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文化（下）

展厅里因为这句“祖宗辈”的热闹起来，折红兵也没想到折绯会说出这句话，但是这话也太给他长脸了！

他一边乐滋滋的摸摸折绯的头，“不错，不错，有你爷爷我的风范。”

一边低下头却悄悄问：“——真的？”

折绯点点头：“放心。”

她对下围棋很自信。

在她病恹恹的日子里，除了看医书期待自救，就是跟着外祖父学围棋了，在云州，外祖父的围棋是最厉害的。

她跃跃欲试：“是需要比试吗？”

秦老爷子听了那句“祖宗辈”的话不高兴了，哼了一声，将脸有些红的孙子推了推，“去吧，小姑娘都说要比试，你还躲着干什么。。”

秦收被推了出来，耳朵都红的滴血了，小声拒绝：“爷爷！”

对方一个娇软的女孩子，他有些不好意思。

——要是赢了她，她哭了怎么办？

他的师姐妹们就总因为一次输赢哭。

折绯抿着嘴笑：“可以比一比的，就当切磋了。”

她胸有成竹的样子惹的折老爷子信心大增，指挥呆呆看着孙女就差流个鼻血证明春心荡漾的莫柏去端棋盘，“愣着干什么，快去！”

棋盘端来了，折绯自信的上了场，秦收刚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见到女孩摆盘捏棋子的手势却是心中一紧：这分明是个老手。

他是个棋痴，很自然的就被带到了赛棋的氛围里，走过去严肃道：“我不会让你的。”

就算是哭也不成。

折绯递给他白棋：“我也是。”

上了棋局就是对手，这是外祖父经常说的，她也深以为然。

外面的人就起哄，纷纷嚷着要下注，折红兵顺势压了一块玉：“秦老头，你看看我孙女那气势就压足了你孙子！”

秦老爷子也不小气，掏出一块名表：“我压这个给我孙子。”

他懒的跟折红兵打嘴炮。

围观的人也开始掏东西下注。

本来这座历史展览馆就是他们这群云州老一辈退休后开的，有时候聚个会吹个牛逼什么的，就算打发时间了，现在遇见了这么有趣的事情，都准备插一脚。

——当然，全是压折绯赢。

这都怪秦老爷子平日里炫耀的太过了，他们的孙子孙女们又确实不会下围棋，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踢场子的，不支持她支持谁？

于是奖品台上就迅速的堆了起来，折绯扫了眼，看向折老爷子，见折红兵朝她点头才敢继续：这奖品太丰厚的吓人，搞的她都以为是什么阴谋了。

不仅是她，边远的一个角落里，一位穿着白色褂子的中年人也在那里沉思：看样子，折家的势力应该又大了。

他长着国字脸，眉毛很粗，端端正正的，看着一脸正气，他身边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十分俊俏，脸色却阴郁的很，凭空在脸上添了一份戾气。

男人想了一会，带着男孩子上前，“云哲，你觉得她怎么样？”

云哲低头：“爸爸你决定吧。”

云孔生，也就是国字脸男人道：“折家在房地产上几乎垄断了市场，之前我就想搭上折建国，只是他城府太深，丝毫不漏，折家又人口简单，他家那大儿子和二女儿又看的紧，你们也不在一个年级，很难搭上话。”

他声音里带着点兴奋：“没想到他家还有个小女儿，我已经打听过了，她一直在国外养病，身体不好，过两天会转去一中上高二，跟你一个班，到时候你对她好点，最好能让她对你死心塌地的，这样你们订了婚，我们家在云州的路，也好走一些。”

云哲握紧了拳头，脸色更难看了，但终究咬牙没出声，顿了顿才淡淡道：“我知道了。”

云孔生意味深长的看了儿子一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云哲啊，听爸爸的，用你这张脸将人娶回来，生了孩子，等那时候，要是你还不喜欢，就在外面找一个，只要不带到明面上来，都没什么关系，家里的女人都会因为孩子不会离婚。”

“——别怪爸爸没提醒你，要是你得不到折家这女孩的心，我们进军不了云州的市场，等一朝破了产，你妈妈的天价医药费，就没人出了，难道你想看着她痛苦的死去吗？”

云哲头上的青筋暴起，但最终压了下来，依旧低着头，“我知道的，爸爸。”

云孔生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意道：“等回去，你也去学学下围棋吧，既然要讨女孩子喜欢，总要跟她有点共同爱好。”

