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天降

海鸥学园侧门,一个金色的小毛球在墙根处晃来晃去,一副偷偷摸摸像是准备翻丨墙进入海鸥学园的样子。

少年的脸上还满是稚气,随意卷翘起来的头发像金毛犬般松散,碧蓝的眼眸像是果味糖般亮晶晶的,一只耳朵上挂着写着‘交通’两个字的耳环,身上穿的是海鸥学园中等部的制服,看起来似乎有些束缚住了他翻丨墙的动作。

少年喃喃自语:“可恶……翻不过去啊……”

这个人正是源光,海鸥学园中等部学生,属源氏一族,是这一代的源氏第二子。

源光在校门口等待了很久,察觉到天色有些不太对劲,哥哥放学后也迟迟没过来,当机立断地得出了学校里有事发生的判断。

只是他虽然是源氏二子,但在二这个位置,总有一点比上不足比下也不行的尴尬感。而事实也是如此,他的哥哥源辉已经能够熟练帮助家族处理事务,妹妹源星更是有着远超哥哥源辉的才能。

只有他,学习马马虎虎,咒术也差强人意。就算想要帮帮哥哥源辉,也总会被用一种‘还没长大’的眼神看待,反而成为被担心的那一个。

源光咬了咬牙,觉得不就是一堵墙,连海鸥学园的墙都征服不了,自己还怎么征服咒术界帮助哥哥!?

源光心想,制服的设计理念大概是帮助他们保持优雅的仪态,要不是已经是放学时间学校不准进去,他也很乐意维持住这样的优雅的。

不就是个子不够,这点难题,分分钟给他跨越!

心里有了期望的时候,似乎就会萌生出满满的力量,源光跨坐在围墙上,满脸都是成功翻了过来的喜悦。

他少年心性,一时只顾着开心了,没注意到附近的动静。

“——!!”

前一秒还在研究怎么从墙上安全地翻下去,下一秒源光就被砸得眼冒金星。

他傻眼了:从天上,直接掉下了两个人!?

源光头还晕乎乎地,下意识地就先掏出了自己的伏魔杵:“你你你你们不是鬼吧!?”

他故作镇定,心脏跳得飞快,第一次单独对敌的紧张与欣喜填充满了整个胸膛。

只是——

源光震惊:“穿着海鸥学园的制服……这鬼难道还是……海鸥学园的学生的吗?!”

眼前的两个人都不约而同般穿着和他哥哥一样的制服,稍高些的黑发看起来年纪大些,身上缠缠绕绕地绑了不少绷带,一只眼睛也挡在了绷带后面,苍白的脸色鸢色的眼眸格外阴沉。

甫一对视,就让源光不自觉地握紧了伏魔杵,他下意识地又去打量另一个。

亚麻色的发丝被不羁得梳向脑后,露出一双清澈透亮的紫玉眸,校服领口有些凌乱,像是刚和伙伴打闹完一般,但唇畔却有着蛇目般的纹路,看起来善恶难辨。

这两个,都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似的,浑身上下都湿哒哒地,连头发上也还在往下掉水珠。

源光只感觉自己等待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他们的回答,不由更加坚定自己的判断:“既然是水鬼……”

黑发的那个自然是太宰治,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树叶,顺手拉起狗卷棘,歪了歪头看向这个看起来攻击性格外强的小鬼。

没记错的话,刚刚听到的是……鬼?

太宰治:“你说的是……鬼?鬼啊,比如这样的吗——呜哇!”

源光十分配合:“呜哇啊!!!”

他非常上道地做了个鬼脸,趁热就吓了源光一跳,源光被吓得直往树后面窜去,差点被缠绕的树枝给绊了一下。

太宰治当即笑出了声,还招呼起了狗卷棘:“棘,快看过来,这里有个好玩的人。”

狗卷棘:……

一个问题再次浮现在他心里——

太宰治,到底多大了啊!?

狗卷棘咳了咳,没有搭理胡闹的太宰治,尽量自己给自己清理了一番误食进来的水。

老实说,水下闭气的感觉并不怎么好,在抓住太宰治的时候,狗卷棘感觉自己与濒死甚至只有一线的距离。

但他们明明是追寻着人鱼的漩涡,怎么反而会回到海鸥学园?

狗卷棘甫一落地就反应过来,眼前的校园分明就是他们寻找花子君时途经过的校园一角。

狗卷棘:“鲑鱼?”

你能感觉到人鱼的存在吗?

姑且不谈太宰治是怎么让他们恢复人类的模样的,那句“为他感到高兴”,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对劲。

普通人,会因为接近诅咒而感到喜悦吗?

但那一瞬间,狗卷棘确确实实从太宰治身上察觉到了──兴奋。

太宰治挑眉:“嗯嗯,棘说得对。衣服湿了确实不舒服呢。哎呀,棘不太方便?是刚刚伤到哪里了吗。那就让我来帮帮棘吧!”

