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当年的事

折绯不知道折红兵和柳青元的谈话，她正在围棋教室里因为赢了秦收一盘围棋而幸福的接受各路彩虹屁，这个夸她有天赋，犹如棋魂中的天才少年，那个夸她聪明，简直就是天上文曲星下凡，还有的顺带赞美下她的容貌，好听的话不要命的说，让她有种飘飘欲仙的恍惚。

——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上辈子除了折爹和莫柏就没人夸她，所以折绯还是第一次接受如此大型密集彩虹屁，没经验的她有点不知所措，就是脸皮厚如她，也不由得脸红起来，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还差的远呢。”

众人就说：“下次再来啊——”

折绯：“一定，一定。”

等她晕晕乎乎上了车，折红兵见她一脸兴奋，拉着他不断的说东说西，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给柳青元一戳一戳的发了条微信：“——你赢了！”

柳青元看了一眼收起手机，见秦收在那里疑惑的看着他，问：“什么事啊？”

秦收问：“柳爷爷，你为什么要我们把阿绯夸到天上去啊？”

柳青元不屑的看了眼秦收：“战术，夸夸团战术，你是不懂的。”

——为了教育棋院这一群青少年儿童，他老人家半夜啃了多少青少年问题书籍？

他转了身准备出门，秦收好奇问：“柳爷爷，还没到下课时间呢？”

柳青元慢吞吞的说：“哦，我准备带阿绯去鱼店吃饭。”

秦收：“.………”

他不解：“那刚刚你跟折爷爷一起去就行了嘛。”

柳青元恨铁不成钢：“鱼店要先买单再上菜，一起去的话，折老头肯定要我付钱，你怎么这么傻！”

秦收：“………”

——那你就不叫带阿绯吃饭，而是叫去蹭饭好哇！

***

鱼店是个很老的店子，据老板自己说已经有一百年历史了，屋内装饰很传统，都是木材架构，有点大夏时里屋布置的感觉，折绯跟着折红兵进了一个包厢，她拿着菜单点了菜，问：“柳爷爷来了吗？”

折红兵倒一杯茶，哼道：“等上了菜，就到了。”

折绯瞬间明白过来，低头笑两声，这群老头子都不缺钱，而且不知道怎么形成的文化，什么都要比一比争下高低，唯独在吃饭掏钱这事上舍得下面子，颇以蹭饭为荣。

她喝了一杯茶，说：“那我先去下卫生间。”

折老爷子点了点头，还给她叫了服务员。

——很多年后折绯回忆起来，都会感叹，要是当时没出去上厕所就好了，不然也不会出来后面那些事情。

但当时人有三急，憋不得，她拿着手机出门，走的快，转了个弯，一时没察觉，不小心撞了个人，是个老太太。

她抬起头，正要道歉，但见到被撞人的脸时瞬间懵逼：这怎么长的那么像她啊。

那老太太也愣住了，迟疑道：“——你是折绯吧？”

折绯嗯了声，心里嘀咕：叫的出她的名字又长的这么像应该是亲戚，但是折家家庭结构简单，她貌似没听说过有跟自己长的像的。

那老太太闻言似乎有些激动，上前拉着她的手，哆哆嗦嗦的将自己手上的玉镯子要褪给她戴上——其实依折绯看，那老太太跟折老爷子差不多，六十岁左右，身体健康脸色红润，远没有到哆嗦手的地步，但是人家既然哆嗦着握住你的手，还要送你玉镯子，你也不能推人对不对，跟人很少接触的折绯一边憋尿一边扭着手推辞问：“你认识我啊？”

坏就坏在这里，因为当时她没推开老人，导致据后来的目击者折老爷子道，在他的视野里，她跟老太太的手，就如同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般握在一起。

当然，老爷子成语不好，但是词不对意境对，所以毛玉宁才发了雷霆之怒。

其实说起来，折绯觉得自己是很委屈的。

因为当她努力憋着尿询问老太太姓甚名谁的时候，突然被人一把推开，甩在了一边，然后还没看清是哪个敢推她的时候，脸上挨了一巴掌。

——这尼玛能忍吗？

——这尼玛真得忍着。

因为打她的是毛玉宁。

折绯：“.………”

果然这个妈不仅事儿逼，还有病是吧！

有病的妈明显有点愤怒过度，折绯离她最近，所以能看的清虽然被打的是自己但是她脸只是有一个清晰的掌印而已，毛玉宁却像是如同被人打了一顿后脸色惨青，青筋暴起，一副马上要窒息的感觉。

——这年头，怎么打人的比被打的还委屈啊！

但是，依旧，她的委屈还没发出来，就又憋了回去。

她吃下了来这个世界后第二个八卦。

当时她正要好好跟毛玉宁理论理论，就听那老太太也不哆嗦了，而是六十岁的人，还梨花带雨般含泪喊：“玉宁——你打孩子干什么！有什么事情冲我来就行了！”，听的折绯掉落一地鸡皮疙瘩。

然后是刚从包厢出来的折老爷子沉脸低声说：“玉宁！跟我回去！”

最后眼看着毛玉宁双目瞪圆却已经冷静很多要走了，却见老太太身后那个包厢又出来一个老头。

来人明显是听见动静出来的，折绯眼看着他心疼的扶上一副预备摇摇欲坠的老太太，然后说出一句惊天霹雳的话：“——毛玉宁！你又欺负你妈！”

折绯：“…………”

啥子？那跟她长的像的，是她外婆？

不对啊，这母女关系有待认证吧，这明显像仇人似的。

她正疑惑呢，毛玉宁给她解惑了，只听她冷哼一声，嘲讽说：“我妈早死了！被你们这对奸夫□□气死了！”