***

另一边，棋局开始，折绯沉下心来开始跟秦收对弈，并不知道有人在打她主意。

她看的出对方是个好对手，但是在棋艺方面，却还是差了她一着，她只是诱导他进了一个大夏有点难度却不罕见的棋局，就见他困在了原处，头上开始流汗，死活走不出来。

折绯有些好奇，刚刚听秦老爷子说的，秦收也算是云州棋院数一数二的棋手了，怎么感觉并不是很厉害的样子。

她悠闲的停下手，手指在棋盘上一下一下敲着，那副样子，直接从心理战术上压制了秦收，好在他也不是吃素的，不一会儿就想出了对招，下了一子，折绯一看，笑了，在他旁边压下黑子堵住他的去路，秦收又开始流汗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下棋的人在里面还没怎么样，场外的人却小声讨论起来。

其中也爱下围棋的一个就说，“老折，你这孙女是在哪里学的围棋，她这布的局，我都解不出来。”

说话的这人叫柳元青，是云州棋院的人，越看折绯越喜欢，他懂棋，自然就懂折绯的天赋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顿时爱才心起：“让你孙女来我们棋院吧，真的，不然这么好的苗子就埋没了！”

折红兵就嘚瑟上了，摆摆手：“这就要问孩子自己了。”

秦老爷子皱起了眉头：“——真这么厉害？”

折红兵不乐意了，“当然这么厉害了，你就看看你孙子头上的汗，啧啧，我现在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汗如雨下了，形象，真形象。”

秦老爷子气的鼻子都歪了，但是他更在乎孙子，跟柳元青说：“要不让他们两个先停下吧，我看今天是小收输了。”

他就怕一向无败仗的孙子承受不住打击。

柳青远摇头：“赛棋就是一场战役，不能半途而废。”

然后又转头跟折红兵商量：“老折，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家这孙女真有天赋，而且一看就是学过的，要是她的老师不介意，就让她来我们棋院吧，正好下个月在全国有场青少年围棋赛，你把她交给我，准能捧回一个冠军。”

折红兵这才考虑，认真道：“回去我问问她，到时候给你打电话，你也知道，这孩子身体不好，我们也不要她成名成才的，要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这倒也是，柳青元叹口气，还是争取了一下：“你问问孩子吧，没准她愿意呢。”

............

棋场内，折绯正捏着黑子，就见棋盘上滴答滴答的溅起了水，仔细一看，竟然是秦收在哭。

折绯：“........”

——啊，怎么哭了！

输了一盘棋而已嘛。

秦收努力忍住眼泪，颓然道：“——我输了。”

柳青元赶紧进去，然后发现，额，秦收这孩子，不仅是汗如雨下，还泪雨磅礴了。

倒是对面的折家小女孩显然被他哭的蒙住，呆呆的解释：“——我没打他。”

折红兵哈哈大笑几声，这下是真舒畅，感觉被秦老头压了几十年的气终于消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掏了个超市购物袋，开始装桌子上的奖品，特别是秦老爷子那块手表，更是直接带在了手上。

秦老爷子这时候也没心情管他，拉着孙子离开，等秦家祖孙走了之后，一堆老爷子围上来拉着折绯问东问西，这个夸她棋艺高超，那个问她还有没有别的才艺，莫柏被挤在了门外，看着折绯大方的回答着问题，从诗词歌赋到历史哲学，都能说上几句，他酸溜溜的看了眼，人生第一次为自己不懂那些曾经看不起的东西而烦躁。

——以前也没想到喜欢的人读四书五经啊！

然后就被莫老爷子啪的一声打在后背上，恨铁不成钢的道：“真是少壮没文化，老来追妻悲！”

他小声的训斥孙子：“你看看人家阿绯，你看看人家多优秀——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哼，别妄想了，今天在这里露了脸，你看着吧，明天就有一大堆人想着跟你抢了，我可告诉你，想跟折家联姻的人可多着呢。”

他说的话也不算危言耸听，毕竟是豪门世家的圈子，做什么都带着点利益的影子，折家最近风头可盛着呢。

莫柏虚心求教：“爷爷，那我该怎么办啊？”

莫老爷子背着手，意味深长的道：“今天中午回去，你就去她家补课吧，你要追的媳妇是个文化人，你当然也要跨入文化圈子。”

莫柏：“………”

艹，谈恋爱真跟文化有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