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月淮风如今是昆吾门?掌门?身份,要去净月台,也必须得带上新夫人。

要出去见人,就得打扮漂亮些,乔荞不能再穿普通的弟子服。

小翼峰住过两?代掌门?,两?三百年来掌门?密室里?也攒了不少好东西,月淮风随意翻看过,弄来一箱崭新的衣裳,让乔荞自??挑选。

半人高的大木箱子摆在?软榻前的空地上,月淮风坐在?榻边喝茶,看乔荞小仓鼠似的半个人都钻进了箱子里?,只剩两?只小脚在?外面够也够不着地。

翻了半天,乔荞终于选中一件,兴致勃勃抱到屏风后面去换。

月淮风装模作样拿了本?经书看,好像等她换衣裳的功夫能耽误他?多大事,有多不耐烦似的,其实这会儿眼睛都快粘到屏风上去了。

乔荞换好衣服从?屏风后跳出来,“当当当当!看!仙女!”

月淮风漫不经心抬眼一瞧,险些从?榻上跌下去。

这是什么?衣裳,布料光滑紧致贴身,竖领和前胸严丝合缝,偏偏腰部两?侧像被人用剪刀剪去了两?大块,墨色布料将她本?就纤细的腰肢衬得盈盈不堪一握。蓬叠的裙摆样式也稀奇得很,后摆曳地,前摆堪堪遮住一半光裸的长腿。

这这这,简直是伤风败俗,月淮风一口老血梗在?喉间,左臂的粉线又开始发烫。

同时心里?产生疑惑,为什么?这衣裳与他?平日所见大不一样。更奇怪的是,他?莫名就想把藏在?墟鼎里?的红绳金链往她脖子上套。

他?隐隐觉得不对?,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乔荞却很是满意,“倒是显身材,刚好可以把本?仙女的纤腰和细腿露出来。”把贫瘠的地方遮住,扬长避短,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

月淮佯装镇定,抬眼漫不经心扫来,“怕是不妥。”

乔荞蹦跳到妆镜台前顾影自怜,月淮风飞快瞟她一眼,借翻书掩饰,两?指凌空画了个符:“净月台阵法启动时,漫天冰雪,冰冻三尺,你只穿这么?点,恐怕会冻死。”

乔荞不在?乎:“到时候我再套两?件呗,这有什么?。”

小妞不听话,幸好他?有两?手准备。

乔荞话音刚落,忽然闻到了什么?味道,她抽动着鼻子转过身去,顿时睁大眼睛跳将起来,“月月月月……烧起来了!快!”

月淮风缓慢将视线从?书本?平移到她脸上,困惑:“什么?烧起来了?”

乔荞指着那口大箱子,“我的衣裳烧起来了!”

月淮风转头望去,吓一大跳,赶紧将茶杯里?的水泼进去。

不说?杯水车薪,这火本?来就是他?放的,并非凡火,如何?扑得灭,不消片刻,连同整个木箱都被烧成了灰烬。

不等乔荞可惜,月淮风指着她:“后面后面!衣裳也烧起来了!”

乔荞扭头一看,可不是嘛,拖在?地上的后摆已经快烧到她屁股啦!

两?个人手忙脚乱把火扑灭,漂亮衣服彻底穿不成了,乔荞揪着破破烂烂的裙摆哭丧个脸。

月淮风揉揉她的脑袋:“罢了,就穿平日那套弟子服吧,倒也精神?利落。”

乔荞越想越不对?劲:“为什么?会突然着火?是不是你搞的鬼!”

月淮风煞有其事蹲在?地上研究那堆灰烬,摸着下巴:“这是昆吾门?前前掌门?留下的东西,设有禁制,适才你试穿衣裳触发了禁制,所以才会起火。”

乔荞换了衣裳坐在?一边,抱着胳膊,阴阳怪气:“对?对?对?,你碰那衣裳就没事,我碰了就烧起来,那禁制长了眼,专跟我过不去。”

月淮风赞许道:“不错,女子衣裳,女子触发禁制,合情合理?。”

服,大写的服。

乔荞哼了一声,不跟他?争辩。

好,好得很呐,有本?事别让她找着场子报复回来。

且看吧,且等着吧,有他?吃瘪的时候。

不过话说?回来,那些衣服确实有些不正经,件件布料都少得可怜。乔荞联想到之前弥月洞的事,心里?明白了个七七八八,衣服烧了倒也没觉得多可惜,不穿就不穿罢,她本?来也没打算穿出去。

只是月淮风专门?喜欢跟她对?着干,戏耍她,她早晚得找机会整他?一回。她当然不会傻到相信那些禁制的鬼话。

翌日,辰时初,月淮风硬把乔荞拉起来御剑前往净月台。

这小妞往常不睡到晌午是不起的,明明晚上睡得也挺早,不知哪来这么?多瞌睡,这会儿在?他?怀里?还能打着哈欠睡着。

趁她睡着,又免不了偷亲,偏头悄悄在?她脸颊啄了一小口,月淮风扯了扯披风将她裹紧,免得受风了又着凉。

上界三大门?派之间除了净月台有修士飞升,平日不多往来,消息闭塞。

昆吾门?内斗,新婿上位,墟阳剑门?断然也没有给天鉴宗通风报信的道理?。

月淮风带着乔荞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天鉴宗虽然感到惊讶,仔细一想,其实也不难猜。

两?个月前,来净月台迎接飞升修士的还是昆吾门?第一任飞升的掌门?赵恒宫,一个月前,又换成了江知行和江孟春。这父女俩从?来不和,解决了赵恒宫后狗咬狗,被外人趁虚而入也不足为奇。

月淮风甫一落地,风衍便急急忙忙迎上来,“槐儿,你怎会独自前来!你岳父呢?”

