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坏了？
蔡栖巫眉心一跳，忙试着按主机启动键，毫无反应。又蹲下身去看插线板，插线板上的提示灯是灭的。
他出门瞧了眼，走廊顶上的声控灯喊不亮，过道上一片昏暗。
还好，只是停电了。要真是电脑坏了，他哪有钱修。
左右本来就到了该休息的时候，蔡栖巫随遇而安的很，只当是老天不让他继续糟践手，一边回房翻行李箱找泡面，一边摸过手机打95598。
电网的客服回复说小区电路故障，预计两小时内修复。
蔡栖巫只得叹口气，再拨王小三电话。
“停电了？”十二点多了，王小三似乎还在忙，说话时伴随着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背景音，“行吧，我帮你在直播间挂下通知。你下午好好休息，明天再播。”
“嗯？”蔡栖巫眯了眯眼，先前王小三再三催他早点开播，说什么播到十个小时就能帮他搞到小推荐位，这会怎么转了口风？
“我看起来像一点兄弟爱都没有的人吗？”王小三气呼呼地哼了哼，“你又不是铁打的，坐了一晚上火车不累？赶紧补觉去，反正今天不许播了。”
这口气……有蹊跷啊。
蔡栖巫直觉刨根问底问不出结果，先随口应了。
“打赏月底才能提现，你有钱吃饭没？要不要我转你点？”王小三又道。
“乖孙孙真孝顺。放心，爷爷饿不死。”
“好吧。我这两天抽不开身，周末带你去吃好的，当接风。”
“成。”
蔡栖巫挂完电话便打开手机商城找云朵直播的APP下载。
就算不为别的，他刚和One老板约好开下一局却突然没了影，总要亲自跟人说一声。
女孩子嘛，容易多想。
老爷机的3G网下载速度慢得像蜗牛爬，直到蔡栖巫把泡面捏成碎块撒好调料包也没下到三分之一。
停电等于烧不了热水泡不了面。蔡栖巫闭了闭眼，认命地往嘴里丢干面饼。
他买完来铜城的火车票后银行卡上就剩八十三块五毛钱，还得撑大半个月呢，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一袋面饼下肚只吃了个半饱，喉咙里却梗得慌，蔡栖巫又喝了半杯凉水才顺下去。
APP总算下完了。
登陆账号，先找One老板。
【抱歉，我这停电了。我们下午两点后再约？】
One消息回得挺快。
【嗯，看到通知了。我等你。】
蔡栖巫仰面躺到那张小木床上，回了个“好”。
又去翻自己的直播间。
奇怪的是，他直播间里风平浪静，只有寥寥几个挂机的水友，并不见异常。
唔，主播粉丝倒是涨到三百来个了。
是他想多了？
虽然停电，暖气供应却没停，蔡栖巫打游戏时没觉得，这会子渐渐感到闷热了。三两下把自己剥得只剩白背心四角裤，打了个哈欠，捞过被子老老实实补觉。
梦里天马行空，转瞬即忘。
唯一清晰的片段，是他拽着王小三跑到福利院外看老爷爷踩爆谷机炸爆米花。
好响，炸得他耳膜生疼。
“一二三！”
“嘭！”
“一二三！”
“嘭！”
“小伙子，醒醒！”
似乎有人在拍他脸，蔡栖巫迷迷瞪瞪睁开眼，一眼便看到四个全副武装的消防员围在他床边，屋里烟雾缭绕不似人间，呛得他直咳嗽。
他还在梦里吧？咋这么魔幻？
“能动吗？”拍他脸的消防员嗓音洪亮，没得到回应，当机立断指挥身边队友：“虎子，背他出去。”
蔡栖巫便被人扛到肩上，还给强行捂了个防毒面具。
蔡栖巫：？
他朝床边伸了下手。
手机钱包都在羽绒服口袋里，哪怕在梦里他也不想和它们分开。
消防员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背心短裤，顿了顿：“虎子，把人衣服带上。”
叫虎子的消防员扛着蔡栖巫这个大活人，毫不费力地卷起床上衣物，甚至贴心地提了鞋子，二话不说往楼道跑。
蔡栖巫意识清醒了点，发现过道里全是烟。
“没事儿，火及时灭了。”虎子边跑边跟他说道，“这烟一时半会散不掉，吸了有害，其余隐患也要排除。你在外头坐会儿，等我们通知了再回家。大门我们撤离时会帮你修好的。”
他脚步极快，说话的功夫已经下了四层楼，将衣服鞋子蔡栖巫一同搁在小区长椅上，又转身扑回公寓。
寒风中抱着衣服的蔡栖巫同十来个站在他旁边的小区居民面面相觑。
“蔡栖巫！”好在人群里很快钻出个熟面孔，是早上和他打招呼的……是叫苏苏吧？
苏苏抱着只美短，粉色的棉睡衣被烧糊了一小块，满脸的黑灰也盖不住她瞧见蔡栖巫的老头背心后面颊上泛起的薄红，“那个，你不冷吗？”
蔡栖巫感受了下室外温度，在她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地穿好了衣服。
“我家着火了？”他顺完逻辑，淡定地问苏苏。
苏苏点完头又摇头。
“是我家着火了。”她垂下脑袋，声音几乎低到了地底，小兔子拖鞋在地砖上无措地擦来擦去，“我买的烧水壶可能是伪劣产品，不光烧了小区电路，火星子还撩到了厨房地毯。我光顾着睡午觉没注意，就，着火了。你还好吧？”
蔡栖巫：……
你可真是个人才。
“我没事。你以后注意些吧。”蔡栖巫无奈一笑，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两点多了。
