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曹孟认为蔡栖巫欺骗了自己的感情,第二日的检查，他依旧板着脸陪他去了。
丁医生的私人诊所在东城区的文家大宅附近，距离俱乐部所处的东郊倒是不远。
选择这家诊所是曹孟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大医院虽器械更完备,却提供不了隐私空间，出结果也太慢。丁医生是全铜城最好的外科医生，若蔡栖巫右手仍有问题,由他制定方案针对治疗,他也更放心。
蔡栖巫刚做完血常规，曹孟便拿到了丁医生亲自诊断的核磁共振报告。
他的脸比早晨出来时还黑，快滴水了。
蔡栖巫不怕死地戳了下，换来曹孟冷冷的瞪视。
曹孟：“你之前告诉我是皮外伤,为什么医生说你骨折过？”
呵，骗子。
蔡栖巫笑得眼睛弯弯的，哄曹孟的哄得熟练无?比：“老板消消气，反正都好了，皮外伤和骨折也差不多。”
“差不多个屁。”曹孟头一回在蔡栖巫面前爆粗，更气了，“医生说你最近用手过度造成了二次损伤，食指韧带严重拉伤。”
这不能吧？严重拉伤他不可能没感觉。
曹孟捏着报告单不放,蔡栖巫只得自己把脑袋挤上去,越过他肩膀看，指着一行?小字道：“你看，是轻微拉伤，不是严重。”
曹孟：……
带着柠檬洗发水味的发丝搔过面颊，始作俑者一无?所觉，尚在他耳边争辩：“这种?小伤常有的，休息一两周就好,我真没事。”
曹孟耳垂被他吐息熏得发热，拧着眉毛往边上挪开了半步，哑声道：“我雇了丁医生推荐的理疗师到俱乐部定时做物理治疗，这两周内你禁止碰游戏。”
蔡栖巫：“不成，老板，好多战队约我们打友谊赛呢。”
昨天曹孟转完他微博后该是又上了条热搜，网友如何反应暂且不论，他扣扣是收到信了。俱乐部尚未官宣，借着打友谊赛来探底的队伍有好几个，强队尚在观望，蔡栖巫暂且没回复。
“两周后再打。”曹孟不容置疑道，“如若你不肯好好养伤，我就原地解散2C。总比你以后回不了赛场好。”
蔡栖巫一愣。
他琢磨了下曹孟的话，眉毛越扬越高，半笑不笑地问：“老板，原来在你心里我比整个俱乐部还重要么？”
曹孟呼吸微滞，没答话，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走了两步又回头，语气和缓了些：“过来，去绑指套。”
蔡栖巫叹了口气，跟着曹孟去绑指套。
在他看来，完全没必要，他骨折早好了，没见谁轻微拉伤就绑指套的。二次损伤大约是那次打刘与风折腾出来的，那天他挣扎于是否接受曹孟的邀请，揍刘与风揍得狠了些，之后又拉谢宁双排到晚上，睡觉时手指都是颤的。
但是曹孟铁了心要他绑，他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惹毛他。
绑完指套又去拿体检报告。
“为什么会营养不良？”曹孟眉头皱得的能夹死苍蝇，“贫血又是怎么回事？”
蔡栖巫讪笑。
任谁吃了三个月泡面都会营养不良和贫血。
曹孟锐利的目光从他瘦削的下颌扫到细窄的腰部，倏然打住，没有过多批评。
只是回去便换了餐厅的菜单。
午饭时，蔡栖巫看着一桌子牛肉和动物肝脏血块，内心划过一片点点点。
曹孟强行塞了杯红兮兮的鲜榨番茄汁给他：“多补充铁元素。”
蔡栖巫无可奈何，权当自己是个血族，一饮而尽。
在曹孟无?孔不入的“监视”下，蔡栖巫碰鼠标都成了奢望，只得将精力放到三个小家伙身上，谢宁和苏苏叫苦不迭。
乐以铭好一些，大约是他不擅长抱怨，闷头完成着蔡栖巫布置的训练任务。
“队长。”乐以铭小声喊蔡栖巫，“三点了……”
蔡栖巫：“到直播时间了？你播呗。”
乐以铭犹豫：“可是……”
蔡栖巫按住他肩膀，笑道：“别怕，不会有人再说你了。嫌烦就关弹幕，安安心心播完最后两天。”
乐以铭点头，深呼吸，点开直播软件。
蹲在他直播间的人比以往多多了，一点开播，密密麻麻的弹幕压根来不及关便闯入他眼帘。
【Dance你和起舞什么关系？】
【起舞要复出吗？】
【让我康康起舞！！】
【2C是新战队的名称？】
【你是起舞徒弟吗？】
【主播你好我是电竞周报的记者，请问方便加好友私聊吗？】
乐以铭手足无措，可怜巴巴地转头看队长。
蔡栖巫伸出右手。
曹孟的声音如影随形阴魂不散：“嗯？”
蔡栖巫：……
蔡栖巫换了左手，不甚熟练地操作乐以铭的鼠标关掉直播助手，“就当自己在单排打游戏，忘记开了直播这事。”
乐以铭不知有没有学会，红着张脸慢吞吞地上号排位。
蔡栖巫暗自摇头。乐乐的脸皮还是太薄，得练。
看看他，昨儿晚上直播时用解说比赛视频混时长眼都不眨。
唔，说起来，季后赛下周就开始了？
