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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茄在奶茶店上班已有?两天了?。
这会儿,她正?站在店门口巨大的梧桐树树荫下,手指不自觉攥紧着举在耳边的手机。
几分钟前,她接到骆加礼的电话,下意识就往店门外走。
蝉声响彻安静的街道上方的空气,手机的那?端,男人冷酷的声音沿着电流清晰地传入耳朵。
在他说出那?句“你听好了?,我全部?替你从他们身上讨回来”,向茄心跳声剧烈,站在九月初的烈日底下,呼吸不顺,心动不止。
脑海中浮现出那?天傍晚,昏暗的巷子里所?发?生的一切。
绝望、恐惧和害怕,像抹不去的烙印,深深刻在心底。
伴随在那?一棍子砸在后背的剧痛感。
骆加礼说,我会全部?帮你讨回来。
骆加礼还说,我不会让你白?挨那?一下。
他说到做到。
连同沈意晖的那?份也算在其中。
向茄握着手机,没有?表情的听着那?头痛哭流涕的哀求声,却心潮澎湃。
小矮墩和瘦高个还不上钱,也不想受皮肉之苦,于是选择了?写欠条。
骆加礼把?准备好的工具拿出来,让他们把?内容、姓名、日期,大写金额全部?都写正?确。
最后签名画押。
这是一张具有?法?律效力的欠条。
做完这一切,骆加礼从李陌手里拿过手机,问电话这头的向茄,“心情好多了?吗?”
向茄一愣,随即眯起眼?睛,望向头顶的梧桐树叶,明媚的阳光裹着浓郁的绿意,像细碎的金子闪闪发?亮着,涌进少女浅色的瞳仁。
“爽。”
向茄笑着对?电话那?头的那?人说道。
*
两天以?后,临近中午。
奶茶店门口排着队,向茄在里面忙着做奶茶,听到收银走进来的同事对?他们说道。
“门口有?个帅哥,快去看看。”
“真假的,有?多帅啊,一般帅的我可不浪费力气。”接话的那?位同事在杯子上写标签,头也不抬道。
“真的超、级、帅!”
“勉强信你一回。”那?同事手在工作服上擦了?擦,把?活儿交给?向茄和收银的同事,走了?出去。
没过会儿,同事进来,报了?一串客人要的奶茶,然后说道:“我知道他。”
收银的同事一惊,睁大眼?睛流露出几许惊讶,“你认识?那?还不赶紧叫进来,就说请他喝奶茶好了?。”
那?位刚才出去的同事接过向茄手里的两个杯子,随口说道:“我要真的认识就好了?,他就是初野工作室的门面担当,你应该听说过的吧,他在我们这儿还挺出名,很多小姑娘没事儿老往他们店跑,就是为了?看他去的。”
向茄手上的动作一顿,像是想起什么,放下做好的奶茶,快步走到旁边桌子,抓起手机一看,有?两个未接电话。
耳边,收银的同事“啊?”了?一声,“他就是那?个……但看他样子不是来买奶茶的吧,像是在等人……”
向茄抓起手机,说了?一句“我出去一下”,急忙跑出去。
正?闲聊着的两位同事见她急匆匆的样子,都有?些奇怪:“她去干嘛?”
“不知道,可能上厕所?吧?”
“方向不对?吧,卫生间在里面啊。”
向茄拿着手机,小跑着出来。
店门口几个女生频频往某个方向望着,不时?间议论纷纷的。
向茄没顾得上她们在说什么,转头一看。
果然骆加礼站在门口不远处,似乎对?这些都习以?为常,手里捏着烟,有?一下没一下抽着,不时?间看看这里。
男人优越的外形,往哪儿一站都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怪不得吸引了?那?么多人的注目。
向茄小跑过去,气喘吁吁:“不好意思,一直在忙,刚看到手机。”
“没事。”骆加礼不在意地掐灭了?手里的烟,扔在地上,用鞋子碾了?几下,抬头问:“伤好一点没有??”
没听到回应,骆加礼抬头,朝她耳朵扫了?一眼?,她头发?披散着,遮着耳朵,看不真切。
正?要移开,目光和向茄一撞。
阳光下,他的眼?里仿佛藏了?蛊,把?向茄看得心里一乱,胡乱点了?两下头。
骆加礼点了?点头,看表情似乎放心多了?,“药用完了?就说,带你去拿。”
向茄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如果只是单纯关心她的伤情,手机也能联系。骆加礼也不像是会这么无聊跑来找她闲聊的人,正?思索他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便听他问:“下午有?时?间吗?”
