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小木偶（二十）

叶满足足洗了半个小时，终于慢吞吞的从浴室出来了。

他夹着热气打开门，就看见一股怨气绕在脑门的苏乐站在门口。

叶满吓一跳，拍拍自己的心口，反应迅速让开了门口，微笑道：“苏姐你要用厕所吗？您请。”

苏乐将手机敲在门板上，指着某人直播的截图，咬牙切齿地说：“你，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你直接说，当面说！”

叶满看了一眼手机，迅速低下头，说话都不用过脑子地蹦出一大段：“对不起苏姐我错了我不该一天开两次直播还都让柏意不小心撞上了现在网上的留言都在说是我的不对让你操心了我在这真心的向你道歉以后绝对不会再范了。”一口气说完不带停顿还脸不红心不跳的。

苏乐忍住把手机拍到他脸上的冲动，“是，你是叮嘱了粉丝别乱说，你的老婆粉们还在乎你的面子，没到处乱说也没上热搜，甚至稍微有人说两句都给她们骂回去了，但是！”

苏乐停了一会，叶满毫无诚意地安慰她：“别着急，先把气.喘.匀了再说。”

“但是！YS的教练看见了！！！人家虽然中文不太好，但是你的德国粉丝贴心地给你配上了德语字幕，瑞本教练现在还在跟彭彭视频呢！”

叶满表情一僵：“视频？原因。”

苏乐气急败坏：“原因是什么还用说？？人家外甥都快被老色批骗走了，还不让人管一下了？”

叶满：“……”原来你背地里也这么叫我？

“我也是服，人家爸妈还没管呢，舅舅跑来狗拿耗子。”

“说不定爸妈根本不关心呢。”

“什么不关心？”苏乐一顿，随后思绪马上被叶满的一句话带跑，想起来今天中午柏意说的那句话，皱起眉头，“我刚刚听说，柏意妈妈，前几年去世了，然后我去查了一下他父亲柏宇邢，前几年也移民到德国去了，那为什么柏意还在中国，他一个人在这？”

母亲去世了？一个人在国内？

叶满没有接话，柏意的事他知道的大部分是从老宁那听来的，其中就有关于柏意的家庭，后来他自己又从网友那知道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东拼西凑出了一个概念式的小孩。想到和柏意相处的两天他几乎没提过家里，叶满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潜意识伸手到口袋里摸烟，什么都没捞到，才想起自己已经戒烟很久了。

“现在还在视频中？”

“应该还在。”

叶满转身就走，身后传来苏乐音量极大的声音：“在小会议室——”

三步并两步走到会议室，整个房间只有彭悦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台电脑，屏幕上是瑞本胡子拉碴的脸，正在用德语叽里呱啦语速飞快地说着什么。

彭悦抬眼见叶满进来，原本黑着的脸又深了几分。

瑞本注意到彭悦脸色的变化，像是有感应道：“看来是我们的主角到了，Peng，请问是Ye来了吗？”

彭悦一脸不爽地回他：“Ja,Sir,SiesindsoschlauwieGott.”（是的，先生，您仿佛上帝一样聪明。）

瑞本看着起身给叶满让位要走的彭悦，还笑着跟她说回见。

叶满堆好笑脸，拉了张椅子凑到电脑前：“Hallo,Ruiben,ichhabeesslangenichtmehrgesehen,hastdumichvermisst”（你好，瑞本，许久未见，可有想我？）

瑞本摸了摸自己满是胡子碴的下巴，笑着回答：“实话说，Ye，我并不想想念你。”

叶满毫不在乎，眨了眨眼睛笑着说：“但我知道你时时刻刻都在关注我。”

瑞本哈哈大笑，没有再浪费时间假惺惺地寒暄，直奔主题：“小柏先生在THK，有没有给你们填麻烦？”

叶满礼貌地回答：“并没有，您的外甥是一个乖孩子。”

瑞本脸上没什么表情，两搓金黄色的眉毛却皱在一起，“我听说，Ye您与Bai的关系不太一般，请您跟我详细说说可以吗？”

叶满依旧笑着，干脆地回答：“不可以。”

“原因？”

“我的私事，为什么要跟一个外人说？瑞本，我认为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分享私房趣事，你明白中国汉字，私人，两个字的意思吗？”

“但我认为，我作为小柏先生的舅舅，只是出于合理的关心。”

叶满收敛了笑容：“但我并不认为柏意所谓的家人，是真情实意的关心他，先生，你是关心呢？还是替别的什么人在监控他？”

瑞本沉默了一小会，“看来Ye你知道的不少，那我也直说了，Bai从小在德国长大，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前几年我的姐姐去世，Bai的父亲才将他送回国内。”

“So？”

“小柏先生是柏先生唯一的儿子，他不可能放任他一个人在国内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当年小柏先生提出要回国念书，柏先生发了好大的火，如果现在他真的像网上说的那样......”