这个蠢货,几日前他?来墟阳时不是就已经议定,找了人假扮江知行来净月台吗?他?怎么?会自??来?还把那个傻妞也带来了?

明明那时候看起来是个挺机灵的小子,怎么?会出这样的纰漏!如今他?这样大咧咧出现在?天鉴宗的面前,不是直接告诉别人昆吾和墟阳已经联手了吗!

风衍不问还好,一问,月淮风故作慌乱,悄悄把他?拉到一边:“叔父,那个人死啦!我本?来是安排他?不许乱走的,结果大婚那天他?自??跑出来,不小心被易师兄被砍死了。孩儿起初到处找不到人,还是在?乱葬坑里?发现的尸首……”

能飞升的修士是何?等耳力?他?没有用秘术传音,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吐字清晰,几乎传遍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天鉴宗的掌门?尹不周端坐在?法阵广场上方的高台,将两?个人的对?话听了个一字不落。

天鉴宗主?修剑道,辅修五行,在?下界时就是根基深厚的大仙门?,作为下界杀妻证道飞升第一人,尹不周更是心狠手辣、老奸巨猾。

早在?‘风槐’飞升上界时,他?就已经看出昆吾和墟阳的端倪,放任不管只是想看看那无用的风家?小子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在?这样一个地方,第一做得太久也乏味,如果有人能站出来挑战,多少能给枯燥的生活增添一些趣味。

风槐有本?事联合叔父一起收服昆吾,也非泛泛之辈,在?这样一个场合,说?出那样的话,当然不会是犯蠢。

听说?风槐幼年痴迷于剑,一心想拜入墟阳,却被叔父屡屡贬低拒绝,说?他?杂念太多资质太差,不配入墟阳学剑。后来风槐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昆吾门?。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风衍,谁让他?只是早年风家?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呢。只可惜这个私生子后来有了大造化,成了墟阳的执法殿长老。风家?那时候再想巴结他?,已经为时已晚。

都是家?族里?的旧怨,风衍作为私生子被瞧不起,辉煌后故意为难家?里?的小辈,结果冤冤相报,风水轮流转,飞升后又被家?里?的小辈算计报复。

尹不周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免觉得好笑?。

对?上月淮风那种懵懂无害的脸,风衍简直是气得青筋都要爆开,传音把他?大骂一通:“混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做什么?!你记恨老夫,也犯不着把小命也交代在?这里?吧?你不会以为你报复了我就能全身而退,指望尹不周饶你一命吧?”

月淮风不耐烦掏掏耳朵,语气轻松:“叔父,如今昆吾对?天鉴宗还有威胁吗?全门?派上上下下都只是老实的种田人了,我顺势依附,尊他?一声掌门?,天鉴家?大业大,也不会为难我们那几十?号人吧?倒是叔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吧。”

风衍气得直翻白眼,他?身后的大弟子易林川更是目光如刀似要将月淮风寸寸活刮。但在?天鉴宗面前,他?还不能、不敢轻举妄动。

月淮风施施然转身,沿着白玉台阶缓步向上,朝上座的尹不周拜了个大礼,“昆吾门?风槐见过尹掌门?。”

尹不周鸡皮鹤发,八百岁高龄依旧神?采奕奕,眼神?如炬。

面前这个风家?小子修为一眼望到底,都是丹药堆出来的。人有些心眼,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他?不是很喜欢,不过今天做的这事倒是极对?他?的胃口。

尹不周最喜欢看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这样恩将仇报的戏码,尤其是亲友反目成仇互相撕咬,他?向来以此为乐。

月淮风今天来这里?的目的除了接人,当然还有投靠尹不周。

想活着就得拿出诚意,他?提出,可以不发展势力,只接纳少部分修为低位的飞升修士,壮大外门?,一心种地劳作,愿意把整个昆吾都当作天鉴宗的外门?来经营,为他?们提供后勤补给。

他?姿态轻贱到尘埃,诸多天鉴宗弟子纷纷掩唇讥笑?。

尹不周龙心大悦,右手微微一抬,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他?起身,“好好好,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非常好。”

‘风槐’当场叛变,卖了风衍,投靠尹不周,三方势力重新洗牌,墟阳的掌门?姚润年脸色十?分难看。

但墟阳到底是第二大宗门?,剑修们修为高深,以一当十?,当场翻脸大家?都讨不了好处,只能暂时隐忍不发。

月淮风退至下方,回到了乔荞身边。之后两?派如何?争斗和他?没有关系,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种田人。

所有飞升而来的修士,最终会耗死在?这场无休止的内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