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印象中,蔡子明从没问过她家在哪里、路怎么走。可车子稳稳行驶在夜色中,仿佛对归途非常熟悉。

车子很快就停在楼下,到家门口也不过几步路程。她解开了安全带,推开了车门,打算快速跑到楼宇门口。

“等等。”冷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她疑惑看了看身边人,停住了推车门的动作。却见他抽出一把伞来,下车绕了一圈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我送你进楼道。”他平淡地说。

“那你呢?”难道他改变了主意,不打算和她上去?这次的机会不把握住,下次可就难了。

“我去停车,一会上去。”

“哦……”她应了一声。

公寓楼的电梯间空间狭小密闭,蔡子明身旁,袁婉婉心跳如鼓。

男人扣子一颗颗规规整整系到最上面,西服衬衫没有一丝褶皱,连带着没有一丝表情。

关上电梯门,一时忘了按楼层。

男人修长挺直的手指按了12层,原来不止医生的手好看。

想到这,她心虚的紧了紧装着护手霜的手袋。忘了去思考他怎么知道她所在的楼层。

蔡子明陪着婉婉上了楼,这是他第一次进到她家中来。房间是一室一厅的结构,布置得简洁、温馨。

淡黄色为主色调,朦胧的白色窗纱、清新绿植显得屋内充满生机。几本《厨艺宝典》之类的书散落在茶几上,看来是早有准备。

袁婉婉顺着他的目光赶忙把菜谱们收了起来,“不好意思,我一个人住,房间乱了点。你先看会电视,桌子上有些零食。哦,我忘了,你不吃零食。你稍坐会,我很快就好。”

他倒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会了做菜。当年在一起时,总是他做好了给她吃,瞧她吃的肚子圆滚,便是最大的满足。

蔡子明一言不发地跟进了厨房,终归是有些不放心。

“不不不,你还是别进来了。说好了是我做给你吃,你坐沙发上看会电视,我现在做饭很快的,不会像以前一样糊锅了。”袁婉婉把蔡子明赶了出去,从墙上隔板上取下一个装饰用的沙漏,“客官,如果沙漏漏完菜还没有上齐,再送您一个菜哦。”

他接过沙漏,没说什么,由着她去。

蔡子明出了厨房四周环视了下,家里的沙发是小小的双人布艺沙发,坐上去稍显局促,腿脚也不大放得开,却还是软和舒服。

他尝试着放松靠在沙发背上,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的闲暇时光了。可以不去想商场的尔虞我诈,不去为了利益勾心斗角。

他转头望了望厨房里忙碌的小小身影,此刻她身穿一件淡紫色的围裙,长发束起,颇有些女主人的味道。若是五年前没有分开的话,现在已经修成正果了吧,说不定孩子都会叫爸爸了。

菜上齐了,袁婉婉铺上餐垫,按照颜桓的叮嘱,做的全是蔡子明“爱”吃的菜,一脸期待地望着他,“怎么样,看起来还不错吧。你尝尝,味道可比卖相还好。”

凉拌海蜇、烩海参、炖干贝四丝、葱香龙虾、辣炒海带丝、红烧甲鱼、紫菜蛋花汤,一道道菜闪亮亮冒着辣椒的红油。

蔡子明皱着眉头,这一席菜来势汹汹,直捣他的要害,必是有“高人”指点。

“是谁让你做这些?”

“啊,是不是很喜欢?我记得你当年很喜欢吃辣。嘿嘿,其实我偷偷问了颜桓,他说这些都是你的心头好。”袁婉婉眼睛眨巴眨巴,为着自己的小聪明一脸得意。

果然是他,蔡子明的眼前仿佛已经浮现了颜桓得逞的笑。

为了掩饰,蔡子明还是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以后你还是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袁婉婉笑得愈加灿烂,这是吃醋了吗!上钩了吗!

添油加醋地说了句,“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呀。”

蔡子明神色复杂看了她一眼,“随你。”

旗开得胜,袁婉婉觉得似乎他们的关系有了些缓和。为了让他进一步感受到家庭的温馨,她打算开瓶红酒助兴。

没成想被蔡子明拦下了,“待会回去还要开车。”

她想想也是,放回了红酒。又殷勤的给他夹菜,一时间气氛融洽。

“为什么回来?”蔡子明没有怎么动筷子,只是代表性的每道菜夹了几下,突然问了一句。

刚刚还在兴高采烈以为大计将成的袁婉婉愣了一瞬,“啊?”

