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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眉第一时间站起来握住了白明洲的手腕,她没有把出问题来,又将灵力源源不断的输入他的体内。

然而所有的力量传入之后,都像是泥沉大海般毫无反应。

桑眉将白明洲半扶着放到了床上,又让下人打了水进来。

她不想让爹娘担忧,然而宣桃不在,其他人她一个也不信任。

隔着厚厚的帘幕,等到外面的丫鬟走了之后,桑眉才出去将水端了进来。

不过?一息的时间,白明洲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满头的汗水。

桑眉心疼又无措,然而灵力探知的情况却是白明洲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异样。

怎么可能没有异样!

没有异样为何会突然吐血,为什么会昏迷。

不过?瞬息,方才还?浅笑着为她画眉的人已经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生死不知。

桑眉拿着帕子为白明洲擦拭额间汗水的时候手都在抖,面前人苍白的脸和那日在九阙山上所见到的重叠在了一起,有一瞬间,桑眉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梦中。

这一场梦从白明洲从异域魔界重伤回来之后就开始了。

没有所谓的幻境,也没有桑家大小姐和白公子的这一场婚礼。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黄泉路上的一场幻梦。

桑眉咬了一口舌尖,血腥味蔓延的同时也让她的眼神清醒坚定了起来。

白明洲莫名昏迷,若她这般自怨自艾下去,又如何能够救得他??

桑眉将被子盖好在白明洲身上,又将重重帘帐放下,吩咐好了下人守好门之后,她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现在她所能想到的令白明洲昏迷的原因,只有城主府的冉霁雪和白明泽二?人了。

白明泽是白明洲一胎而生的双生弟弟,两人之间自有血脉感应,一方若是昏迷另一方也会出事。

是她关心则乱,也许出事的不是白明洲而是白明泽,也许他只是受牵连的那个人呢?

城主府有能够隔绝内外的结界存在,桑眉不欲惊动城主府中人,只能选择一条完全不会触碰到城主府结界的路。

——她决定从清溪里面游进去。

清溪之中有万千锋利剑气,结界也无法?阻隔清溪水的流动。

也因为清溪中的剑气存在,普通人入内瞬息就会被搅成血泥,修行者也无法?彻底的隔绝这剑气对自身的伤害,是以城主府也从未想过,居然会有人能够从清溪中偷偷闯入进去。

桑眉怀疑这里面的剑气恐怕是哪位剑仙留下来的,才能够有这样霸道凌厉的气势。

一入水,桑眉就感觉到了身上肌肤被利刃割裂的痛楚传来,这剑气比桑眉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在撕裂了表面的皮肤之后,又贪婪的往肌肤内里钻。

桑眉咬了咬牙,灵气护在自己身上不过?片刻就被割开来,她不得不时刻凝神以灵气化盾保护着自己,否则她怀疑自己根本就撑不到进入城主府内。

饶是如此,等桑眉上了岸之后,鹅黄的裙衫也尽数被染成了红色,手臂上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汩汩往外流着血。

手臂上的伤口还留有残余的剑气,无时无刻不在伤口中肆虐。

这般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桑眉却像是毫无察觉般,只在发现无法?用灵气止血之后才忍不住皱了皱眉。

若是任血这般流下去,难免留下痕迹被人发现。

桑眉两三下扯下自己的裙摆裹在伤口上,然后用灵气阻隔了伤口两侧血液的流通。

确认不会再流血留下痕迹之后,桑眉才满意的向?着记忆中白明泽的居所飞掠而去。

赏花宴已经结束很久了,但是冉霁雪一直没有公布少?城主夫人的正妻人选,留在府中的贵女日日忐忑祈祷,然而直到冉霁雪失踪,白擎干脆的就把这些姑娘全部送了回去。

咬碎多少?银牙尚且不知,这城主府里,比桑眉在这里住的时候不知冷清萧条了多少?。

桑眉去的并不是时候,因为白擎也在钧天阁内。

白明泽并没有昏迷,看着除了苍白虚弱了一些,瞧着并无其他身体上的大碍。

桑眉藏在正厅主位后的屏风夹角处,正好将两人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

上次在宴会上看到的白擎强大又威严,然而此时的白擎脸色看上去却憔悴了不少?,眼圈下一片焦黑,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下颚一片杂乱的胡茬,颓废无比的同时身上隐隐传来狂乱的气息。

桑眉忽然想起白明洲说的在他记忆中城主府的下场,是白擎疯了之后杀光了府中的所有人。

桑眉始终无法?将众人讲述里和所见到的那个面虽冷淡却一心为民的英雄人物与杀了所有人的疯子相联系。

可是看着白擎此时目光中隐隐显露的疯狂,她却似乎是有些明白了。

白擎绷着脸在问白明泽关于冉霁雪的事情,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偏偏白明泽心里本就有鬼,谎话虽然在心里排练了很多遍,第一遍说出去的时候虽然心虚却还算正常,可随着白擎一遍又一遍询问自己见到娘最后一面时候的细节,白明泽冷汗一滴滴的落了下来,结结巴巴的声音不成语调,前面说过?一遍的细节后面又突然变了模样,前后矛盾的话语让白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终于,在又一次问出来之后,白明泽终于抖着唇然后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白擎闭了闭眼,努力压抑下心里想到一掌打死自己亲儿子的冲动,沉声问,“你娘在哪里?”