向茄抬了?抬头,眼?神有?些懵,随手将耳边的一缕发?别到后面,“什么?”
骆加礼解释:“之前说过,带你去配助听器。”
向茄明白?过来,下意识就要拒绝,也就在这时?,忽然明白?骆加礼刚刚在看什么,她伸手往耳朵里摘下一个东西,“你看,我没骗你吧,我家?里还有?一副的。”
她的意思仿佛在说“我没有?跟你客套”,这姑娘倒是挺实诚,骆加礼朝她身后的奶茶店望了?望,“在学做奶茶啊?”
“嗯啊,”她被阳光照的眯起眼?睛,风把?头发?吹乱了?,随手拨弄了?一下,像是开玩笑的语气说,“下次有?机会在你面前卖弄一下。”
说完,她又觉得不妥,补充了?一句,“把?杨叔和陌哥也一块叫上,我现学现卖。”
骆加礼低头笑了?笑,“行。”
向茄想起另外一件事,岔开话题说:“你怎么找过来的?”
“有?人看见你在这里上班。”
向茄微眯起眼?,“谁啊,这么认得我?”
骆加礼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间无言,沉默了?会儿,就在向茄准备接着下一个话题开口时?,听到他说:“你陌哥。”
向茄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陌哥路过怎么不过来打招呼,我请他喝奶茶呀。”
“好,我帮你告诉他。”
向茄忘了?刚才想说什么的,好像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题,突然听骆加礼语气认真了?点儿。
“上次的事,理应是我的责任。”说着,他朝向茄打工的奶茶店瞥了?一眼?,想说什么,却像是因为要顾及她的面子,没有?说出口。
但向茄还是看懂了?他的意思。
他是想说,如果不是因为要赚钱买助听器,她会跑来这里打工吗?
向茄斟酌了?一下,开口说道:“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而且我这还能用……”
“不用为我省钱,”骆加礼打断她,“多接两单活儿就有?了?。”
向茄:“听上去挺赚钱的?”
骆加礼笑了?笑,“养家?糊口还凑合。”
他都亲自跑过来找她了?,还说了?那?么多话就是为了?说服她,可见是真心诚意的。向茄也不坚持了?,对?他说了?句:“等我一下,我去请假。”
不少人看见她和骆加礼站那?儿聊天,视线都被吸引过来,还不时?地窃窃私语着,像是在好奇两人的关系。
向茄也懒得管这些,当做没看见似的跑进店里。
店里的同事也看见了?,难免好奇的问她,“向茄,你认识那?个男的啊?”
向茄随便扯了?句谎话:“他是我表哥,我姨在医院,下午我得去一趟,帮我跟店长请个假。”
“好。”
向茄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走出去跟等在门口的骆加礼会和的时?候,手上多了?两杯奶茶。
向茄把?戳开吸管的那?杯递过去:“给?。”
骆加礼道了?声谢,“吃过饭没?”
“忙到现在呢,还没有?,本来打算过会儿就去吃了?。”向茄喝着奶茶,随口说着。
骆加礼嘴里咬着珍珠,皱着眉吞咽着,朝马路对?面望了?眼?,“带你吃烤鸭去,走。”
说着,大步往前带路。
向茄一抬头,注意到他的吸管上有?一道咬痕,目光不偏不倚落在男人脖子中间那?颗上下滑动的白?皙喉结上。
走着神,椰果从吸管吸到嘴里,忘了?咬,直接吞了?下去,滑过喉管,被呛到了?,努力把?咳意咽回去,发?现根本于事无补,更猛烈的一阵冲击,向茄侧过头,将嘴对?着袖口咳出声来。
骆加礼转头看向她:“怎么了??”
“没事没事。”向茄扭着被咳嗽涨红的脸,摆了?摆手,感觉很囧,不敢看骆加礼,更不会说是因为看他而走神被呛到的。
太丢脸了?。
骆加礼关心问,“感冒了??”
“是被呛的。”
“小心一点。”
向茄侧回脸,嘴里叼着吸管,这次不敢吸的太快,椰果也是细嚼慢咽的才敢吞,心想着,帅哥真是人间杀手,一不小心就出人命。
这种?事怎么可能小心的起来?
