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赛缪尔七岁之前?,他们一家居住在海边的一个没有网络也?没有电视的偏僻小镇上,七岁后他跟着父母搬到了纽约曼哈顿独栋的小楼里,顶层有一个聚光玻璃罩用来养植物。如果?算上每月零到五次的浇水的话,那么可以说?照顾那些花花草草的一直是母亲。
赛缪尔还在那儿养过?了一条小狗,他喜欢聪明的小狗,所以特地选了一条品种纯正的边牧。他很喜欢那条小狗,但小狗才两三天就咬断了绳子自?己逃走,等在街道?小巷子里找到它的时候,它像是被吓坏了怎么都不肯跟着回家,赛缪尔只好转手送给了自?己的小伙伴。
他曾经以为?自?己一家非常贫穷,父母没有工作,还得负担着市中心的高额房屋和教育费用,当然他不会承认这是他为?自?己不想上学?找的借口。
天真的小赛缪尔替父母忧虑了很久,终于在某个下午告诉了母亲,然后母亲放下手里的时尚杂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怜爱地亲吻了他的额头,随即开?车带着他去?了自?己的学?校附近,指着路两旁的租金昂贵的学?生公?寓告诉他,以后收租金的事情就交给他了。
同样的忧虑也?被传达给了整天除了维护收藏品就无所事事父亲,父亲刚刚擦完了一个被他称作星轨仪的东西,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叫小赛缪尔去?把他已经落灰的手机拿来,然后打开?某个投资软件,入眼就是一片飘红。
三口之家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他七岁生日那天,雪下得很大,再过?几天就是圣诞节,家里已经在客厅装饰好了一个一层楼高的圣诞树,圣诞树最上面的是一只粉色的毛线兔子,是被母亲亲手挂上去?的。
他很想把正在播放圣诞音乐的蓝牙音箱拆开?来看看,但小赛缪尔记得母亲还威胁他,如果?在妹妹回来之前?拆坏了什么东西就把他挂到圣诞树顶上去?,他昨天把父亲的电脑给拆了至今都没装的回来,他很肯定里面一定是被谁偷偷拿走了两个零件。
现在他坐在圣诞树边上,眼巴巴等着父母要送的生日礼物——一个可爱的妹妹。
他的手边还有已经早早准备好的婴儿摇床、奶粉还有小玩具,以及赛缪尔给妹妹准备的童话书,最上面的一本是爱丽丝梦游仙境,还有迪士尼经典公?主童话。
母亲一直在厨房里折腾一个新的蛋糕,她已经做好了一个巧克力?冰淇淋的,但还想试试做个榴莲的,虽然最后可能只有她一个人会吃。
父亲几个小时之前?披上大衣出?了家门,但他望向窗外,大雪已经覆盖了家门前?全部?的道?路,他很担心今天父亲还回不回得来。
但在晚餐之前?,家门被打开?,是父亲回来了。
小赛缪尔眼前?一亮就扑了过?去?,在父亲的怀里正抱着一个小孩儿,缩在看起来单薄一层的毯子里,一声不吭。他踮起脚尖看上去?,抱回来的孩子面色青紫,小小的一团相识已经睡着,但凭本能知道?,这比他养的小狗还要虚弱。
父亲把抱着的小孩儿递给了闻声出?来的母亲,“是先天性心脏病。”
母亲接过?了小孩子,小孩儿的状况看起来稍微好转了些,至少赛缪尔能看得出?她轻微的喘息,而不是冻成一块冰块的模样。
“去?把圣诞树上面的小兔子拿给妹妹。”
小赛缪尔听话地跑上了楼去?够兔子,又飞速地冲了下来,把兔子交给了母亲,他看着母亲把兔子塞进了小孩子的怀里,但等他再一转头,兔子就不见了。
小妹妹被放进了摇床里,母亲蹲下身捏住了小赛缪尔的手,“会有一点点疼。”
赛缪尔没能看清母亲是怎么划开?他的掌心的,但他看得到大股的黑色液体从他的伤口处溜出?,这不该是血液的颜色,而且他差点疼哭出?来,挂在脸上就是个半哭半笑的难看表情。
所有的血液都被装在了一个奶瓶里面,只铺了一个底的分量,但小赛缪尔只觉得自?己好像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样晕乎乎的,也?就眯眼的一瞬间,他又错过?了看见自?己的伤口是怎么愈合的。
