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打猎”

“一霎时把前情俱已昧尽,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我只道铁富贵一生注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尘。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可怜我平地里遭此贫困,遭此贫困!我的儿啊!把麟儿误作了自己的宁馨!”一大早白奶奶趁着安安还在熟睡,就在院子中吊起了嗓子。

“奶奶,你唱的的这段是什么啊?还挺应景的。谁能想到我们竟然穿越了,这可不就是‘平地里遭此贫困’?”

揉着睡眼的师无涯从西厢房里走了出来。现在还没必要烧炕,奶奶和爷爷就睡在堂屋里的小隔间里,师无涯和师无缺则睡在西厢房里。安安轮流跟着奶奶和师无涯睡,今天是在奶奶房间里。师无涯晚上就和师无缺聊的时间久了点,听到奶奶吊嗓子才穿衣起了身。

“涯子起来了啊。这段呐,是翁偶虹老先生为程先生创作的《锁麟囊》里的一段,不过我们可比薛湘灵幸运多了。这段是薛湘灵回乡探亲突遭洪水与家里人失散后,在卢府里给人家儿子当保姆。看到人家的儿子触景伤情想起自己儿子,就有了这么一段唱。但我们一家人还是整整齐齐的,可不是幸运多了?”奶奶笑着解释。

“哇……哇哇……”

“哎,一刻都闲不住,我先进去看看安安,早饭做好了,你吃过后再去找仲麟哦。”

“奶奶你吃了吗?要不我先去看着安安?”

“奶奶吃过了,你就快去吃吧,不是和仲麟说好要一起去山上打猎?别让人家等太久。”

“那我就去吃了哦。”

“去吧去吧。”

奶奶说着就已经回身快步走回了屋里,小孩子就是这点不好,什么时候都离不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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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麟,你好了没?”师无涯是那种对越熟悉的人称呼越随意,而且还喜欢动不动就换个称呼,于是前几天岳兄今时就变成了阿麟。

“就来。”

听到动静,岳仲麟就走了出来。今天带着个人,也不方便去太深的山里面。但该做的准备还是得做,猎弓,柴刀,小锄头,绳索,背篓,止血膏药都不能少。

这个膏药还是白奶奶看他经常往山上跑,特意配的。他以前都是受伤了随便在路边找点小蓟之类能止血的草药敷上就成。

师无涯除了没有猎弓,其他装备也是一样不少,还带了干粮,万一中午没回来就直接在山上吃了。

“阿麟啊,你家小侄儿闹人不?”走在路上的师无涯没话找话。

“还好,就是前几天学会爬了,得一直有人看着,要不就会乱爬。”

“哎,我家安安现在就会各种哭,还喜欢抓头发。”

“小孩儿都这样。”

“也是,那我们先去做什么?”师无涯继续新的话题。

“先去看看我之前下的套子。”

“哎,好的。”

……

渐渐林子有点密了,师无涯也就停止说话了。山上情况复杂,不能自己说话让岳仲麟分心,就紧紧跟在岳仲麟后面,也四处观察着周围动静。

这边的山是常绿林和落叶林的混交林区。所以也就能看到有的树上叶子已经落了大半,留在树梢的也是枯叶;另一些就还带着大大的树冠。

走在这样子的林子里,光线也就忽明忽暗。找到了提前两天来下套子的地方,收获还不错,抓到了四只山鸡和一只野兔。大的猎物倒是没有,毕竟都是小陷阱,这些猎物可能落入陷阱的时间短,都还没来得及咽气。

岳仲麟去收了套子,受伤轻的就先用绳子绑起来,这些可以拿去卖。那些受伤重的就直接按住颈椎,再用上点儿力气,就全咽了气儿。

有两只野鸡和那只野兔还能卖。剩下两只就直接扔了一只到师无涯的背篓里,让师无涯带回家去。又找了和合适的地方,重新下了套子。

“阿麟,我们接下来去做什么?寻找猎物吗?”师无涯家乡虽然也有山,可是因为现代的动物都得保护起来,也从来没试过打猎,就有点跃跃欲试。

“不,再去找点野果野菜就回去。”岳仲麟一头凉水泼了上来。

师无涯有点扫兴的感叹道:“啊?我还以为可以亲自狩猎呢,不是说好来带我打猎的嘛。”