为了?弥补刚才的丢脸事故,向茄问:“那?家?烤鸭店是新?开的店吗?”
“一家?老字号,就在这附近,你没吃过?”
他侧过头,低眼?看着她。
在这询问的目光里,向茄突然意识到什么。
老字号,还开在这附近,是很有?名的,她因为上次紧急之下骗了?骆加礼说家?住在这边的小区,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向茄借着把?脸侧的碎发?撩到耳后的动作,避开了?他的视线,说道:“我还以?为是新?开的店。”
骆加礼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心虚,也没觉得她话里存在漏洞,说道:“还挺正?宗的。”
向茄注意到,其实她早就发?现了?,骆加礼说普通话没有?任何口音,反而京腔味浓厚,听他讲话有?点像清装剧里说话那?味。
之前只觉得很好听,没有?意识过来这个问题。
她随口问道:“你是北方人吧?”
骆加礼没想到她的思维跳转的这么快,楞了?下之后,淡淡的“嗯”了?声。
“那?怎么跑来南方了??”向茄似乎对?他的过去有?着莫大的兴趣。
他们边说着话边穿过马路,骆加礼像是没听到她的问话,向茄没有?再问了?。
也就在这时?,向茄注意到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圆领短T,下面一条黑色休闲运动长裤,长腿被衬得更加修长有?力,步伐稳健。
向茄想起第一天来新?泽,沈意晖去接她,中途发?生的各种?不愉快,最过分的事莫过于,少年腿长步伐大,完全没有?顾及她的感受,等也不等她的一路疾走,还嘲笑她小短腿。
可能也是因为出于这个原因,让她很注意这个细节。
在和骆加礼走路的过程中,他照顾到了?这一点,全程都没让向茄觉得想要费力跟上他的步伐。
他好像刻意地放缓了?脚步,在配合着她。这或许也是让她觉得,和这个男人相处起来很舒服的来源之一。
不同于沈意晖那?种?张扬着个性的、敢于向世界宣战的中二少年,骆加礼的身上,是一种?充满力量感和饱满自信,却内敛得多的个性。
可他的少年感却一点也不少,常常从清澈的眼?神中,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浮现。
具体来说,是有?着男人的担当,却又同时?拥有?少年的纯粹,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成熟。
骆加礼带着向茄走街串巷。这里巷子众多,他对?这一带非常熟悉,左拐右绕,向茄一边努力记着路,一边晕头转向跟在后面。
他们走在商铺屋檐下躲避直射的阳光,天气热,又晒,没心思说话。
这边的街道大部?分都热闹无比,又接近饭点,尤其是饭馆,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一路过来饭馆很多,并不像繁华都市所?展现的那?样整洁干净的市容,骆加礼带着向茄绕开倒在门口形成的脏乱油污的水迹。
拐过一个转弯,到了?一条大马路,视野陡然开阔了?,也整洁干净了?不少。
十字路口处,骆加礼停了?下来,遥遥指了?指对?面,说:“就是那?儿。”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向茄看过去。两个店面中间打通成一家?商铺,有?两层,装潢看上去还挺精致,跟旁边的其他店铺比起来,就连招牌也是簇新?醒目的,应该是翻新?过了?。
对?面绿灯亮了?,穿马路走到街对?面,进了?烤鸭店。
骆加礼预定了?位置,服务员带他们上二楼。
落座之后,等服务员离开,向茄这才问道:“你早就定了?位?”
所?以?不是临时?决定,而是早有?计划?
骆加礼正?低头勾着菜,漫不经心嗯了?一声,过了?几秒,他微微抬了?抬头,问道:“有?忌口的吗?”
