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世上无人比蔡栖巫更了解刘与风,他最大的弱点永远是心理脆弱。

蔡栖巫不用翻看赛程日历都能猜到,明天一定有WTF的比赛,刘与风习惯赛前虐菜找自信。

如果自己不回复刘与风说出身份,他的心态十有八九会崩,认为随随便便个玩家都能打败他。

可是,刘与风崩心态、WTF输比赛,关他蔡栖巫什么事?

蔡栖巫眼都不眨地点下屏蔽,拉黑WTF-Wind。

英招:“大妹子,我问半天了,你咋不说话?还排不?”

蔡栖巫:“排。”

俩人排了一下午2V2,一局未输,蔡栖巫的段位直奔满段。倒是没再撞上刘与风。

天梯赛双排赢一局的积分加上连胜加成,比蔡栖巫按部就班打低端局多出近五倍,也大大提升了他的升段效率。

到了十点多,One还没上线,英招率先撑不住了。

英招:“大妹子,明天再打吧?哥哥手抖得跟糠筛一样了,得缓缓。”

何止是他,蔡栖巫自己的手也好不到哪去。

蔡栖巫停止直播,调侃道:“大兄弟,你这持久力不行啊。”

英招:“……”

英招咬牙:“再来一局!”

蔡栖巫哈哈大笑,笑完了道:“行了,我也要休息了,改天约。”

顿了顿,又郑重地补上一句:“谢了兄弟。”

“嗨,有啥好谢的,下次心情不好只管找我,哥哥保证再陪你杀爽!”

蔡栖巫心中微动。

能跟上他节奏的人不多。打了这么久,他早看出来了,这英招虽然五排苟了点但操作极好,为什么寂寂无名?ID前也没挂哪个俱乐部。

蔡栖巫有技巧地问道:“大兄弟,你到底做什么的,真不是职业选手?”

“屁职业选手。”英招愤愤道,“一说这我就来气。一帮垃圾狗眼看人低,说啥英招打不了团队赛,非让老子换职业。老子偏不,老子刚从青训营出来又要被他们扔去回炉重造,不爱伺候大爷,自个儿单干了。带老板上分他不香么!”

蔡栖巫哑然。

不该啊,联盟里玩得好的英招不是没有,哪家俱乐部这么有眼无珠?

“就你打的Wind的东家。”英招很快给出答案:“去特玛德WTF,起舞大神跑得好跑得妙啊!”

蔡栖巫:……

若是WTF的话,倒的确有可能劝他换职业。

WTF打了五年野核战术,一时半会改不掉,英招的技能和天赋决定了这个职业极难融入野核模式。

若让蔡栖巫说实话,刘与风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可他操作有余稳重不足,极易中圈套,担不起核心位。

上届世冠赛蔡栖巫坐在火车站看完了全场,YZQY便是利用这一点打了WTF三比零。

往事无需再提,蔡栖巫没作过多评价,跟英招道了晚安。

英招下线后,他在桌面上新建记事本,敲下了英招的ID“就玩英招咋地”,括号备注“射手”。

又看了眼直播间数据,该是主播打赢职业选手的噱头太大,他的关注粉丝居然破了万,打赏榜上多出好几页老板名字。

蔡栖巫感觉不到自己有多激动,平静地关掉软件。

游戏里却没下,挂着机等One老板。

谁想他这一等,直等了三天。

One似乎凭空消失了,再没上过线,也没来过他直播间。

周日蔡栖巫早早停播,去赴王小三的饭约。

王小三定了家中档火锅店,开了间小包厢,一坐下来就朝蔡栖巫吐苦水:“这公司我快待不下去了。Dance的经理你记得吧?见天地找我茬,非说Dance直播失利是我在使坏,我呸!本来分给我的推荐位也被她搅黄了,我对不起你。好在你自己争气,教训了次……咳,自己把热度带起来了。”

王小三大名王川,小三是蔡栖巫从小叫到大的小名,全因他小时候开蒙太晚识字不多,把川当三认。

王小三的长相与声音十分不符,明明是个大嗓门,长得却格外清秀,随便做一做造型出门溜一圈都能被好几个大姐姐要微信的程度。

蔡栖巫在红汤里下了盘毛肚,拧开凉茶盖子推给王小三,忽略了他吞回去的话,道:“你说Dance直播失利?”

