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釜底抽薪

可是县城之行却没能让满怀希望的李翠花如愿,不知道什么原因,原本说定的人家根本没出现,李翠花被放了鸽子,天色擦黑时才怒气冲冲的回来,篮子一扔人就坐在椅子里,张口就打算骂傻丫头一顿出出气。

此时顾俊虎正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煮鱼汤,看到他妈回来犹如见到救星一般,飞快的过来把人往厨房里拉,让李翠花到了嘴边的脏话不得不咽进肚子里。

“妈,妈你干啥去了?我都快饿死了,快给看看这锅咋了?哎吆熏死我了都。”

对比骂傻丫头出气自然是饿肚子的儿子更重要。

李翠花顾不得其他,蹲下身去拨弄灶膛里的柴火,一边对儿子说:“你这柴火太多了,这怎么一股糊味?看看锅里还有水没……”

经过李翠花的手,顾俊虎终于吃上了饭,李翠花也跟着喝鱼汤。温热的汤水下肚,叫了一下午的肚子被暖热,李翠花的气终于下去了点。

“虎子,去给傻丫头端一碗汤,别饿坏了。”要是饿的面黄肌瘦不好看了掉价就得不偿失。

“好的妈。”顾俊虎盛了一碗汤端着出去,走到院子里就开始叫。

“雪见,雪见出来吃饭了。”

“雪见……”

顾雪见没出声,她此时被之前李翠花怒气腾腾的模样吓到,正缩在自己房间的角落里,团成小小的一团,一张小脸也埋进臂弯里。

顾俊虎从小到大也不是第一次找顾雪见了,他知道她会躲在哪里,等端着汤碗来到角落里的小屋子,果然在床尾的角落看到了人。

顾俊虎蹲下身体把汤碗放到地上。

“雪见,吃饭了,是鱼汤,很好喝。”说完顾俊虎等了一会,期望中的回应没有出现,他心头有点失望。

“那我走了,你好好吃饭。”

……

这天之后李翠花安生了几天,正想着要不就从之前的几家人里挑一个出手大方的算了,毕竟儿子今年二十岁,不小了,与其让他整天惦记着傻丫头,不如早日娶个媳妇收收心,她也早点抱上孙子。

这个想法一上来,她就在心里把之前的人过了一遍,最后选了一个年纪不算很大的鳏夫。

至于原因第一是那人家里有几亩地不愁吃喝,还是个木匠,手里有钱出得起相对更高的彩礼,二就是这傻丫头她也养了十几年,就算是条狗也有点感情,别说是个人还叫她娘,虽然一直抱着的就是利用的心思,但如果能在差不多的条件里,李翠花也愿意选个相对好点的,也算是对得起她叫自己一声娘了。

不过她能做的也就这些了,那人脾气好不好,会不会打媳妇这些她就管不着了。

心里计较着,李翠花第二天就要去办这件事,只是前脚出门走到村口,远处就开来了一辆小轿车。

这时期小轿车也就在城里才能偶尔看个稀奇,他们这乡下拖拉机都没几辆,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有小轿车开过来。

李翠花觉得稀罕的很,就站在路边瞅了会,想看看这车要去谁家,没想到小轿车居然在自己身边停下来了。

车窗降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伸出头询问:“这位同志,请问这里是不是永田村?”

李翠花一愣然后点头:“是,是啊,这里就是永田村,这个……你找谁?”

男人松了口气:“是永田村就好,我还以为我找错地方了,同志我要去永田村顾家,麻烦同志给指个路。”

顾家?

李翠花挑眉,想了想问:“不知道是哪个顾家?”他们村里姓顾的除了他们家另外还有几家呢。

“哦,是一个叫李翠花同志的家。”

这么一说还有什么带路不带路的,李翠花笑出了一脸褶子:“那你可找对人喽,我就是李翠花,我男人姓顾。”

“吆,那可真巧了。”

之后一番谈话,李翠花明白了这人的来意,开开心心的带着人回了自己家,给人倒了茶,转头去把缩头缩脑偷看的儿子给赶出门了。

“妈,那谁啊?到我们家来干啥?”顾俊虎拉住大门门框问。

李翠花把他爪子掰开推了出去,一边瞪他:“臭小子问这么多干什么?出去玩去吧。”然后大门在顾俊虎面前关上了。

顾俊虎觉得很郁闷,走在路上一直在想那个男人的模样,看起来四十多岁,长的人模狗样,还开着小轿车,不差钱的样子,不会是她妈的相好吧?