向茄:“没有?,我不挑食。”
骆加礼收回视线,似乎是笑了?笑,笑意不甚明显,“这餐饭应当请的。”
向茄正?拿着杯子喝水,听闻动作一顿,反应过来他是在解释她的上一句问话。
她没说什么,继续低头喝着水,喝完放下杯子,骆加礼点好了?,把?菜单转了?个方向,递到她面前,“你再看看想吃什么,甜品、饮料都行。”
向茄扫了?一眼?,发?现他点的很多了?,饮料和甜品那?里空着,似乎是等她点。
像是给?她的特权。
“不用了?,已经很多了?,点太多吃不完浪费。”
她刚一说完,便感觉面前有?阴影落下。
她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笔,低着头,目光定在琳琅满目的菜单上,却是什么也没看进去,心砰砰快跳着。
骆加礼前倾身子,没注意到女孩细微的变化?,手指自然地点落在她面前的菜单上,距离拉近了?很多。
男人温润的嗓音连同呼吸传过来:“爱吃甜的话,可以?试试这个,他们家?的招牌,还不错。”
有?那?么一刹那?,心跳声盖过所?有?的声音,向茄僵着手指,突然想起一件事。
是那?天医院里,她送给?了?他一块巧克力。
那?天的对?话,她至今清晰记得。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是因为他记住了?她爱吃甜食这个细节,才会特意推荐这道甜品。
思维一个拐弯,想到好几次注意到的细节,无论是巧克力还是那?天茶室里的冰激凌,都指向一个事实——他也爱吃甜的。
“好。”向茄拿着笔,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低头在那?道菜前面认认真真打了?一个勾,“那?就点两份,你一份,我一份。”
说完,她抬起头朝骆加礼软软一笑,“不能光我一个人吃,好吃的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才比较开心。”
骆加礼没接话,只是看着她微微一笑。
眼?尾弯着,很淡的笑意,却莫名的好看。
接着,他低垂下眼?,眼?底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几秒以?后才轻轻说:“好,听你的。”
这餐饭吃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骆加礼虽然话不多,但整个过程向茄没感到任何的拘谨。
上一次吃烤鸭是和赵菊芬和向大海去县城玩,那?天的情景向茄至今还深深记得,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愉悦美好的心情是无法?比拟的。
吃着吃着,向茄突然想到,虽然沈家?的物质条件优越,但她来这么久也很少见他们一家?人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沈明风很忙,忙着应酬忙着出差,几乎很少在家?里看见他的身影。据吴妈说以?前萧岚也很少回家?吃饭,是因为她来了?,才抽出时?间来家?里吃个晚饭。
但这几天,萧岚又没有?回来,沈意晖也很少着家?,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和吴妈两个人。
见她吃着吃着突然停了?,骆加礼察觉到,问:“怎么不吃了??”
向茄慢慢抽回思绪,看着他抽出一双新?的筷子,动作熟练地往面皮里加完馅料和酱,放进她面前的骨碟里。
她的神情有?些呆愣,还以?为他是自己吃的,没想到竟拿给?了?她,连忙道了?声谢,一口一口咬着卷饼。
吃完以?后才慢条斯理开口说:“就是突然想到我爸妈,真希望他们也尝尝这个,我爸可爱吃烤鸭了?。”
骆加礼顺口问道:“他们没上这儿吃过?”
向茄:“没有?。”
骆加礼:“下次可以?带上他们。”
没想到向茄摇了?摇头:“他们不在这里。”
骆加礼动作停了?停,看向茄,似乎明白?了?什么,问:“你不是本地人?”
“不是。我现在寄住在别人家?。”说完这话之后,像是为了?躲避与他的对?视,向茄低头吃着东西。
骆加礼没有?再问了?。
两人相对?无言地继续吃着。
吃完饭以?后没多逗留,向茄跟着骆加礼到了?最近的公交站牌,上了?25路公交车。
她认得这班车,是去往六院的。
骆加礼抬脚迈上车,向茄也跟着走了?上去,钱还没从书包里拿出来,便看见前面的男人帮她的刷掉了?。
这一站就上来他们两人,车上座无虚席。
向茄人刚往里面走了?几步,前面骆加礼停了?下来,转过身对?她指了?指最后排剩下的那?个空位,示意她坐去那?里。
车子已经开动,向茄朝后面走去,极力保持着身体平衡,在最后排落了?座。
刚一坐下,看见骆加礼长手长脚地立在前面,拉着吊环扶手,整个人就随便往哪儿一站都是非常醒目的存在。
而此刻,这个相当醒目耀眼?的男人正?侧着头看向她,像是怕突然的急刹车令走去座位的她栽倒。
向茄朝骆加礼弯了?弯唇,余光扫过,发?现周围不少人正?看过来,目光暧昧探究,大概都误以?为她和他是情侣关系。
向茄假装没注意到那?一道道探究的目光,抿着唇,下意识地,偷偷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
她将脸别向窗外,去看外面的风景,可心里分明藏着几分隐秘的欢喜。
到某个站,下去一大半人。
前面有?人落座,是骆加礼,歪靠着椅背,因为旁边都是空座,他坐姿随意,长腿抻在过道口,低头给?谁发?着短信。
向茄注意到,他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跃,打字速度比她快得多。