他自问自答乱说了一通,就直接上手了。

两个人都刚在水里浸得透彻,夏装的上衣本就主打轻薄,湿湿润润地贴在身体上,肌肉纹理都暴露无遗,感觉上更是有些粘腻不适。

皮肤被水流带着极速降温,人类的指腹反而成了最炽热的地方,仅仅是触碰,就如同灼烧般存在感明显。

狗卷棘无语,一把拦下了太宰治的手。

之前他就隐约有这种感觉了,现在更是觉得,太宰治和五条老师简直是有着如出一辙的自来熟。

源光瞬间警觉了起来,以为这是他们之间一种特殊的交流方式,下一秒就要攻击过来似的,不由高高举起了伏魔杵。

源光:“……降、”

狗卷棘放弃太宰治这个随心所欲的翻译器,他侧过头,紫玉般的眼眸仿佛能看穿源光一般。

他张开嘴的时候,源光眼尖地看见了他舌瓣上的蛇目纹,内心已经觉得眼前的“两人”是以狗卷棘为首。

只是……态度似乎很平静,他们似乎打算和他交流?

源光想着,精神放松了几分:“……你、你们有什么事吗?”

这话一问出口,源光就想骂自己,怎么能把咒灵当成人类一样对待了呢!?

狗卷棘:“海带?”

他目光灼灼,企图用眼神盯出一个像太宰治般天赋异禀的翻译官似的。

源光愣了愣:“米、米饭?”

孩子傻了,以为是什么对词接龙的环节。

他听哥哥源辉说过一些祓除时的见闻,知道不同的咒有不同的解法,此时也没有多想,还以为自己猜对了一般,顿时又自信满满了。

狗卷棘:……?

“木鱼花!!”

源辉不自觉地睁大了双眼:“大阪烧?!”

怎么……怎么还能从二字变成三字呢!!

狗卷棘:……

他已经察觉到了,眼前这个少年,似乎把他们的对话当成了某种游戏,还格外认真地投入了进去。

太宰治笑眯眯地单手扶脸,格外期待般看着狗卷棘。

狗卷棘只觉得毛骨悚然,赶紧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只是问题来了,浸泡过咒灵带来的水之后,现代机械还能不能存活下来?

“光!你怎么会在这里!?”

狗卷棘只稍稍抬眼确认了来人,视线又马上回到了手上正在开机中的手机上。

另一边,一场兄弟情深(?)正在上映──

“尼……!”看到了哥哥源辉,源光刚想高声呼唤,又想起来身前还站着两个准备对词解咒的存在,又突然小了声音,表情丰富地运用起了肢体语言。

手机转了好几个圈最终停在了开机画面上,看起来似乎是能保持个无限期的期限似的。

狗卷棘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一边盘算着该怎么让五条老师赔偿损失,一边就看到源光这副搞笑艺人般的比划。

狗卷棘:……

他似乎能明白源氏一族无法看管海鸥学园的原因了。

源辉:……

弟弟太傻了怎么办?

源辉沉痛低声:“光,这两个……是人类。”

源光恍然大悟般:“啊,人类啊,不早说不早说!……嗯嗯嗯??人类!?”

他看了看源辉又看了看狗卷棘和太宰治,满脸都是三观破灭般的神情,写满了难以接受现实。

“那……那他们……”怎么不说人话呢!!

金发少年满眼挣扎不解,狗卷棘接受他的谴责目光,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

这事吧……狗卷棘心想,他受咒言束缚不能自由开口,所以要怪还是得怪太宰治!

于是他退了半步,让开空间,帮助源光的视线顺利到达太宰治身上。

源光:?

他看了看狗卷棘,又在对方的视线引导下看向了太宰治,最终对上了太宰治似笑非笑的鸢眸。

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伏伺在黑暗中的猛兽突然露出利爪般,寒意激得他皮肤瑟缩,不自觉地就挪开视线然后后退了半步。

一不小心,还被绊了一下。

源辉扶住他:“光,你退什么?”

源光语塞,是啊,他退什么啊!?扮鬼不好好说话的不是这两个人吗!!!

源辉轻叹,走到太宰治和狗卷棘身前。

源辉有些疑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太宰治:“您是学生会长,自然见过不少学生。”

源辉并不因此动摇:“但是现在是闭校时间了,海鸥学园的校规,是不允许学生在这个时候进入学校的。你们这样,可是违反校规的行为啊。”

太宰治应对自如:“哎呀,可是会长大人不也在这里吗?这么说,我们不就是一起违反校规,这样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呀。”

源辉:……

海鸥学园的学生通常应该被校规震慑住,而不是抓住机会反击。

这个人,不对劲!!

狗卷棘:……

这种时候,太宰治果然是个百试不爽的对敌宝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