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雪后

大雪还带来许许多多的问题,期间房顶的雪都被师无涯和岳仲麟两人都去清了好几次。还有后院的牛棚也是抱了好多干草挡风,地面也铺上了稻杆保温,幸好他们家的牛棚也是砖瓦结构,老黄牛才不至于受了太多的苦。

包子和馒头就直接让他们搬到炕屋睡。两只狗子极通人性,并不会在屋里大小便。而且连吠上几声都不,就像是知道乱叫会打扰主人一家子休息一样,只是老老实实的团在炕边取暖。奶奶还给他们做了个垫子,不至于地面太凉。

这场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三天才总算停歇,积雪都有将近六寸来深。

于是在村正的组织下,全村的汉子们都被拉出来开始铲雪。这村人庭院里的积雪其实早就被各家自己铲掉。这次铲雪主要是清理出来一条村道,方便家家户户之间的来往。更重要的是,万一谁家有点事情,别人也好上门帮忙。

师家当然是师无涯上了,裹上最厚的衣服。师无涯冬天的衣服做的都是那种宽衣薄带的儒生服装,衣袖大得很。

古人衣服这般设计,干活时,自然也是有相应的应对方法——絭和襻膊。二者都是用来收拢衣袖的工具,区别就在于:前者更为适合衣袖特别大的情况,直接用两根绳子,也就是絭,将其以交叉打结的形式对袖子进行推卷;而后者则是一个带子连接着两个襻,襻能够套住衣袖,将其上拉,而带子则需要挂在背后,为其提供一个拉力。

师无涯今日里衣外罩了一件絮了棉花的白色皂衣,皂衣外又罩了一件黑色深衣。深衣上的纹饰用的都是红色丝线。故而又用一根红色的襻膊将其外衫的袖子上拉,露出了窄袖的皂衣。

其又颇为混搭的系上了一条狐毛围巾,罕见的白狐,又是隔壁那家伙送的玩意儿。还带了个毡帽,脚着皮靴,着实是从头武装到了脚。

虽略有冬衣的臃肿,还有着一些混搭的奇怪。但在岳仲麟眼里却是那般好看,搞得他都想直接替这人代劳,只让他呆在在家中,不给别人看去。

而在师无涯的眼中,青色皂衣加以兽皮无袖袄,而又绑了兽皮护腕的岳仲麟,何尝不是看的他心中一喜?而且这人也围了一条围巾,虽不是白狐皮这般珍贵的皮毛,但也与其衣服相得益彰,更显一种充满着野性的美感。

两人相约出门后,就拿着铲子赶往晒场。但是一路上,便是一直暗中用眼神偷瞄着对方,而且还不敢让彼此发现……

如此打扮的二人一出场便迎来了村中汉子们的关注,特别是二人都系着他们从未见过的围巾,竟让人觉得这两人站在一块有点说不出的和谐。

两人融入人群后生动刻画除了什么叫做鹤立鸡群,本来还有村人想要打趣一下,但被村正的命令给暂时打断了。

听了姜叔的安排,师无涯不得不感叹他们遇到了一个好村正,什么事情都考虑的那般周到,村正给他们分成了几拨人,按照不同的路线来干,大致的工作量都差不多。而师无涯他们这组还有一个额外的任务,帮助寡婆婆一家清理院子中的积雪。

……

“涯哥哥,你穿的真好看。”

夸师无涯的这人便是寡婆婆一家唯一的男丁,叫做柳毅。和之前师无涯几个学生中,学的最好的柳青算是堂兄弟。师无涯挺喜欢这孩子的,特别懂事。他们过来的时候,这孩子就在院子里一点一点铲雪,只是人太小了,速度就慢。

“小毅长得也好看。你的字学会多少啦?可别被别人超过哦。”小毅这孩子在爷爷教的一众孩子就像柳青一般出众。

柳毅小手握紧拳头:“我才不会呢,我都学会好多了呢。”

“好啦,你先去屋子里暖暖身子,这院子里的活儿啊就交给我们啦。”

“我也可以干的!”

稚嫩而好强的童声引来了一众汉子们的哄笑。

“你们别不信!房顶的雪就是我扫的呢。”

师无涯微微笑了下,“我们当然知道小毅很能干,但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干太多活的。赶紧去屋子里暖和暖和,那样你才能长得高高的。”

“嗯嗯,小毅我要长得像麟哥哥那样高!”