是最新?款的触屏手机。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跳出来冗杂的信息,第一次偶遇桃子,药店门口,他跟李陌的聊天。
——礼哥打哪儿来,我们谁都不知道,店里几个都知根知底的,就他最神秘。
——刚来那?会儿,除了?师父,就跟小瞳熟,好像听说,他来新?泽,第一个认识的就是小瞳。
……
一个人要与另一个人有?交集,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可想进入他的世界,乃至他心里,得多难啊。
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沮丧涌上心头,向茄用力掐了?掐手指,转头看向窗外一排排绿意盎然的行道树。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就被飞入眼?底的绿意治愈了?。
她轻轻弯了?弯唇角。
对?自己说,没关系啊,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再久再难,她都可以?努力,都可以?等的啊。
正?胡思乱想间,下一站到了?。
果不出意料,确实是六院。
看得出来骆加礼是提前做过功课的,不仅知道耳科要来六院,还约了?很难挂到号的专家?门诊。
向茄做了?一系列的检查,进行配置。
和上次一样,依旧是先选择价位。
她挑了?最便宜的,颜色和上次那?副差不多。
转头看骆加礼,咨询他的意见。
骆加礼垂着眼?沉吟,指着另外一栏,问医生:“这是最好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骆加礼眼?睛都不眨定下来:“要这个。”
向茄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上次萧岚给?买的那?副,要两万多。
她没想到他这么大手笔,直接定了?这款最贵的。本来只是想买一个相同颜色的,看上去差不多能糊弄过萧岚眼?睛就行。
向茄强调:“效果都差不多的。”
医生纠正?她:“几千块跟几万块,效果肯定差很多的,几万的助听器是你几千块不能比的。”
骆加礼清楚她在担心什么,轻淡却坚定的说:“听我的,买这个。”
配完了?助听器拿在手里,向茄觉得沉甸甸的。
走出办公室,骆加礼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停下了?脚步,与她说道:“跟你挨的那?一棍子比起来,这不算什么。”
向茄不再说话,低头轻抿嘴唇,继续走着路。
手指紧紧攥着袋绳,在指肚上勒出一道痕迹。
她心里明白?,骆加礼做这些,以?及他所?展现出来的关怀和体贴,完全是出于对?那?件事的亏欠和抱歉。
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可她想要的,远不止这个。
远远不止这个。
一路无言,一直到公交站。
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低气压,以?为她是因为买的太贵而闹情绪。
有?点好笑,别看她看着早熟,到底不过还是孩子心性,倒是善良,也质朴勤俭,确实与那?些整日围着他转的女生不太一样,心里一软,说道:“下个礼拜要搬店。”
“搬店?搬去哪儿?”向茄果然被带离了?刚才的情绪,眨着一双黑白?澄澈的眼?睛,不解地望着他。
“文西路上。”
文西路?
见向茄一脸茫然,骆加礼说道:“我要去新?店,你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向茄想这也好,省得到时?候去找不到路。
还是25路车,比来的时?候空了?不少,挑了?后排靠窗的位置,刚一落座,目光很自然地寻找着骆加礼。
一转头,看见他坐在隔了?一个走道的旁边座位。
正?扭头看窗外的风景,不带情绪的侧脸看上去有?点冷。
怕他注意到自己在看他,向茄收回了?视线。
一下午都没有?看过手机,q.q群里有?几条信息。
这个群只有?三个人:柳丁楠、赵馨琪和向茄。
向茄很少在群里说话,平常都是赵馨琪和柳丁楠聊的多,尤其是这段时?间,两人估计都闲着,常常斗嘴,向茄懒得加入其中,草草扫完收起了?手机。
趁着坐车的时?候闭上眼?睛休憩了?片刻,听到报站之后,像是脑袋中随时?设置了?闹钟,向茄睁开眼?睛,睡意朦胧的,头脑昏昏沉沉地站起身,又困又倦,勉强站定。
车子还没停稳,一个急刹,她人纤瘦,脚下虚浮,因惯性整个人往前冲出去,眼?看着就不受控制摔到地上去了?,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用力拉住她的胳膊,生生地将人拽拉回去。
向茄没有?着力点,借着那?人的力道,整个身体的重心都往他身上栽过去,混乱之中跌进对?方怀里。
空气仿佛静止,向茄感觉到背后坚硬炙热的胸膛。
不知是不是错觉,面前的男人似乎肉眼?可见的僵了?一下。
他躬着身,一只手依旧用力拉着向茄,左手手臂穿过她头顶扶在窗户的栏杆上。
她认得这只手,修长有?力,泛着病态的惨白?。
忽然感觉后脑勺的神经在突突的跳不止,刚刚跌进他怀里刹那?,她清楚的感觉到了?,有?两片温热柔软的触感贴过脖颈后侧。
这时?才意识到,那?好像是他的嘴唇。
后知后觉的,脖子后面灼烫起来,心口突突跳不停。
随着车停下,骆加礼松开了?向茄,待她站稳以?后,低沉的嗓音漾在耳边,“没事吧?”
