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只点冰水的未成年少女比调酒师想象中的酒量好很多?,她只是不爱喝酒,而不是一杯倒的水平。
但最后她还是喝醉了,晕乎乎地趴在了吧台上,往常那双清亮的紫眸一片朦胧,隐于雾中的她仿佛化为了雾的一部分。
调酒师有些犹豫要不要用她的手机找人把她送回去,她是这儿的老顾客,总不能让一个醉酒的未成年少女独自回家,而且近期不死原千裕之名越来越响亮,让她这个状态回去太不安全了。
但她似乎和经常来这里聚的朋友们闹了些矛盾,他不知道除了他们以外还有没有适合接她走的人选。
就在这时,调酒师的耳边响起了微弱的嘤咛声。
趴在桌上的黑发?小姑娘突然哭了起来,浅紫色的眸子泛起水光,湿漉漉得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兔子。
她下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哭声沉闷,哭了一会儿,她在口袋里探索了很久,晃悠悠地掏出手机后,她胡乱地按了几下,把电话拨了出去。
对面接通后,她可怜巴巴地抽泣了一声:“骸,你在哪儿呀?”
她上下不连贯地哭诉了一通,一会儿说“我想要织田作,我想要太宰先生,我想要安吾”,一会儿说“算了,安吾还是不要了,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说了几句,她又开始呜呜哭了起来,哭一会儿继续说:“怎么搞了半天我身边还是只有你啊,但你的身边早就不止我一个人了吧……你有你想做的事情,但我呢?……我只配爬……”
支离破碎的语句愣是听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哭哭啼啼了约莫一个多小时,终于被电话那头的人安抚得平静了下来,不再哭泣了。挂断电话后,她随手把手机放在了桌上,整个人处于放空状态。
此时,调酒师无意间瞄到了她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的名字分明不是她口中的“骸”,而是中原中也。
调酒师:“……”
不知道不死原小姐酒醒后还会记得吗?
结束了这通打错的电话,远在国外出差的中原中也烦躁不已,他不知道片雾在哪儿,也不知道骸是谁,听了半天只知道这似乎是一通分手告知(?),而她的朋友一个死了、一个背叛——等一下,谁背叛了?莫非是坂口安吾?
中原中也思来想去,悲痛地发现只有太宰治适合去接她,他一定知道他在哪儿,也不会趁机害她……
大概是不会的吧,他不确定地想。
至于他俩到底是分手还是情侣吵架,这种事先放一边去,他不信这条青花鱼会放着她不管的。
然而,准备去联系搭档的他发?现他还处于被拉黑的状态。
中原中也:“……”
他只好重新买了一张电话卡,直接拨了过去。
“太宰,你知道千裕在哪儿吧?”电话接通后,中原中也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直入主题,“她喝醉了,状态很差。”
太宰治沉默了一会儿,不冷不淡地硬了一声:“嗯,还有别的事吗?”
“……”中原中也恨不得立刻回国,把太宰治揍一顿再去亲自接人,“那你倒是去接她啊!国内时间很晚了吧!?”
“在路上了——”太宰治慵懒地说,“那么关心不死原小姐,你是她的妈妈吗?所?以说为什么她会打电话给你啊?就算她把港口Mafia的人都找了一遍,你也是最后的选项啊。”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她本来要打给一个叫骸的人。”
太宰治发出一声无情的嗤笑:“怪不得,打错了,我就说她怎么可能会找你。”
“……混蛋太宰,你赶紧给我滚去接人!!!”
电话被挂断了,耳边回荡着一阵忙音。
太宰治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
——骸……吗?
原来如此,是那位被关在复仇者监狱的水牢的彭格列十代雾守六道骸吧。
他放下手机,朝着Lupin的方向走去。
……
“啊,您来了。”Lupin的调酒师对太宰治微微一笑,“我还苦恼该怎么办呢。”
“嗯,我会送她回去的。”
太宰治放轻脚步走向了片雾,她安静地趴在桌上陷入了沉睡,眼睛有些红肿,难怪中也说她状态不太好。
他背起熟睡的黑发?少女,调整好了姿势便离开了Lupin。
她太轻了,压在背上没什么重量,背着她到了门口的太宰治感受不到一点疲惫,他甚至觉得这段路太短了,他还想背着她多待一会儿。
太宰治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轻手轻脚地把片雾放到了床上。
她的房间比以前乱很多?,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帽子,正好留意到了地上一本摊开的相册,把它捡起来,从里面掉出了一张残破的照片。
他的手指微微一顿。
那是他们四个在Lupin的合照,但她把安吾撕了下来。
他苦笑一下,该庆幸她没把他撕下来吗?