顾俊虎有点担忧,然后撒腿跑去找狐朋狗友出谋划策去了。

而顾家堂屋里来人端着搪瓷缸子没喝水,只是捧着,李翠花也不介意人家是什么态度,在对面坐下笑容满面的。

“同志是为了我们家傻……我们家雪见来的?”

来人点头:“是。”

李翠花:“可是我没见过你,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是我一个朋友介绍的,我们打听了你家姑娘的情况觉得很合适。”

合适?

一个傻姑娘还觉得合适,李翠花不由得猜想对方条件到底是有多差劲,不过礼金要是足够多,也无所谓。

不过李翠花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不知道你们那边是谁要娶?”

男人也没隐瞒这边的情况,就直接说了:“是这样的,对方是我外甥,一个月前受伤昏迷不醒,家里人就想给娶个媳妇冲冲喜,你放心,我外甥今年二十四,人……”男人一通解释说明,李翠花也明白了对方的情况。

那就怪不得了,对方昏迷不醒不就跟个活死人似的?哪个好好的姑娘愿意嫁过去守寡啊,也怪不得看上了他们家的傻丫头,不过人家条件确实好,让人心动。

男人看出了李翠花的想法,放下茶缸子说:“同志放心,我们娶了你家闺女一定会好好对她,自然你养她一场我们礼金不会少,只是这闺女嫁出去了以后可能就不能经常回娘家看望你了。”男人这话中的意思李翠花懂得,不就是说她这边收了大笔礼金,就等于和闺女断了关系。

只要给钱,见不见得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也不是亲生的,而且这家条件也不错,就算丈夫是个活死人,可傻丫头以后也吃喝不愁,有人照顾了,她觉得挺好,很满意。

双方一个出手大方,一个迫不及待,事情很顺利就说成了,最后临走前男人给了她一个信封,里面是一打厚厚的票子,是李翠花从来都没见过的多。

她手有点颤抖:“这……这是……”

“之前说好的礼金,一分不少全交给你了,你们这边准备上,到了日子我们会有人过来接新娘子。”

李翠花咽了咽口水,心想这男人一下子就把所有钱都给她了,就不怕她这边反手把人在过一手吗?

直到两人走到大门外面,男人拉开小轿车的们,才转头看着李翠花笑了笑:“同志,我们这边就等着接新娘子了,我想李同志是个明事理的人,该怎么做心中有数。”

直到小轿车的屁股远去,李翠花还陷在男人那意味深长的话意里。

心中有数,她现在确实心中很有数了,什么把人过个二手她怎么敢啊,不然凭人家的身份地位,摁死他们一家不跟玩似的,开得起小轿车啊,能是简单人家?

想到这李翠花忍不住打了冷战,等晚上顾俊虎回来就被他妈揪着耳朵耳提面命。

“虎子妈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到雪见房间里去知道吗?要是我在看见你对她动手动脚我打断你狗腿!”

顾俊虎:“……”

他妈这是又发了什么疯?

不管李翠花发什么疯,总之从那天之后她就开始严防死守,顾俊虎再也没能接近顾雪见三步以内,以前还能偷偷的摸摸小手,从那之后不到吃饭他人都看不到了。

然后顾俊虎眼见他妈开始对顾雪见好了起来,不仅烧水给她洗头发,还给人洗澡,过了几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和高跟小皮鞋。

一开始顾俊虎看着他妈的作为不明白,等看到这红色的衣服就喜上眉梢。

“妈,你是不是同意我和雪见在一块了,这是给我们准备的结婚衣服是不是?”

李翠花用你在做梦的眼神看他一眼,之后拿着衣服进了屋里给顾雪见试穿。

顾俊虎:“……”

那眼神啥意思?