向茄徐徐转过头,仰视角,对?上骆加礼的视线。
仿佛还能捕捉到刚才混乱中留在他眼?底的情绪。
她不知道这能不能算尴尬,因为现在她心跳确实很快很快。
快的有?点承受不住限制,砰砰砰的。
可能是太紧张了?,也可能是她觉得实在太尴尬了?,耳边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一层绯红。
向茄保持着微仰的视角,认真注视着男人那?双漂亮的眼?睛,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忘记了?回答他的话,小心翼翼一字一句慢吞吞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所?有?的一切发?生在短短的几秒之间,骆加礼带着困惑看着她:“什么声音?”
从他坦荡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并没有?想太多。
想歪的好像只有?她。
好吧。
没有?就没有?,没什么了?不起的。
公交车不等人,两人相继下了?车,向茄恢复过来,拍了?拍有?点发?烫的脸颊,还好这会儿太阳大,能找借口说是太热了?把?脸晒红的。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听到骆加礼问:“刚才车上,你问什么声音?”
他好像真的不知道,也没听到,更没有?察觉到。
对?她所?有?的小心思,全都一无所?知。
向茄心情有?点诡异的微妙和奇异,后背心贴过他胸口,脖颈那?一片被他嘴唇不小心擦过的肌肤,仿佛生出了?灼烫感般,指尖抓过他衣服的部?位攀爬上来酥痒的感觉。
她小心将手指藏起来,轻轻捻了?捻,像珍藏起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秘密一样,盯着脚边的影子,低声说道:“没什么。”
就只是刚刚那?一刻,心跳的突然好快好快。
*
他们来到一条繁华的商业街,经过路口时?,向茄目光扫过蓝底白?字的指示路牌:文西路南。
随着骆加礼拐进去,走了?一会儿,看见一家?正?在装修的店面,招牌还没挂起来。
店里的工人们在忙碌着,杨永瀚在旁边指挥着往里面放摆设,一片繁忙景象。
杨永瀚注意到门口进来的两人,挺意外向茄也会一起来。
骆加礼随口解释道:“下午去医院配助听器,顺道带她过来看一下。”
刚说完,杨永瀚看见门口进来两个人,手里拎着一袋东西,忙着去招呼了?。
骆加礼带她到里面转了?转,店面比原来要大,也更精致亮堂了?。
向茄四处看着,听着骆加礼简短的介绍,不时?地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跨过地上的障碍物,一边走到门口一边说着话。
看着杨永瀚忙碌的身影,向茄心里浮起疑问:“杨叔干这行很多年了?吧?”
此时?已走到门口,骆加礼低头漫不经心踢了?一脚碎石块,他目光随着那?石头滚下台阶:“17岁开始就学这个了?。”
“你呢?”向茄抬起头,恰好对?上骆加礼的视线,他的眼?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经意间电了?一下向茄。
真是一个随时?随地都在放电的男人。她心里这么想着。
像是在等她说完整句话,因为刚才看她的眼?神,分明是还有?后半句话要表达的,但骆加礼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她继续往下说。
男人轻微挑了?下眉,眼?里流露出微微的困惑,“我什么?”
向茄这才慢慢收回了?神,捕捉到转瞬的思绪之后,想起来补充道:“你从北方专程跑来南方学这个,这需要很大的毅力和决心啊,记得上回陌哥还夸你呢。”
骆加礼忽略了?她的前半句,垂着头看似漫不经心的样子:“他夸我什么?”