岳仲麟看了看他,然后指了指他背篓,笑着说:“那里面不就是你的猎物?”本来就没打算带师无涯来打猎。无涯对这边山上也不熟悉,也不会用猎弓。他可不敢带着师无涯来冒险,师爷爷和白奶奶也知道这个,就是都瞒着师无涯。

“好啊,你都会骗人了啊?”师无涯也琢磨出来不对劲儿。爷爷奶奶听到自己要上山打猎都没反对,估计是早就被岳钟麟告知只会摘点山货了。感情白兴奋了,昨晚还和小弟大谈特谈,吹牛说等他回去,请他吃肉什么的。

“你对这边还不熟悉,不能把你带到危险的地方去。”岳仲麟解释道。

“那你也不能欺骗我啊。快说,爷爷奶奶是不是也知道你不会带我来打猎。我还纳闷他们怎么不反对呢。”

“你爷爷奶奶也是关心你。”

“不管,你就是骗了我。快说,怎么补偿我?”

“等有空的时候我教你箭术,你学会后,就带你一起来打猎。”岳仲麟无奈讲道。

“我可记住了啊,这次可不许骗我了哦!”

“不骗你。”

“那就去摘野果吧,对了,你们这边这么多竹子,有冬笋可以挖吗?”现在应该是挖竹笋的季节。

“好,那就去那边吧,那边竹子多,应该有笋子挖。”

“走走走。”

……

“欸?阿麟这是板栗树吗?”走在路上的师无涯突然惊喜地喊道。

“对,要摘这个吗?”

“嗯嗯,我最爱吃这个了。”

师无涯就去找了一根长树枝,把上面的分叉用柴刀砍掉。把背篓放在旁边后,就去敲树上的栗蓬。还叮嘱师无涯不要站过去,以免被掉下来的扎到头,师无涯自然是老老实实在旁边看着。

待敲下来的栗蓬不少后,岳仲麟就停下来了。一见停下来,师无涯就迫不及待冲上去,想要把栗蓬往背篓里拾。

“小心!别被扎……”

岳仲麟话音未落,师无涯啊的一声就响起。

“你说你怎么不小心,没看到上面有刺嘛!”岳仲麟抓着师无涯的手给他上药。

伤口也不大,就是事情突然,师无涯才喊了出来,“哎,我就是看到这个就想起板栗做出来的好吃的,一时就忘记了嘛。再说,这就小伤,没啥事的。对了,你是不是还没吃过我做的菜,等我们回去我就做给你吃,保证让你吃得满意。”

师无涯是个吃货,十足的吃货。其实他名字应该叫食无涯才对。在大城市里上学,别的兴趣爱好也没有,就是爱自己没事捣鼓吃的。室友强子就是这样被他喂胖的。当然,现在强子再也吃不到了就是。

师无涯的话换来的是岳仲麟的白眼……

“我可不想为了口吃的,再让你受伤。”师无涯无奈讲道,“你这样子怎么能让我放心下次带你来山里?山里危险这么多,万一……”

师无涯发现岳仲麟一遇到在乎的事情,话就会变得他别多。之前大街上就是。这样一想,岳仲麟这是把他放在了心上,顿时就乐了。

“你怎么还笑了?受伤很好玩是吧?”岳仲麟声音不由严厉了起来。

“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以后在山上保证听你的命令,你让我往东我就不敢去南西北。”师无涯赶紧保证到。

“记住你的话,我可不想看到你再受伤了。”

“保证不犯!”

也就一个小伤口,敷上药膏,再缠上布条也就完事。可包扎好后,师无涯仍然坐在石头上抬头望着岳仲麟。

“怎么不起来?还坐着干吗?”

“这不你还没命令我起来嘛,不是说好以后山上都听你的命令。”师无涯贫嘴道。

“那我现在命令你起来,可以起来了吧?!”

