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邀约

“……棘……棘?……棘!”

有着几分熟悉的声音不断从耳畔传来,狗卷棘面如死灰,眉间紧紧蹙起,蜷了蜷整张脸都迈进了手臂之中。

深夜加班,实在不是他能够轻易接受的。

就算是咒术师,也还是普通人啊喂!

听到呼唤的声音越来越接近,他终于没忍住,猛地抬起了头来,原本平和的紫玉双眸难得填满了杀气。

──到底是谁!在这里扰人清梦!

明明是课间休息的时间了!

昨天晚上他一时没想开,跟着太宰治出去折腾了一晚上。结果什么收获都没有,只是白白浪费了一晚上的休息时间。

狗卷棘:……

拳头硬了!

也因此,白天的时候,狗卷棘困得不行,完全没有上课的想法,只想闭着眼睛摸鱼。

加上咒术高专从一年级开始就强调实战演练,对文化课抓得并没有紧,狗卷棘陡然回到正常的教学,一时间瞌睡虫就全涌了过来。

他惯来一副寡言少语懒洋洋的模样,此时偷偷地打起瞌睡来,眼皮垂下的幅度不过比往日多了一点点,一时间也完美地蒙蔽了教室里其余刚认识的人。

所以会在这种时候叫他的,只剩下——

太宰治!

黑发鸢眸的青年半倚在他的桌前,轻笑着曲起指节又扣了扣桌面。

“棘,怎么这么贪睡,再不走,广播站可要下播了呢。”

狗卷棘半掩着双眸,满脸都是“喜气”:……

不要一副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语气啊!如果按想法责任制来计算,这里你责任最大了!

亚麻发色的少年脸上满是倦意,原本柔顺的发丝被他压得有些卷翘了起来,紫玉般的眼眸中更是恹恹的,满脸都写着毫无干劲。

狗卷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唇畔的咒文随着他的动作悄悄露出一角,又很快躲进了高高竖起的衣领里。

“海带?”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太宰治这么一副赶时间的模样。

他漫不经心地扫视教室一周,发现除了眼前似乎不嫌事大的太宰治以外,还有一个同学也迟迟没有离开教室。

她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八寻宁宁。”太宰治读心似明白了狗卷棘的想法,压着声音回答,“棘,不是说好了要去好好调查一下吗?”

“现在可是午休时间,棘,只有抓紧现在的时间,我们才能更多时间可以在一起……仔·细·商·量·。”

太宰治像是有意一般,轻飘飘地拉长了语调,像是羽毛般若即若离,搔人心口。

狗卷棘:……

最近,对于太宰治的口音到底是从哪学的这个问题,越来越经常环绕在狗卷棘的脑海之中。横滨的口音,似乎也不会这么拖曳啊?

狗卷棘叹了叹。

他明白太宰治的意思,对方是在让他践行昨天答应的先去调查七大怪谈的具体内容、再去逐一走访一遍的的约定。

只是狗卷棘不解,姑且先抛开太宰治现在这难以捉摸的态度,但最近他到底是为什么……每次都能准确识别他的想法?

这可是胖达……甚至是和他要好的乙骨同学都没办法做到百分百的啊!

“读心?我可不会读心。只是因为棘要说的话,都已经摆在脸上了哦。”

狗卷棘:……

这又是从哪里得出的!?

他难道不是咒术高专这一代的新面瘫?

“……鲑鱼。”

不管太宰治说的存在不存在,咒术师们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毕竟他连太宰治的咒术是什么都不清楚,此时否认起他来也怪没意思的。

狗卷棘无可奈何地叹了叹,动作沉重地爬了起来,颇有几分不想工作的意味。

太宰治俯下身轻搂住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好了,棘,是时候开始工作了哦,五条老师还在等着我们的反馈呢。”

狗卷棘:……

这个人就是恶魔吧。

必须得为自己澄清一番,平时他完成任务还是很高效的!