“对啊。”王小三一口气喝了半瓶凉茶,“你没听说么?他胜率下滑得厉害,以前十排十胜,最近打十把能赢五把就顶天,粉丝掉了一半,从你那偷去的皮快披不动了。老妖婆愁得直掉头发。”

蔡栖巫倒没什么切身感受。

他直播间天天有Dance的粉丝三三俩俩蹲点来骂,夹在上万粉丝里越战越勇,仿佛和他杠上了。

火锅滚了,王小三夹了一筷子毛肚,先给蔡栖巫,自己端着碗挪近,神神秘秘道:“菜菜,我告诉你个秘密,你知道Dance怎么装你的么?”

“嗯?”

“我昨儿听老妖婆躲在茶水间和Dance打电话,老妖婆让他继续开免控,安安心心赚钱不怕查。不晓得Dance怎么回答的,反正老妖婆气不顺了一天。你说开什么东西能免控,十有八九是挂!”

蔡栖巫:……

Dance开挂他早发现了。他玩魃时的微操躲控常为粉丝津津乐道,联盟里也有别的选手学着他练,但练会的不多。Dance开免控挂的初衷许是想复制他的招牌操作。

这事实在奇怪。如果Dance被他说动,不开挂了去苦练技术,浪子回头是件好事。可上次他唆使粉丝来自己这闹事又是几个意思?

王小三吃完了毛肚,一股脑下完肉,嘬着筷子等熟,碎碎念道:“前几天有人在Dance评论区扒出来那个痛骂他的One老板给你砸礼物,我还以为你要被波及呢,好一阵紧张。结果老板自个儿发动态说弃号,我备用方案都做好了就怕护不住你,幸好白担心一场。”

“……你说One弃号不玩是因为被人扒出来给我砸礼物?”

“对啊,那老板人挺通透的。你别太在意,一个老板而已。你都火了,多的是别的大老板看你。你直播开久了就懂了,有钱的老板都图一时新鲜,看爽了一掷千金,腻了去看别的主播也没义务和你打招呼,来来去去那是常态。”

所以One也是一时新鲜么,不出现是看腻他了?

小姑娘还挺无情的。

蔡栖巫无奈一笑。

王小三丝毫未感受到蔡栖巫的情绪变化,美滋滋地捞着肉,兀自盘算将来:“你说我跳槽隔壁汪汪直播好不好?虽说云朵在跟逐鹿联盟谈赛事独家直播权,这不还没谈下来么,汪汪的竞争力也不差,他们HR私下接触过我几次,给的待遇不错。你跟我去汪汪不?”

蔡栖巫理智地提醒他:“万一汪汪也有人给你使绊子呢?”

“呃……”王小三吞下块肉,挠挠头,“那我再跳别家呗?”

蔡栖巫啧啧摇头。

“小三乖孙孙,我得教育你了,在哪都会出现逆境,一味逃避不是办法,总要面对的。”

“滚滚滚。”王小三撇嘴道,“你看热闹不嫌事大还看我头上了。和老妖婆硬杠?她是主管亲表妹,我有人撑腰么我!”

蔡栖巫老神在在:“爷爷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王小三一口水呛进了嗓子,直咳嗽。

蔡栖巫忙不迭给王小三拍背,认真地帮他分析道:“你说过,你同事手里只有Dance最赚钱,用的手段么也不光彩,因此Dance一出事她最急。而你不是,你是凭实力进云朵的,手底下好几个大主播,你怕她做什么?她是你们主管的亲戚又不是老板的,企业经营效益至上,你主管敢动你不怕你一封邮件告上去?”

“道理是这个道理。”王小三唉声叹气,“问题是我咋杠她?”