又过了几天,他终于明白了他妈是啥意思。

得知他妈打算把顾雪见嫁出去,顾俊虎气死了,他求他妈不要把雪见嫁人,他妈不听,他闹绝食抗议饿的头昏,他妈依旧心意坚决,最后他打算给他妈来个釜底抽薪。

他开始吃饭,李翠花还以为他想开了,还满怀欣慰的说过几天就给他说媳妇,没想到半夜这臭小子吃饱有力气了就偷偷摸摸去撬顾雪见的房门。

当时顾雪见正睡觉,因为最近李翠花得了一大笔钱,好像良心发现了,给她换了一床半新的被子,躺在上面睡觉舒服多了,再加上最近吃的好了,顾雪见睡的特别香,人撬开门来到她床边都没发现,直到她被人压着捂住了嘴巴才终于惊醒。

顾俊虎捂着她的嘴巴压低声音说:“雪见,你别怕,我也是没办法,妈她要把你嫁出去,我舍不得,你该是我媳妇怎么能嫁给别人呢?你别出声,只要我们成了夫妻妈她就不会在把你嫁出去了,以后你就是我老婆。”

嘴里这么说着,顾俊虎想到以往每次偷摸进来的经验,还是不敢松开手,怕她大喊大叫引来他妈,那今晚的事就成不了了。

“雪见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你不会干活也没事,我不嫌弃你。”说完就伸手拉扯顾雪见的衣服,顾雪见都吓哭了,只是被捂着嘴发不出声音,只能默默的哭。

顾俊虎太着急了,深觉一只手没办法解开衣服,一着急就双手齐上,却忘记自己另一只手要捂着顾雪见的嘴。

一阵哇哇大哭的声音从房间里飘出去,惊醒院子里的老母鸡两三只和屋子里睡着的李翠花。

当时李翠花正做梦,梦到小偷来家里,这一惊醒就无缝衔接,觉得家里来偷了,顺手就抄起门后的擀面杖,飞快跑到了顾雪见屋子里,看到床上的人影就拎过去一棍子。

“小毛贼,敢到老娘家里为非作歹,老娘打死你个混蛋!我不给我滚下来……都欺负老娘男人死了是不是……”

顾俊虎长这么大,因为是老顾家一根独苗苗,从来没挨过打,这两棍子下去他觉得自己腰都要断开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釜底抽薪的事情,连滚带爬的下床,嗷嗷直叫的让他妈住手。

李翠花打的起劲,一开始没听到这是自己儿子的声音,还是顾俊虎爬过来抱住了她的腿才借着月光看清楚这是自己儿子啊。

“虎子?”

“妈。是我啊妈,你快打死我了,我腰要是断了你以后就抱不上孙子了,哎吆,疼死我了。”

李翠花伸手拉开房间里的灯,瞪着双目看着自己龇牙咧嘴的儿子,楞了半天反应过来来,气上心头又忍不住给了顾俊虎脑袋一巴掌。

“你这臭小子,妈都说了让你别再招惹雪见,你咋不听呢?这大半夜的你过来想做什么?想干什么?你是不是要气死我?”说完了李翠花就开始后怕。

这幸亏是自己赶过来的及时,否则真被自己儿子得手了,那真是没法交代了,他们孤儿寡母怎么斗得过人家有钱人。

顾俊虎硬着头不认错,目光看向缩在床角的顾雪见。

“妈。我真喜欢雪见,你别把她嫁出去好不好?”

“不行,都和人家说好了,礼金也收了,不嫁也得嫁,虎子这世上好女人多得是,你何必一定要雪见这傻丫头呢?她除了长的好看有什么用处,你咋就死心眼呢?”

顾俊虎红着眼睛怒吼:“那也怪你,我原本当雪见是妹妹,是你告诉我她是捡来的,将来要给我做媳妇,我等了十年,结果你说让她嫁给别人就嫁给别人了,凭什么?”

李翠花一直觉得儿子对傻丫头就是男人本色,今天却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儿子对傻丫头许是真有几分真情在,可惜一切都晚了。

李翠花过去给顾雪见拉好衣服,盖上被子,让她好好睡觉,然后把儿子拉了出去。

“虎子啊,你和雪见没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