白明泽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一边是娘,一边是爹,他?无论是说还?是不说,都会对不起另一方。

“我?……我……”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娘在哪里?”

白明泽张了张嘴,“娘……”

然而白擎却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了,一掌拍在手边桌上,一张黄梨木的古董座椅也跟着一起四分五裂。

他?暴怒出声,“你娘究竟在哪?!!”

白明泽也大吼出声,“在密室!娘在密室!!娘在密室娘要死了!!!”

像是终于将这些日子压抑已久的情绪全部吼了出来,他?抱住头突然支撑不住似的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震耳欲聋,夹杂着令人绝望的委屈与悲痛。

白擎身子晃了晃,捏紧了拳头,提着白明泽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一双眼比寒冰还要冷漠,“带我去见她。”

“如果你不想让她死的话。”

直到白擎和白明泽是身影消失不见,桑眉才心有余悸的从屏风后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桑眉总觉得白擎在最后离开的时候似乎是看了她一眼。

桑眉垂下眸,方才白擎那一瞬间的暴怒所爆发出来的力量,甚至有了大乘期的威势,与桑眉幻境外的实力也相差无几了。

可是……

这可能吗?

这一出父子争执的场面以及白擎所爆发出来的实力,并没有让桑眉知难而退。

她隐匿身形,小心翼翼的跟在白明泽的身后。

当看到他从自己的床上打开机关进入密道?,却无任何气息泄露出来的时候,桑眉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冉霁雪藏了另一个儿子在密室里却从来没有任何人发现了。

眼见密道?的入口快要关闭,桑眉也顾不得自己可能会被发现的,快速的跟了上去。

或许是因为白擎一心念着密室里的冉霁雪没有注意到身后,桑眉顺利的跟了上去。

这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只两旁的墙壁上斜伸出来的铁架上放着两根蜡烛,烛光微弱,隔着很远才能见到下一处光源。

桑眉心中开始闷闷的疼。

这是白明洲从小长大的地方。

他?在无法?见天日的密室里,最亮的地方也不过?是昏暗的烛火。

甬道两旁有很多岔路,岔路里湿漉漉的生长着很多深绿色的苔藓,看上去荒凉又腐败。

桑眉跟在白擎的身后,小心点不发出任何声音。

然后他们在其中一间石室门口停了下来。

桑眉藏在对面的岔道?口里,隔着这么远都能够闻到冉霁雪身上萦绕着的腐败与死气。

她是真的命不久矣了。

桑眉心情有些复杂。

前一日她还?和白明洲商议着要来看冉霁雪,却没想到一日之隔,冉霁雪竟然就要死了。

她要是死了,她的明洲还?如何能知道自己被抛弃的真相?

桑眉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也没想。

满脑子一切都不过?三?个字——白明洲。

很快,白擎就横抱着昏迷不醒的冉霁雪出来了。

桑眉不得不将自己往后隐藏得更深,却在下一瞬,脚下似是踩到了什么机关一般,身后有石门轰隆隆的响起,巨大的声响在密道?里无限回响。

在白擎视线望过?来之前,桑眉下意识往后退去,然后下一瞬,石门轰然落下砸在了桑眉的面前。

不远处的白擎只眼珠子转了转,头也没回的抱着冉霁雪往外走去。

“爹……”白明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好像见到了她嫂子。

白擎冷漠的抖开白明泽想要牵他袖口的手,脚步飞快的往外。

他?的夫人命在旦夕,他?哪有精力去管别人的夫人如何。

夫人找到了。

城主府里的所有人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然后随着夫人命不久矣的夫人传来,所有人那颗才放下不久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少?下人都在传,说是夫人丧尽天良的事情做多了,这都是报应。

结果不小心被城主听到了,只一眼,那人就被吓死了,听说浑身的骨头都被吓软了。

可想而知城主最近有多吓人。

城主不假人手亲自照顾着夫人,不许任何人接近。

所有人中,唯有白明泽才能偶尔进去看一眼,但也就是看一眼就要被他爹赶出去。

这个时候白明泽不禁越发思念起白明洲来。

分明自婚礼过后与他?分别也不过?两三天,白明泽却觉得度日如年一般难捱。

他?摸了摸自己胸口,他?很久都没有感觉到他哥那边传来的喜怒哀乐了。

上次他和娘提了一嘴,那时候娘还?能说话,只笑着说你哥也不想成亲的夜里被你感受到什么,所以吃了什么药隔绝了感觉也不一定。

白明泽怅然一叹。

忽然,他?眼神一凝,陶姨娘手中挎着竹篮袅袅婷婷的从不远处走来。

她画着浓艳的妆容,一身粉色的裙装清丽又明亮,白明泽顿时像被噎住了一样扭过了头。

他?娘命不久矣,这人穿这一身衣服来,分明就是挑衅!

白明泽要气死了,干脆眼不见为净。

然而陶姨娘却像是故意与他作对一般,站在他面前就停了下来,“少?城主,几日不见,怎么瞧着憔悴了这么多,是不是因为……”

她轻笑一声,声音似毒蛇般黏腻冰冷,“……冉霁雪她要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