网上说的哪样，和我有关系？还是说跟THK签约？叶满笑着打断他：“先生，请直接说你的目的。”

瑞本沉声道：“如果被发现了小柏先生杂国内居然有了被允许外的常联系人，或者是从事了被允许外的工作，我不能保证柏先生会如何对待柏意，你懂吗？”

叶满紧紧地皱着眉头：“所以你想现在来带走他？”

没等瑞本继续说，叶满又说道：“我想你也知道了THK对柏意的想法，他能力强，可以打自由人，我们一队首发，刚好就缺了这么一个位子，而且今天的两场直播，Meaning这个ID早就瞒不住了，我确实有意愿签他。”

瑞本冷静地看着他，深邃的目光透过电脑屏幕从几千公里外直视了叶满的心里：“你不能那么做，Ye。”

叶满很坦然：“我承认我有私心，但即使他不是柏意，是另外一个能力跟他相当的人，我也会尽力留下，我作为队长是要为战队负责的，在这一点上，我对柏意没有任何私心。”叶满停顿了一下，想到了什么，轻轻一笑，“至少目前没有。”

瑞本像是不能理解这一大段的绕口令，他仍旧重复，“柏意留下的机会，不大。”

“理由？”

“柏先生不会允许的。”

又是他爸，叶满差点爆了粗口，皱起眉头，反问道：“你想让他回德国，难道不是为了让YS签下他？我知道他在YS、接受过专业训练，他一操作我就看得出来，YS风格太明显了。”

瑞本一摊手：“我非常想这么做，但很遗憾，并不是。”

——

北京时间凌晨01：14

叶满结束了跟瑞本的对话，从小会议室出来，再一次在开门的瞬间差点撞到扒拉在门边的苏乐。

叶满忍了忍自己的脾气，问：“姐？有事？”

苏乐哈哈道：“没事。”

“柏意的事，知道归知道，别多嘴去问他。”

苏乐：“我当然知道别问，你看我像傻逼吗？”

你不傻谁傻？

叶满友好的笑了笑，没接话。

“那你说他舅舅话里话外要带他回国，不会是他父亲的意思吧？他跟他父亲关系不好？”

叶满恢复了一脸漠然的表情，“不知道。”

“肯定不太好，不然怎么把自己唯一的儿子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国内。”

叶满：“……”

“我还听说，柏意念高中前都在德国，还在YS基地训练过。”

“……”哦。

“我查了一下，居然连他当年的训练视频都找到了，你要不看看？”

“……”早看过了。

“算了不给你看了，再跟你说个事，我翻那些视频，发现，当时柏意话可多了，给人就是阳光活泼开朗的小男生的感觉。”

叶满没回话。

“现在嘛……说不出来什么感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当时柏意的教练，是个女人，我从没听过YS有女教练，我一直以为我家彭彭是历史上第一个PUBG女教练，没想到之前还有一个！你猜怎么着？”

叶满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柏意喊她妈妈！那个女教练，是柏意的妈妈！”

这些叶满原本是不知道的，可就在刚刚，瑞本将这些都对他说了。甚至还说了很多更隐秘的东西。

叶满终于回了一声：“嗯。”

但其实回不回答并不影响苏乐分享八卦的心情，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深更半夜要在走廊跟一个男人聊另一个男人，不，是另一个男孩的八卦。

“柏意她妈妈是教练，舅舅也是教练，YS不会是他家开的吧？”

叶满：“你问我我问谁？”

苏乐终于发现了眼前人的满脸不耐烦：“哦哦，这样啊，我就随便问问。”

叶满捏了捏鼻根，“说完了？说完我回房了。”

苏乐：“啊，那你回吧。”话语减多少带了点意犹未尽地感觉，八卦还没分享完呢。

叶满回到房间，看见在床上睡姿奇特的柏意，走上前将他摆正，看着他的头发，脸，眼睫毛，鼻子，然后目光很自然地落到了红润的嘴唇上。

啧。

年纪太小，过火了。

叶满笑了笑，脱开衣服在床的另一侧躺下。

过就过吧，反正不违法。

柏意醒来的时候，叶满还在睡觉，后者姿势自然地将手掌放在他地头顶，手指舒展在头发间，均匀呼吸的气息打在他的额头，一阵一阵地，柏意又僵硬着身体不敢动，连呼吸都不经意放轻了一些。

叶满睡得很熟，脸上没什么表情，红色的长发洋洋洒洒地铺在枕头上，有一撮刚好落在了柏意的鼻尖，淡淡的洗头水味儿，挠的柏意心痒痒。

糟糕！“啊嘁！！”柏意没忍住，对着叶满的下巴猛地打了个喷嚏。

叶满瞬间睁开了眼睛，手指很自然地抓了抓柏意地头发，刚醒的时候声音发音有些困难：“醒了？”

柏意从被窝里抽出手揉了揉鼻子，有些懊恼，道：“嗯，刚醒，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