“我想想。”向茄假装在回忆,抬头看了?眼?纤尘不染的蓝天,突然想到一句诗“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
怎么突然的想到这句诗的,她也不知道,就是在这个恰好的时?间,猛烈地跳进她脑海之中。
想到他的网名也叫“云深”。
“想起来了?。”她侧头对?骆加礼一笑,笑容甜甜的,像一道和煦的阳光,拂开阴霾。
“陌哥夸你画画很好,还说你聪明。”
骆加礼思绪恍惚了?一下,听不出什么情绪的,淡淡道:“他这么跟你说的?”
听出他语气里的怀疑,向茄语气坚定,认真看着骆加礼,“他说的是事实,我也这么认为。”
骆加礼思绪恍惚了?一下,而后低下头看向树冠投射在地面上的阴影,莫名地笑了?一下。
向茄不知道他突然这么一笑什么意思,没有?深究。想起来刚才他和杨永瀚的对?话,岔开了?话题:“上次的事你都告诉杨叔了?吗?”
骆加礼点了?点头:“没对?他瞒。”
向茄也点了?点头,“说了?也好,就不用撒谎骗人了?。”
后面半句她说的很轻,骆加礼没听见。
向茄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对?骆加礼撒谎了?,但现在,她已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对?他坦白?。
怕这一坦白?,在他心里她成为了?有?污点的人,就再也不相信她。
最后她还是决定向这一刻的温暖屈服,死守住她的秘密,紧紧攥着,哪怕这一切都只是梦幻泡影。
两人相对?无言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店里忙碌的人,大街上和马路上来往的行人和车子,太阳的影子逐渐西斜。
向茄低着头,用脚在地上划着圆。
一个饱满的圆画好了?。
向茄站直身子,对?骆加礼说:“我要走了?。”
骆加礼双手插进口袋,“我送你。”
“不用了?。”向茄看了?看店里,知道他还有?的忙,“路不远,我认得的。”
骆加礼没有?坚持,嘱咐她道:“路上注意安全。”
“好。”
看着向茄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以?后,骆加礼这才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含进嘴里,转身回到店里。
杨永瀚正?坐在塑料凳子上,和客人聊着,吞云吐雾。
骆加礼靠着旁边的花瓶,抽着烟,不言不语。
把?客人送走了?,杨永瀚朝门口扫了?一眼?:“小姑娘走了??”
骆加礼抽第二根烟,递了?一支给?杨永瀚。
杨永瀚接过,“你最近烟瘾有?点大啊。”
骆加礼没答腔,细长的指尖上烟雾缭绕。
“我看你最近跟向茄那?小姑娘走的有?点近。”杨永瀚将烟灰随手点进茶水杯里。
见他还是没开口,杨永瀚叹了?口气:“要是觉得行,就处处看,这小姑娘还不错,跟你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不一样,我以?前不赞成你谈恋爱,就是担心怕谈的不好害了?你。”
骆加礼深深吸了?一口烟,脑海中浮现出门口她说的那?些话,再接着,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像放电影般一幕幕滑过,嗓音是被烟浸润过的沙,“我当她妹妹看,没有?那?种?想法?。”
“要有?想法?也不是坏事,”杨永瀚说,“我挺支持你的,要是对?你的病有?好处,能让你走出来,何不试试看?”
骆加礼又抽了?口烟,眉心蹙着,像是并不赞同杨永瀚的话,只低声说了?句:“不是同个世界的人,何苦害了?她。”
烟在肺腑滚过一圈,吐出长长的一个个烟圈,男人的目光落在梧桐树旁长出的几朵小花。
只因为花朵美丽就要把?她摘回家?吗?
是不是太自私,太残忍了??
骆加礼掐灭了?手里的烟,看着湮灭的烟头,眸光深沉。
耳边掉入杨永瀚的一声叹息,“你要真这么打算的话,就减少接触,我看小姑娘看你的眼?神,不像是你认为的那?样。”
骆加礼手指僵了?僵,那?半截掐灭的烟蒂从手指上掉落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佳佳:他们说,爱咬吸管的人,某方(xing)面(yu)很强。
骆礼礼(眯起眼):看你挺好奇,想不想实践?
佳佳:我什么也没说,是你听错了!
骆礼礼:真的不想吗?
佳佳:_(:3」∠)_求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