“苏苏，你知道附近哪里有网吧么？”
火虽然扑灭了，但估摸着一时半会回不了家也来不了电。蔡栖巫向来重承诺，他记得自己和One老板约的两点钟，不愿一而再再而三让人等他。
网吧上网应该不会太贵吧？
“啊？”苏苏傻乎乎地抬头，怀里美短随她动作喵了一声，“你急着用电脑？”
“嗯，和朋友约好了。”
苏苏挠了挠脸，在睡衣口袋里东翻西找，好不容易找到钱包，抽出张黑色的卡片往蔡栖巫手上塞，“那我请你上网吧？都是我的错，误了你的事。你去久久网咖，打车只要五分钟。拿着这张卡不用网费的，进去后饮料甜品你随便叫。实在对不起……”
小姑娘愧疚的模样瞧得蔡栖巫心软极了。
他接过卡，忍不住想拍苏苏头顶，半道察觉不妥，手一转，挠了挠她抱着的美短下巴。
美短不怕生，舒服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谢谢。”蔡栖巫笑眯眯道，“可以拜托你帮个忙么？”
“当然可以，你说！”
“待会能进公寓后帮我锁下门。”
苏苏红着脸应了。
蔡栖巫笑笑，冲苏苏摆摆手，径直往马路边走。
打车是不可能打车的，他搜了下地图，全城只有一家网咖叫久久，确实很近，坐69路车三站即到。
只不过，这久久网咖比他想象的，是不是高大上太多了……
蔡栖巫站在久久电竞网咖门口，略感窒息。
光是大厅，一眼望去，排列整齐的显示器似乎全是PG278QE，机箱一水儿的复仇者。散位硬件粗略估算都过十万了，比不少小战队的配置都壕。
红发的前台小姐姐热情似火：“先生，上机么？”
蔡栖巫轻咳，试着把苏苏给的会员卡递给她。
小姐姐定定看了他一眼，“您是苏苏的朋友呀？烦请出示下身份证登记。”
蔡栖巫的身份证惯来放在手机壳夹层里，不动声色地抠出来给她。
小姐姐登记完，笑颜如花道：“一号包厢在最里面，穿过休闲区就是。需要餐饮酒水么？”
蔡栖巫猜测这边消费不便宜不是他支付得起的，礼貌地说了句“不用”，抬脚往包厢方向去。
网咖座无虚席，本该吵杂无比，蔡栖巫却越走越觉得安静。
他绕过一片绿化带，到达一处标着“1”字的包厢，推开木质门。
一号包厢占地颇大，里间约莫五十来平，但只有寥寥六台机器，三三对排安置在中央，配置更胜大厅。包厢靠墙位置床铺、沙发、酒柜、小桌一应俱全。装修也不似网咖，落地窗外江景开阔，倒像个度假别墅。
最关键的是，里头已经坐了个人。
是个男人。
那男人背对着门口，电脑前坐得笔直，穿着件简约的铅灰色修身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埋首键盘间一手伸出一根食指，正以蔡栖巫看来极为缓慢的速度敲击，在……
看屏幕，是在微博超话里吵架？
“出去。”男子不悦道，嗓音因情绪低不佳略显低沉，但格外磁性，“说了不去，你烦不烦？”
蔡栖巫：……
他把他当成谁了？
蔡栖巫好笑：“你好，我是来上网的。”
男子脊背微僵，缓缓回头，眸中闪过丝错愕。
蔡栖巫看清他面孔，也禁不住心头一热。
这人好生俊朗。
高眉深目，挺鼻薄唇，眉眼带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宛如朵高岭之花，每一处都恰恰好长在自己审美点上，多一分显倨傲，少一分嫌寡淡。
有些诡异的面善，仿佛在哪见过。
“你……”男子上上下下打量蔡栖巫，敏锐地捕捉到他右手上的疤痕，剑眉于眉心处拧起个川字，“你的手？”
“你说这个？”蔡栖巫眨眨眼，亮出右手指背上粉色的大雁，“是伤疤不是纹身。好看吧？”
男子没答话，望着那道疤，薄唇抿得紧紧的。
真是个奇怪的帅哥。
蔡栖巫想着，自他身旁绕过，开了斜对角最远的一台机器。
只不过，自斜侧里直愣愣盯着自己的目光实在令他难以忽视。
蔡栖巫不得不抬头，毫无意外地对上了男子的视线，无奈道：“兄弟，我脸上长花了？”
都是来上网的，这人怎么回事？他又不是故意扰他清净的，苏苏的卡绑得就是这个包厢。
“……没有。”男子默默移开眼睛，继续用初学者的姿态敲击键盘。
蔡栖巫以为俩人算是相安无事了，刚放松些，又听那男子用一种古怪的语气问道：“你不认识我？”
蔡栖巫：……
他应该认识他吗？纸币上印的也不是这人大头照吧？
蔡栖巫极尽敷衍之能事：“认识认识，但我这还有急事，得空了咱再叙旧？”
男子：……
男子埋头敲了会键盘，“我出去下。”
“好的兄弟，回见！”
男子离去的步伐似饱含满腔愤怒与失望，加之那重重砸在门框上的包厢门，直教蔡栖巫莫名其妙。
这人帅归帅，脾气也太臭了。
惹不起惹不起，他最好别回来了。
蔡栖巫没特地记云朵直播的网址，开了千度搜。
破千度想赚钱想疯了，搜索主页上都插广告。蔡栖巫叉掉小视频，蓦地一愣。
等下，小视频里的人怎么跟刚刚走掉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
蔡栖巫一拍脑门，大脑终于联网了。
他说看着男子眼熟呢，他不是曹孟么？那个火了好多年的影帝，好像还是王小三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