“为什么五年后突然回来,还进了我的公司。”

“你说呢?我千里迢迢回国为什么?”袁婉婉停下手中动作,一字一句反问他。

蔡子明盯着袁婉婉,目光森森、似要把她吸进去,动了动嘴唇,终是什么都没回答。

趁着这个机会,袁婉婉又补了句,“五年前的事,我很抱歉。我当初不懂事,那段日子你一反常态地不联系我。而我又在自习室看到你在和她讲题,所以才误会提了分手。”

她直接了当地说,“所以,我后悔了。对不起,白白蹉跎这些年。”

蔡子明看着她,答了一句,“不关她的事。”

转身开了袁婉婉放回的那瓶红酒,倒入杯中一饮而尽。

“你这人,你不开车啦?”

“你这几年过的怎么样?”蔡子明并没有接她的话,转而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一般般吧。”她低着头答。

蔡子明长长叹了口气,喝过酒的他话也多了起来,“冯黎,我查过他的资料。身世清白,为人谦和,家境、品性、事业、学历、样貌样样都很优秀,以后大有发展。他对你也不错,你很有福气。看得出他很喜欢你,你们两个很般配。”

“你这是什么意思?!”

袁婉婉疑惑地看着蔡子明,却从他的眼中读出了认真。她心里一惊,难道他是真的觉得他们很般配?

他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和别人般配?

这些日子的接触,袁婉婉觉得蔡子明不是不在乎自己的。

从自己假装崴脚那次,到平日里不许颜桓让她加班,再到今天下雨送自己回家,她甚至觉得连仓储部经理的调任说不定也和自己有关系。

若不是自己自恋,那么蔡子明至少对她是有一些余情的。

可现在,蔡子明又在唱哪一出呢?

若说不爱,为什么会不经意的关心;若说爱,又为何非要把自己推向别人。

她打算再试探下他的底细,“其实,我和冯黎也没有接触很多。我在国外的时候,他人很善良,曾经帮过我。那个时候我们朋友都不多,所以关系还不错。他待身边的人都很热心,所以对我也不错。但我们真的没有什么。”

蔡子明不置可否地笑笑,“那考不考虑再多认识些人?我有几个相熟的朋友,为人都还不错,不像我贪酒恋色。自打和你分手后,我身边的女朋友就没有停过。近些日子,也只是因为忙才没功夫去想这些,你不要误会。”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仔仔细细盯着他上下打量,饶是在家里纽扣也系到最上面一颗,衣冠整齐,哪里有半分贪酒恋色的痕迹?

所以他是还在赌气?

蔡子明刚刚凝神盯着手中酒杯的视线移到了袁婉婉的脸上,便见她脸上挂了泪珠。这是他这些年来,头一次看见袁婉婉泣不成声。酒意上涌,动作比理智更快。

他从餐桌站起身来,扶住她的头,吻了上去。细细密密地将她的泪水悉数吻去,才转而移到唇边。

袁婉婉石化在当场,感受着蔡子明对她描绘地仔细。

她给自己打气,回吻了过去。唇舌交缠,呼吸都是炙热。

她明明、明明感受到了他的深情。

只听得室外雨声的滴答,他口中微微的酒香像极了他初见袁父的那个晚上。

终是一阵铃声打破了这阵静谧,蔡子明仿佛是一瞬间躲回了他的面具,“抱歉,喝多了。”

不是说不喜欢她吗?这是当她是什么?

只是,因为,喝多了吗?袁婉婉眼中闪过一瞬的慌张,为了掩盖自己的情绪,赶忙抓起了电话。

“喂?冯医生。”

“婉婉,雨这么大,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你。你,到家了吗?”冯黎虽不愿承认,但他这通电话确是打来查岗的。

“嗯,到家了。我现在在和蔡总吃饭。”袁婉婉狠了狠心直接了当地说。若是冯黎真的对自己有意,那必须要扼杀在萌芽状态。

电话那端短暂一阵沉默,像是刻意忽略她的后半句话,“到家就好。晚上记得关好门窗,外面在打雷。”他顿了顿,“若是害怕雷声睡不着,可以和我打电话。替我向小家伙说,我想他了。”

袁婉婉当即小心谨慎地回头,警惕地看了看身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