,惊道:“上次你妈骂你,还没骂够?”

夏今棉弯着嘴角,精致的小脸上表情生动活泼。

压低声音,煞有介事道:“你就说,我在你家。”

陈嘉吓了一跳,连忙摇头。

“不成不成。”

“上次你妈来我家找你的时候,就说你跟我在一起,我爸妈还以为我把你弄丢了,差点动手打我。”

一边说,一边伸手抱住她细软的小胳膊。

眼泪汪汪的。

“你不许走。”

夏今棉:“陈嘉,我就去一会儿。”

“不成。”

夏今棉没有办法,今天她是肯定要去找黎枭的。

昨天他突然就走了,不知道什么情况。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说完,抬头看去,却见陈嘉愣在原地,睁大眼睛看着她身后,一脸惊悚。

“棉……棉棉……棉棉……”

夏今棉疑惑,刚要回头,书包突然被人拽了一下。

巨大的力气拉得她向后退了两步,撞在一个人身上。

紧接着,手腕被人抓住,迅速收紧。

“你把我的东西给她吃了?”

夏今棉迅速回头,黎枭正满脸不悦,视线冰冷地瞪着对面的陈嘉,像是在看抢走自己猎物的敌人。

陈嘉被他看得浑身一抖,默默松开了自己的手。

眼前的黎枭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满身脏污,黑乎乎的像个泥人,但个子却比她们两个人都高。

再加上凌厉的气势,吓得她想哭,又不敢。

“黎枭!”

夏今棉一看到她,眼睛立即变得弯弯的,整张脸变得鲜活甜蜜起来,酒窝里跟填了蜜糖似的。

“棉棉……他、他是谁啊?”陈嘉小心翼翼地开口。

“他就是我说的黎枭啊。”

“哦、哦……”

陈嘉抖了抖,不敢说话。

黎枭只抓着夏今棉的手。

“你昨天晚上骗我。”

“我昨天下楼的时候,你不见了,你没回家吗?怎么不去学校?”

她噼里啪啦一通询问,对方却没有回答,只直勾勾地盯着陈嘉手里的半个点心。

想起刚才黎枭说的话,夏今棉迅速明白过来。

“陈嘉的蛋糕不是我给的,我今天没带。”

“我以为你不在,正要去找你呢。”

黎枭却像是没听见,一直盯着陈嘉手里的点心。

陈嘉一脸惊恐,向后缩了缩。

黎枭显得不能容忍,刚要上前,夏今棉反手抓住他,眼睛亮晶晶地问:“你要不要去我家?我家里东西可多了,都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