他蹭到曹孟身旁，笑眯眯地看着老板练补兵。
曹孟被他盯得右半边脸颊一阵阵灼烫，慢吞吞地点了暂停，眼睫下垂：“说。”
蔡栖巫：“我想带大家去感受下比赛气氛。”
俱乐部里除了他和谢宁，大多是没在现场看过逐鹿比赛的。未免到时临上阵紧张，不如提前适应下，而且，场上各战队的精彩表现，没准能进一步激发这些小家伙的动力。
曹孟颔首：“好，我让文韬订票。”
蔡栖巫夸得诚心诚意：“老板真好！”
曹孟：……呵。
小骗子，真觉得我好你还?骗我？
抿紧唇继续练补兵。
蔡栖巫：？
曹孟一生气就抿唇，这点蔡栖巫早发现了。不过曹孟三天两头就生气，训练室都是人，他也不好追问。
到了晚上，蔡栖巫播完直播，思?前想后，给曹孟发了条短信。
用的菜菜子的手机号。
【老板，最近没见你上线，很忙吗？】
蔡栖巫没抱太大希望曹孟会回，毕竟，曹孟都取消菜菜子的关注了。
可他依稀感觉曹孟这一整天气不顺和他有关，他自己去问，依曹孟的性格会说才怪。
曹孟竟然回了：【在忙俱乐部。】
蔡栖巫：【哇，是逐鹿的俱乐部？老板你要参加比赛吗？】
曹孟：【我是替补。】
蔡栖巫莫名从“替补”俩字里看出了浓浓的怨念，闷声发笑。
曹孟练补兵练得卓有成效，至少打字速度提升了不少?，他一条短信还?未编辑完，又收到了条新信息。
曹孟：【打辅助位，会给选手右手带来很大压力么？】
蔡栖巫眨了下眼，一下下敲字：【看情况吧，一般不会的。】
曹孟：【嗯。谢谢。】
这么说，曹孟不高兴，是在担心他的手？
蔡栖巫弯了下唇。
曹孟住在隔壁，阳台临着他的，没多久，蔡栖巫便听到轻微的啪嗒一声，像是打火机声响。
他拉开落地窗出门，果然看到曹孟在抽烟。
过了熄灯的点，四层阳台晦暗一片。好在今夜月光皎洁，勾勒出男人模糊的轮廓，他指尖夹着一点红光，半晌没动，似在望着远处发呆。
蔡栖巫出声：“老板，还?不睡？”
黑影动了动，曹孟转头看过来。
“烟味飘到你那了？”他掐灭了手里的香烟，“我不抽了。”
眼看他要回房间，蔡栖巫扶着栅栏往隔壁阳台翻。
曹孟：“小心！”伸手来扶蔡栖巫。
一米高的栅栏被他弄得像多危险一般。
蔡栖巫低低地笑：“我又不是小孩。”
曹孟伸出的手一僵，讪讪地缩了回去。
蔡栖巫跳下来，凑到曹孟跟前：“心情不好？”
他眼里倒映着月辉，亮晶晶的，曹孟呼吸重了些，偏开头，意味不明地“嗯”了声。
蔡栖巫：“不会是因为我的手吧？”
曹孟：……
曹孟过了会才开口，嗓音发哑：“我建俱乐部，是不是错了？”
蔡栖巫讶异：“你怎么会这么想？”
曹孟又掏出根烟，夹在手里，没点。
“我从很久以前就看你的比赛，无?暇看直播，便看录播。那时想着，如果生活中所有的不快都能用游戏里的方式解决该多好。我期盼自己像你的魃一般，来去自如，潇洒随心。”
曹孟慢慢地说，蔡栖巫静静地听。
“生活到底不是游戏，囚笼无处不在，困着所有人。看你在赛场上嚣张肆意，渐渐成了我为数不多的慰藉。”
“后来，你忽然消失了。”
“我想找到你，我渴望让你重新回到赛场，我想看着你一直潇洒下去。带着我的信仰，满身荣光走到最高处。”
“可我从未问过你，你是否愿意成为我这种?人的信仰，是否愿意陪我玩过家家。”
蔡栖巫听明白了。
矫情是病，得治。
蔡栖巫：“老板，我们的俱乐部叫什么？”
曹孟微顿：“2C。”
“你还?记得叫2C呢，又不是你一个人建的俱乐部，我也有份。”蔡栖巫顺走了曹孟的烟，叼在唇上，说话时香烟一颤一颤，“不好意思，我不是为别人打比赛，比赛更不是过家家。我喜欢这个赛场，想回去，你给了我机会，恰好我也挺喜欢你，所以我乐意和你一起拿冠军。仅此而已。”
曹孟的重点显然偏了，沉默了一会问：“你真的喜欢我？”
蔡栖巫：……
蔡栖巫生怕他又误会自己在表白，闷咳道：“是朋友间的喜欢，和我喜欢王小三，喜欢苏苏他们一样。”
曹孟：“王小三是谁？”
蔡栖巫：“王川，小三是我给他起的昵称。”
曹孟不满：“你没给我起过昵称，你只叫我老板。”
喂，你这是胡搅蛮缠了啊。
上一秒还?在伤春悲秋，这会又跳到这种?事上了？
蔡栖巫对曹孟的容忍度比一般人高，温和道：“那我现起个？操哥怎样？反正你缺个德就是曹操。”
曹孟：。
蔡栖巫笑容放肆：“操哥，火机。”
曹孟拽掉蔡栖巫的烟，跟火机一道扔去了阳台外。
蔡栖巫：“诶你不让我抽烟也别乱扔垃圾呀！”
曹孟哼了声：“反正我缺德。”
蔡栖巫：…………
作者有话要说：曹孟日记：
X年X月X日
原来，我的梦想于他是也有意义。
想陪他拿冠军。
他说我缺德，我竟然不是很生气。
周六万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