折绯还没消化这里的信息量，就听疑似她外公的老头子生气极了，说：“——就算你不认她是你妈，那也是你小姨妈——还有，我好歹是你爸爸，你给我放尊重些！”

折绯：“…………”

啊，好乱啊。

她用当年在彻查莫柏衣裳上有别的女人脂粉味的侦探精神勾着手指分析：

——首先，那陌生老头是他外公，跟她的外婆生了毛玉宁。

——然后，外公跟小姨子，也就是这个老太太在一起了，气死了外婆，毛玉宁很生气。

——最后，这般如此如此这般恩怨纠纷，当毛玉宁走进店子里看见自己跟老太太难舍难分的手时，生气了，愤怒了，血冲上脑子了，抓住她打了一巴掌！

这般一想，折绯觉得自己很倒霉，第一吧，她估计毛玉宁也不是故意要打她，而是毛玉宁从后面过来，气晕头的情况下，下意识推的是离她最近的人打，要是老太太跟她换个面，今天这一巴掌估计就呼老太太脸上了。

第二吧，眼下正是吃饭的时候，人很多，纷纷在外面指指点点，她还看到了昨天莫柏那群小弟们之中的一个人，叫什么陈成森来着，正在发微信，不用猜，估计正在跟莫柏说，也或许在一中贴吧里宣传，反正她估计要火了。

这个世界最流行的标题是什么来着？

#震惊！母亲竟然因为这种原因怒打女儿！！#

第三吧，折绯觉得自己，又或者原主，最倒霉的事情应该是，她们跟毛玉宁厌恶的老太太有一张长的六七分相似的脸。

折绯自己也觉得，她跟老太太那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她呼了一口气，总算知道毛玉宁为什么不喜欢她了。

她这边默默分析，那边毛玉宁却没打算放过她，可能是心里憋着一股气，誓死要跟毛老头和老太太撇清关系，她自己应该是一刀两断了，看样子折红兵也跟毛老头关系很差——出来这么久都没给毛老头和老太太一个眼神，于是在朝着毛老头呵呵两声再加两个鄙夷的眼神后，将矛头对准了她。

折绯听她在咬牙切齿的问：“——你跟她刚刚在做什么？你收她东西了？”

折绯这时候觉得自己还是很明白是非的，根据她的推测，毛玉宁妥妥的家庭婚姻受害者，有毛老头和梨花带雨老太太在这里，她也不能让毛玉宁下不了台面，至于她自己跟毛玉宁的恩怨，回家再算账不迟，于是捂着脸静静的摇头：“我之前没见过她……刚刚出来上厕所，走得急，撞见了她，她叫出了我的名字，要给我玉镯子，但因为不认识，不能收，所以一直在推辞。”

她清清白白啊！

毛玉宁的脸色这才好些，然后其中主力对着老太太开炮：“我劝你那脏手不要再伸向我的儿子女儿，几年前你偷偷的是接触阿硕阿果的时候我就说了，要是还有下回，我就扒了你的皮，你别以为几十年的老事没人知道了，我告诉你，人在做天在看，你做的那些丑事，就是再过个几百年，也会有人指着你的鼻子骂——”

此时人群已经被鱼店的老板全部请了出去，整个鱼店里面，剩下了她和折红兵，毛老头和老太太，然后就是毛玉宁和一直沉默，直到人群散去之后才显出来的苏苏表妹。

苏苏表妹大包小包的站在一侧，但是很明显她的表情应该不像是第一次知道这事，见她看过去之后，才犹豫着上前：“——姨妈，我们先回去吧。”

折红兵也再次道：“好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在这里闹算什么样子，被人看了笑话。”

折绯就见毛玉宁泪珠子在眼睛框里打转了下，然后一手拉着苏苏，正准备走，又似突然想起她来似的，停了下来。

毛玉宁刚刚是被气晕了头了，她因为小女儿跟气死母亲的继母兼亲姨母那张长的像的脸，本来就有几分偏见在，后来又因为这几天妹妹重蹈母亲的覆辙，两姐妹在一起不断回忆之前母亲因为父亲出轨而受过的苦难，更加对从前的事耿耿于怀，特别是今天带着苏苏出来，见她战战兢兢丝毫没有安全感，就好像看见了从前的自己和妹妹，再次唾骂了出轨的父亲和继母一百遍，重重叠压之下，这才在看见女儿跟继母两手握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了冷静，冲动之下打了她。

她有心跟她道歉，但是看过去的时候，小女儿正捂着脸，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惹得人怜爱，跟继母像足了十分，见自己看她，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两下，又瞬间低垂下去，似乎在想琢磨什么东西。

毛玉宁握着苏苏的手紧了紧，她艰难的开口，“——阿绯……跟妈妈先回去。”

折绯却好似没听见似的，毛玉宁心里不舒服极了，但是今天这事摆明是她错了，所以深呼吸一口气，再次喊：“………阿绯！”

折绯慢吞吞抬头，她其实不是不搭理毛玉宁，而是原主本来不对她开放的记忆，突然从脑海里涌出来一部分，搞的她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要不要趁着今天这事，回家大干一场，给原主出出气。

——因为根据原主的记忆，当她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和哥哥姐姐都不在，她被带到了一个全是白色的屋子里，白色的衣服白色的鞋子白色的房间装饰，在那瞬间，原主就受不了晕了过去。

折绯不讨厌白色，也不挑衣服，又因为初来咋到要面对的事情很多，也没注意到这一点。

但是，原主的记忆里，她厌恶极了医院里白色的墙，白色的病号服，白色的床单被罩，喜欢白色的，是折果。

折果是白色控，折绯估摸着，那屋子里面白色的衣服鞋子之类的东西，都是折果在定制的时候，毛玉宁给原主的双人份套餐，又或者是附赠套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