只是现在有了新的搭档,这段磨合期实在是让他深受“折磨”。

狗卷棘面无表情,试图用自己那双紫玉般的眼眸杀死太宰治,只是对方始终是一副笑眯眯温和的模样,只能被迫放弃这一并不现实的企图。

他终于站起身离开了座位,推开座椅时挪动的距离不小心触碰到了前桌的八寻宁宁。

八寻宁宁像小兔子般猛地瑟缩起肩膀,仿佛受惊了一般。

狗卷棘顿了顿,想到自己贫乏的词汇库,不由看向太宰治,眼神中的意味很明确。

太宰治领悟,熟练道:“八寻同学,抱歉抱歉。还没有准备去午休吗?”

下课铃声响了好一阵子了,八寻宁宁今天不用卫生值勤,按理说早该和赤根葵一起去吃午饭了,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留在教室里。

八寻宁宁转过头,她还不太熟悉和陌生的同学搭话,回答的时候不由磕磕巴巴紧张了起来:“……我……我这就去了!狗卷同学和太宰同学才是,快去吃饭吧!”

短短几句话,八寻宁宁的耳根唰地通红了起来,连眼神都不敢落在狗卷棘和太宰治身上,只感觉这两个人带给她的压迫感不是一般的强。

甚至有种被老师注视的感觉了!!

明明看学长的时候……就不是这样的啊……

学长……

想到学长,八寻宁宁的眼神又不禁黯淡了下来。

就连好好地注视同龄的同学都做不到,她的恋爱运……该不会是差到极致了吧。

八寻宁宁失魂落魄般站了起来,喃喃自语般和眼前的两位同学告别:“我、我先走了。”

“旧校舍三楼的女厕所吗……试试……也不会怎么样吧”

八寻宁宁压着声音,如果没有靠近她,几乎听不见这声呢喃。

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原本还是慢走着离开教室,突然就小跑了起来。

太宰治看着她,若有所思:“棘,那我们呢?”

狗卷棘想了想,坚定道:“鲑鱼。”

太宰治挑眉:“哦——先吃饭在干活是吧?嗯嗯,我完全同意棘的这个想法呢。”

狗卷棘:……

虽然完全一致,但怎么就感觉这么欠揍呢?

已经不想再深究太宰治这个百分百解读的技能了。

狗卷棘想了想,第一次放纵了一次自己:“「进食前,保·持·安·静·」”

太宰治眨眨眼,尝试般张开双唇,似乎像是在说些什么,只是从他的嗓音却全然寂静无声。

狗卷棘拍了拍他,紫玉般的眼眸中满是狡黠,反败为胜般:“鲑鱼。”

午饭时间,可是需要保持安静的。

还是等吃完午饭之后,再继续太宰治这看起来遥遥无期的唠叨声吧。

少年摆摆手就要转身离开,转眼就被什么绊得身体向前倾去。

太宰治只是稍稍侧过身,就稳稳地接住了正要和地面亲密接住的狗卷棘,鸢色的眼眸仿佛会说话一般,即使被绷带挡住了一半也丝毫没有减弱其中的光彩。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棘,肚子饿了也不能急急忙忙的呀。’

他仿佛从太宰治的眼中读出了这一切。

狗卷棘:……

可恶——

这个家伙,难不成就是他身为恶作剧之王的最大克星!?

……

海鸥学园,七大怪谈之——厕所里的花子君。

传闻只要走到海鸥学园旧校舍的三层女厕所,站在第三间厕所前轻轻敲响门,厕所里的花子君就会出来,为来访者实现任何愿望。

只是——需要用自己重要的存在作为交换。

午后的阳光很是热烈,隔着窗洒进来也带着难以忽视的炙热感,晒得八寻宁宁每一根发丝都暖呼呼地,让人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只是这阳光似乎并没有笼罩住她的身体,少女蜷起的掌心中满是紧张的冷汗,指尖即使暴露在温暖的阳光下也冰冷得无比清醒。

八寻宁宁握紧拳头,不断地给自己加油鼓劲:“没、没事的……不就是用重要的存在作为代价嘛,八寻宁宁,你可以做到的!”