他把相片装回了相册,和帽子一起放在了床头柜上。
衣角被轻轻一拉,太宰治偏过头,床上的黑发?少女半梦半醒地眯着眼睛,声音带着醉意:“治……?”
她微微皱了皱眉,嘀咕了一句,“没睡醒,出现幻觉了。”
她松开手,闭上眼翻了个身,继续睡。
房间内安静了几秒,直到传来少女匀称的呼吸声,太宰治才缓缓道:“……不是幻觉啊,片雾。”
他想,这是最后一次他们互称名字了吧。
……
同年,港口Mafia最年轻干部太宰治在任务过程中放弃任务,叛逃组织。
在地下工作两年洗白档案后,他加入了武装侦探社。
又过了两年,他终于喊出“片雾”这个封尘了四年的名字。
……
“看在他的份上,亦或者是,我好歹是他的朋友——包括现在对我的态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如?同情人呓语般的声音轻柔地响起,片雾恍惚了一下,往事似风从脑海中迅速地掠过。
“……不是。”片雾熟练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她扬起嘴角,脸上绽放了一个可爱的笑容,“我们先把别的事情处理完吧,太宰先生。”
她推开太宰治毛茸茸的脑袋,扫了一眼楼顶剩余的三个人,唯一一个有精力围观他俩的中原中也以一种“你俩在演偶像剧吗”的眼神瞅着他们,落寞中带着一丝不甘的复杂表情仿佛发?现了他们之间不为人知的关系似的。
她决定连带着一道忽略,赶紧把麻烦解决完下班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片雾迈开步子,轻盈地走到了栗花落涟的面前。
“涟。”
这次她略过了某个共同的伤疤,直呼对方的名字。
她在世上最后一个与自己有血缘青年面前蹲了下来,笑盈盈地与他保持同一高度:“虽然我不太喜欢说什么大道理,但为了让我仅剩不多?的良心过得去,你不想听也得给我听。”
少女的语气和用词轻佻得像是在开玩笑,但她的眼神却是不容置疑的强硬,仿佛只要栗花落涟敢说一个不字,她就会一笔杆戳瞎他的眼球。
“……”栗花落涟移开视线,“你说吧。”
“首先——”片雾歪了歪脑袋,浅紫色的眸子不冷不淡地扫了一眼倒在地上任人宰割的男子,“你要不要杀了今川守?我可以让给你哦。”
始料未及的问题让栗花落涟错愕地转头和她再次对上视线,他原以为她会说一些不堪而入耳的讽刺嘲笑他的愚蠢和狼狈,又或者试图用冠冕堂皇的正能量鸡来感化拯救他。
“回答我嘛~”片雾的语气轻飘飘的,清冷得似阴天的一片乌云,“不会连这都要思考吧?”
栗花落涟抿了抿嘴,不情愿地回答了她的问题:“要。”
“那就这样吧,你去杀了他。”手中的啫喱笔挑起了对方的下巴,片雾翘起嘴角,“如?果心中的空洞仍旧无法填满,那么复仇不是你不惜延长痛的生命必须达成的目标,麻烦你带着浅川希的份继续活下去。如?果有一种如?释重的感觉,连呼吸都轻松又自在,恭喜你,目标达成,去迎接迟来的正常生活吧,到时候就算你觉得死亡充满了诱惑,我也懒得管你,只要别来烦我就好了。”
“栗花落家族不复存在,你为了不显得自己对母亲的死毫无作为,将同为受害者的我视为了复仇对象,但现在不一样,我和今川守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相差甚远,你总不能还把满腔怨气发?泄到我的身上吧?”
“……你不打算杀了我吗?”栗花落涟忍不住问。
“浅川希救我,不是为了让你杀我,也不是为了让我杀你吧。”片雾撇了撇嘴,“一个想救我却救不了,一个想杀我却杀不死,我该说不愧是母子吗?”
她朝栗花落涟伸出了手,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拽了起来,硬是把高了她半个头的青年踉踉跄跄地拖到了今川守的面前。
“快点。”片雾一脚踩在试图挪动挣扎的男人的脖子上,扼住了他的骂声,她冷酷无情地催促栗花落涟,“干脆一点,解决完我就能下班了。”
栗花落涟:“……”
他怎么觉得今川守快要被她踩窒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片雾提出的两种可能性,她本人是后者,她认为前者是还被过去与痛苦束缚着的非自由人生,这时候选择死亡等于选择逃避,她不希望他带着枷锁死去,而后者已经自由了,自由的人生想活想死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