他只看见那个奶瓶又被冲了奶粉,母亲把它塞到了小妹妹的嘴里,按压奶瓶强行喂了一些进去?,小妹妹的面色终于有了些颜色,放声大哭了出?来。
“给你的妹妹起一个名?字。”
晕乎乎的赛缪尔想了好久,他记得自?己想了很多个名?字,他郑重地把名?字都记在了脑子里,但这会儿一个都想不起来了,他看到地上的那一沓书,随口就报了出?来——“爱丽丝。”
那天晚上小赛缪尔像是喝醉了酒一样什么都不记得,好像还被母亲塞了几口榴莲蛋糕,他睡得很早,半夜起来迷迷糊糊就想到了要去?婴儿房看看妹妹,恍惚间他好像看到有什么巨大的黑色阴影在摇婴儿床,但等他靠近的时候却只能看到依然在晃动的婴儿床,和正在婴儿床里闭着眼睛的妹妹。
他试着摸了摸妹妹的手,软软热热的一团。
经过?父母房间的时候,小赛缪尔能看到房门下面还透出?一丝光亮,然后一个黑色的影子缩了进去?,就和妹妹床边的那个一样,他们都还没睡。
但他睡着了。
爱丽丝长得很快,和朋友家的妹妹一样,甚至比他们的更健康一些,只不过?对赛缪尔准备的那些东西兴致缺缺,她更喜欢五颜六色的裙子还有娃娃。
虽然母亲把这称作看起来就正常一点,但还是让他一度担心妹妹在智力?方面发育出?现问?题,直到妹妹上了学?,他才知道?这个年?级的小朋友都该是这个样子的。
赛缪尔不是没有察觉到生活中处处的不同寻常,只是因为?不太正常的地方太多了,比如柜子里会时不时多出?来的照片,虽然母亲解释是生他以前?的事情了,但赛缪尔记得那个相机是去?年?才上新的款式,这让赛缪尔确信,他在学?校的那段时间,父亲母亲一定背着他出?去?玩儿过?,而且是经常的惯犯。
只是他想不明白,单程飞机也?要九个小时的情况下,他们是怎么做到完全瞒着自?己的。
还有房子里时不时出?现的黑影,他有一次翘课提前?回家,就看见一个张牙舞爪的黑影用伸出?来的小触手勾着抹布笤帚打扫家里的卫生,但在撞上他之后,黑影逃得非快。虽然事后因为?逃课,小赛缪尔被教训了一顿,但他大概想明白了为?什么他养的小狗不愿意留在家里。
但在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影响下,他一直在刻意忽略这一切。
直到赛缪尔刚刚拿到了驾照,开?车去?接爱丽丝放学?的某一天,他看到街角有一只黑猫拱起背倒竖着毛对他龇牙咧嘴。他不害怕猫,小时候家里也?有过?一只猫,但这只黑猫莫名?让他浑身不舒服,就好像有什么在试图撕扯开?他的皮肉一般。
赛缪尔关上了车窗,他宁愿在车内打开?空调,然后发了消息给爱丽丝告诉她位置。
但就在发消息的几秒钟里,他看见空调的制暖口子竟然有水渗了出?来,不是一点点的小水珠,而是完全的水流,这太反常了。赛缪尔把车熄火,在下车前?从副驾驶座前?拿走了使用手册,暗骂了一声倒霉的运气,准备打电话投诉新车漏水问?题。
但就在他再次打开?车门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已经完全变了,原本吵吵闹闹的学?校门口竟然空无一人,就好像他被送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他看见了爱丽丝,正在向她跑过?来。
还有那只黑猫正用锋利的爪子伸向爱丽丝,而后者正惊恐地看向他的身后。
“爱丽丝趴下——”
赛缪尔不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只记得他们摆脱那些东西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空荡荡了,父亲母亲都没有存在过?的痕迹。
与此同时,某个空间里,莎布若有所感?地放下了手里正在切西红柿的水果?刀。
但再想想,似乎不用担心那么多,她又愉快地切起了晚餐。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应该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