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后,终于鼓起勇气的少女毅然迈步走进了女厕所里,灰粉色的发丝高高扬起,尾处掠过些许如同墨绿蝶翼般的色泽,仿佛在空气中缀入无数涟漪。

三声轻扣,正是如同缔结了邀约一般,阴阳两岸相接的绳结从这一刻起,悄无声息般落在了八寻宁宁的手腕之上。

出来的花子君,不是她想象中的一个自闭的小女孩,反而是和她差不多年岁、样貌清隽的少年。

少年穿着不知道是哪里的校服,眉目间依稀的带笑,抬手压了压帽檐,灿金的眼眸中却找不到八寻宁宁的身影。

“中午好,你是来许愿的吗?”

八寻宁宁愣了愣,被这少年惊艳了一瞬,又旋即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等等等等,你怎么会在女厕所!?不是不是,花子君的传说,原来是假的啊……”

毕竟在无数个花子君的传说版本中,无一例外都是女孩子啊!

而且眼前这个少年,怎么看都怎么不像是鬼啊!!

八寻宁宁大叹气:“算了算了,看你也是来找花子君的,这次就原谅你。但是下次可别让我发现你进女厕所了——”

厕所里的奇怪少年歪了歪头,不解道:“找花子君?花子君,不就是我吗?”

“你?”八寻宁宁抬眼扫了扫他,下意识地就去伸手拉他想要带他离开厕所,“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鬼?……!”

本该抓住的手腕落了个空,本该被拉着走的少年还留在原地,八寻宁宁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张了张空空的手掌,下一秒就不自觉地开始觉得腿软了起来。

“你、你、你就是花子君!?”

不是,哪个男孩子叫花子啊!!八寻宁宁不禁在心中无声控诉。

“嗯嗯,我就是花子君哦。”少年浮空坐下,双腿利落地交叉,像是国王般对着仰着头的八寻宁宁伸出手,错位一看像是他主动挑起了少女的下巴一般。

他一只手撑着脸,懒懒散散地询问:“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八寻宁宁愣了愣,似乎被他这气势给震慑住了,不过下一秒少女又干脆利落且正气十足地说道:“恋爱,我想要谈恋爱!”

花子君一愣,摆好的帅气姿势差点没保持住,一个踉跄就扑回了厕所,隐约还可以听见他的呢喃声。

“恋爱啊……这可就麻烦了……”

八寻宁宁:?

她听见了!!

花子君没有想象中的阴郁可怖,八寻宁宁的胆子也就大了不少。

她大声反问,只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对啊,不就是恋爱嘛!怎么,号称无所不能的花子君,实现不了吗?”

花子君:……

他侧过头和身旁像是幽火般的白色火焰低声道:“怎么办,被人看不起了,被挑衅了诶……嗯嗯嗯,你说得对你说得对,那就这么办吧!”

少年清了清嗓子,献宝般掏出了一堆东西:“蹡蹡——你看这个……”

话音未落,就被八寻宁宁面无表情地打落了手头上的书。

开玩笑,恋爱法典!?这种东西还需要找花子君?

花子君委屈:“可是我,我也没有谈过恋爱啊……”

八寻宁宁十分失望,当即决定给他的传闻挑刺:“那你就不该说自己是无所不能、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花子君啊……”

正当她打算展开一番说教时,远处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在空旷的走廊中与墙壁回旋出了回响,哒哒哒地听起来像是从远处的楼梯不断靠近一般。

八寻宁宁一愣,一时顾不上去职责眼前这位花子君不够尽职尽责,全身心都被这突然出现的上楼声音给吸引了过去。

她努力辨别这逐渐靠近的说话声——

“哎呀哎呀,虽然迷了会路,可是最后我们不还是顺利到达了?就别生我的气啦……”

“而且今天做了坏事的,不是……吗?”

“木鱼花!”

因为回声,有些地方听不太清楚。

八寻宁宁有些慌乱地看向门口。

——有、有人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