“对对对,长得就像你麟哥哥那样高,快去吧。”师无涯还瞅了瞅小毅眼中那高高的“麟哥哥”,岳仲麟将近一米九的身量比他都要高上两三公分,这挺拔的身量看着就舒服。不对不对,不能再看这家伙了。都没决定好今后怎么办呢。

来到小毅家的这些人都是师无涯的那几个学生。都是大小伙子,干起活来那是相当利索,不一会儿便把小毅家院中的积雪给铲净。

正当众人准备离开这里,小毅和他娘亲就提出来一瓦罐姜汤水,让他们这些人暖暖身子。经过白奶奶的宣传,现在他们村子的人冬天家里都会不时熬些姜汤水来御寒,姜这种东西自家种的就有,根本不需要额外花钱。

这种好意不能拒绝。要不这个性要强的一家子,将来就可能不肯接受村人的善意。师无涯就领头一人喝上一碗姜汤。

也顾不得多停歇,就又离开了寡婆婆一家。好玩的是,小毅也说要跟着他们一起去帮忙铲村路。当然不能让这么小的孩子来干活,但也不能打击他,只好给他布置了功课。

出了门,便从寡婆婆家门口的积雪铲起,向着预定的地点开始进发。

“大仁啊,成亲后感觉怎么样啊?”吴森笑得略显猥琐。

李崇仁铲了一铲子雪直接甩到吴森跟脚前,“你自己赶紧让你娘给你寻一门亲事不就知道了?”

“我可不想像我爹那样子被我娘天天唠叨,我还想再过几年快活日子呢。”

提到这里,师无涯想起了吴叔这人明明在外面也算是嘴舌灵活之人。偏偏在家里就是一个“气管炎”,这名声村里都传遍了。

不过吴森娘这人虽然凶是凶一点,但却是相当能干。做豆腐其实是一件挺累人的活儿,她也干的有声有色。而且这俩人一个泼辣能干,一个圆滑脑子活,倒也是另一种般配。

“哈哈哈,可不是谁家媳妇儿都像你娘那样,我家娘子就贤惠的很。”

“我娘怎么啦?我娘那是能干,好不好?用我爹的话说,我娘整天叨唠的那些可都是为了我们好。”

师无涯被这吴森给逗乐了,“森子啊,这说你娘的是你,护着你娘的也是你,你还能怪别人啊?”

吴森有点害羞地扯开话题,“别说我了呗,你们呢?都有没有娶亲的打算?”

柳青和李崇义连忙声称自己没有娶亲的打算,话题便有转到师无涯和岳仲麟这里。

李崇仁转而问道:“你们两个呢?之前我和娘子回门的时候,大竹村还有人打听你俩是否婚配呢。”

吴森跟着附和:“就是就是,无涯长得这般俏,都比小娘子们还要好看了,麟子长得也不赖,一看就是能撑得起一家样子。你们两个去提亲,不知道多少小娘子们会急不可耐呢。”

这几个人跟师无涯学过字,也不好意思像称呼旁人那样,叫师无涯为涯子。师无涯也不让他们叫自己先生什么的,就只好学岳仲麟一样直呼他为无涯。

“我还不急。”师无涯与岳仲麟几乎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说完后的两人瞅向彼此,竟又同时有些莫名的羞窘。

“不扯闲话了,快干活。一会儿万一别的人都干完,那我们几个年轻人不是成了笑话吗?”

众人因为上课缘故对师无涯的话都很是信服,做事都以师无涯为首。故而师无涯一讲,几个人也顾不得扯闲话,都又急匆匆地干了起来。

……

最终,小竹村清理出来了一条可供大家伙串门的村道出来。倒也没有哪一组特别慢。这种活儿要是偷懒,那就别想在小竹村里混下去了。

在他们回家的路上,岳仲麟说要帮师无涯拿铲子,师无涯推辞不过,只好答应。走在旁边,看着身旁的这个人,师无涯竟然心中泛起了丝丝蜜意。

及两人回到家,才发现无缺和叔岩这俩小子,竟然带着灵儿在两家宅院中间的空地上堆起了雪人。比照着他们仨的样子堆的,其上那些略显精致的装饰想必应该是出于岳灵之手。

看到这个,师无涯也起了玩心,拉着岳仲麟也一起堆起了雪人。

搓雪团,滚雪球,堆一叠,做装饰……

不一会儿,以两家人为模板堆出来的十个雪人就坐落在了两家宅院之间。有爷爷、奶奶、姜氏……更有两个小小的雪人,那是安安与鸣扬。

堆好雪人后的众人便被喊回家里吃饭。今天是在岳家开火,姜氏做了一大锅铁锅炖菜。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围坐在炕桌前,众人竟然吃的满头大汗。

而在屋外的空地上,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象征着师无涯和岳仲麟的两个雪人竟然是挨着的,而他们的眼睛也仿若在偷看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