“简单。她再找你麻烦,你别怂完了自己生闷气就成,该顶顶回去。”

王小三摩挲起了下巴:“听起来不是很爽。有更爽的办法么?让她再也不敢惹我看见我就跑那种。”

有是有,怂恿主播开挂的事一旦摆到明面上,王小三同事必定会被业界封杀,别说云朵这样的大平台,小平台也不可能接纳她。

不过把一姑娘逼上绝路过分了,蔡栖巫不会提,王小三也不会做。王小三活得光明磊落,估计连以此威胁都不屑。

“你去追她得了。”蔡栖巫没好气道,“不出三天她看到你绝对绕道走。”

王小三一拍桌子,震得火锅汤抖三抖:“这个办法好!这票老子干了!”

蔡栖巫:……

三娃是被欺负的多狠?这就疯了?

吃完火锅,王小三送蔡栖巫回家,寂静的车子里,蔡栖巫开口问道:“小三,你喜欢干这行么?”

“不喜欢也没招啊。”王小三方向盘一打,踩着黄灯转弯,抹了把脸,“不怕你笑话,我本来想去你那俱乐部应聘经理助理的,后来他们那样对你,老子不打上门就不错了。咱学历不高,能干的行当有限,干一天是一天呗。”

“……不去试试别的俱乐部?”

“不去了。你才教我的,天下乌鸦一般黑,没准我倒霉催的碰到下一个WTF呢。”

蔡栖巫想说联盟里能有一家WTF这样的俱乐部就是稀奇事了,然而他尚未探过底细,打不了包票,暂时保持了沉默。

“菜菜……”快到蔡栖巫住处了,王小三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蔡栖巫扬眉道,“别跟我玩这套吞吞吐吐的把戏。”

“那我说了啊!你劝我不要逃避,你自己呢?我怂恿你直播是为了拐你重新打逐鹿,你不会真播一辈子吧?”

就这事?

蔡栖巫笑弯了眼。

王小三看他这欠揍样便猜到这人心里有打算了,砸吧了下嘴道:“能的吧你,连我都瞒。先说好,不管去哪,签合约前得给我看看!别又傻了吧唧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好好好,我记着呢。怎么说来着?哦,王大爷你是我生命里的太阳,没你罩着我这颗小白菜寸步难行!”

“哼,没忘就好,给大爷我记牢了!”

回到家已近午夜。

蔡栖巫上线看了眼,One依旧离线。

他又翻了翻平台页面,One的旧号首页如王小三所说挂了弃号声明,底下上千条评论全在喷人。新号Jan17没发过动态,关注主播显示为1。

菜菜子。

One没有“新欢”。那“她”为何失约?

蔡栖巫想起One给他发过手机号码,从历史消息里翻出来,踌躇片刻,终究是心里的担忧占了上风,给One发了条短信。

【我是菜菜,好几天没见你上线,遇到麻烦了?】

他洗完澡才收到回复。

【抱歉失约了。我被人拒绝,暂时没心情玩。】

蔡栖巫:唔。

One失恋了?是那个对“她”表白的魃么?

蔡栖巫有生之年接触的女性不多,熟悉点的除了养母便是苏苏,没什么安慰小姑娘的经验,一条信息写了删删了写,折腾了小十分钟。

唉,当成杨西东哄吧。

蔡栖巫:【乖,别难过了,你值得更好的。】

One:【他是最好的。】

啊这。蔡栖巫咂舌,要真是那个“魃”,One被人告白后又拒绝,还说人家好,别是被PUA了吧?

他听王小三说过PUA的,现在的渣男可恶心了,以伤害好女孩自尊心为乐,隔三差五就挑女孩的错让女孩以为自己糟糕透顶,从而对他们俯首帖耳无底线顺从。

事情没搞清楚前,蔡栖巫不好贸然开骂,耐心打字:【拒绝你的,是你和我提过玩魃玩得很好的人么?】

One:【嗯。我邀请他以后,他说他再想想。但他没问我要联系方式,更没有找过我。】

蔡栖巫:渣男石锤!

蔡栖巫打字的力道几乎戳破手机屏幕。

【听我一句劝,别在垃圾堆里找男朋友。一个约会都推三阻四,这种狗男人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