眼看着岳仲麟有生气的趋势,师无涯赶紧拍拍屁股起来了。

最后他们是用树枝像使用筷子那样把那些栗蓬夹了起来。为了回家取出来方便,就都放在了一个背篓里。也装满了一整个背篓,这也就看着多。回家要把这些栗蓬去除,到时候能有半篓子就不错了。收好板栗,继续向着竹林进发。

路上走着走着的时候,岳仲麟突然停下了脚步,师无涯不解地看着他。

“无涯,你知道我为什么害怕你受伤吗?”岳仲麟有点低落地讲。

“你那是关心我嘛,我知道的。”

“你知道我哥哥吗?这段路也没什么危险,我就和你讲讲我哥哥的故事吧。”

“我父亲去参军后,家里就靠哥哥撑着。但是今年春上,我和哥哥一起来山上打猎。突然就一只猛虎扑了出来,哥哥走在前面,就直接被那猛虎咬了一大口。虽然咬上哥哥的时候,哥哥也拼着力气把那头畜生捅了一刀,随后我也赶紧冲上去补上一刀了,那畜生就断了气。但是哥哥的伤口太大,血一直流,我把衣服撕成布条,想要堵住那个伤口,但是伤口太大了,血就一直不停的流,不停的流……”

“最后,我把哥哥背下山后,哥哥来不及救治,就离开了我们。走的时候,就对我讲说,以后这个家叫靠我了,让我替他照顾好他未出生的孩子……”岳仲麟顿了顿又继续讲道。

“我真的害怕我在乎的人受伤,我的父亲应该也是在战场上受伤后然后就那么走的吧?我不知道那时候父亲的样子是不是像哥哥一样。我是真的怕,怕亲人,怕在乎的人受伤。你,你爷爷奶奶对我们都很好,我也真心把你们当作自己的亲人,你答应我好不好?一定在山上注意安全,我不想再失去了,我也会害怕的……”

师无涯看着这个大男孩有点无措的在那声音颤抖地讲着,走了上去,紧紧抱住他后,一边拍着他的肩一边讲道:“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在山上听你的话,一定不会让自己受伤的,好兄弟你就放心吧!”

林子里的虫鸟仿佛失去了鸣叫的本领,两个少年就在那里抱着,只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是那么有力而强大……

两个人最后收拾好情绪后,终于在快接近午时到达了竹林。两个人也就没先忙着找竹笋,找了两块石头在那坐下后,就就着葫芦里的水啃起了干粮。

吃罢后,两人就找起了冬笋。这片竹林是毛竹林。师无涯生活在北方,吃竹笋也是在市场买的,从来没自己挖过。所以找笋子的任务只能是岳仲麟,师无涯就给他打下手。

挖竹笋要找生长两年以上的竹子,太嫩的竹子周围是长不出来竹笋的,还要注意观察土质,下面有竹笋要长出来时,上面的土一般会松软些。岳仲麟自小生活在这里,找竹笋的经验非常丰富,不一会就挖了大半篓子。剩下不打算挖了,看看能不能再找点其他的山货。

两个人又四下找了找,就只摘了些荠菜和野果放在背篓里。

两个人打算回去的时候,师无涯背了一背篓板栗;岳仲麟那个更重一点儿,杂七八糟的各种山货。至于猎物,就只能提在手里,然后就下山了。

下山的一路倒也平静,两人安稳到家。打算两筐子山货都先放师无涯家这边处理,处理好了再两家分上一分。于是两人就直接进了师家大门。

“哥,你真打到猎物啦,好厉害啊。”师无缺眼尖锐,一下子就看到了师无涯手里提着的猎物。

师无涯一听到这个满脸黑线……

旁边的岳仲麟看到后忍俊不禁,难得开起了玩笑:“是呀,你哥哥好厉害的,第一次打猎就能打到两只山鸡呢。”

“我还有事,就直接进屋了啊。”师无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东西往院子里一放,就溜了,离开了这个让人尴尬的地方。

“麟哥哥,我哥这是怎么啦?一回来就说有事,好奇怪哦。”师无缺满头不解看着岳仲麟。

院子里的爷爷也笑了起来,于是师无缺就更不解了,打算晚上再去问他哥,不过,师无涯会不会告诉他,就难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