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噩梦

周顾没接话,而是问道:“你家人呢,都不怎么在家?”

林幕闻言沉默下来,神色也变得有些晦暗,半晌后才说:“我爸妈......经常不在家,一年也回不来几次,我跟他们关系也不怎么亲密。”

他说着看了眼周顾,转移话题,“那你呢?你自己一个人转学到这边吗?”

“嗯。”周顾看着他,“这是我第一次来明德。”

周顾说着起身把浴巾扔进了洗衣机里,然后又回到沙发上坐着。

林幕说:“都不认识这边,你也敢一个人跑过来?”

“当时没想那么多。”周顾说。

“你为什么会转学来四中?”林幕说:“而且四中跟一中不是我说,确实是没法比的,你去那什么私立的启智高中都比四中要好。”

这是周顾第二次被问这个问题了,上一次周顾刚转学来的时候,杜淳就问过他为什么会来四中,周顾当时没回答。

周顾沉默良久,才缓缓说:“去哪里都无所谓,反正我成绩都不会差就是了。”

又在敷衍他!

林幕翻了个白眼,“不想说就算了,搞得好像我多想了解你一样。”

周顾看着他没说话。

林幕偏头看了他一眼,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个女生来学校找周顾的画面,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该不会是失恋了,然后才来这里的吧?”

“......要比这更复杂一点。”周顾笑了笑,想起今天来找他的梁欣,那应该不算是失恋吧。

林幕看见他神色心中了然,觉得自己猜中了。

周顾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也没有否认。

林幕张了张嘴,半晌才道:“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暂时没有,可能会待在家里。”周顾说。

“我看你也像。”林幕倒也不意外他的回答。

周顾好奇:“为什么?”

“感觉。”林幕说。

周顾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林幕,像是在等他解释。

“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有点装。”林幕说:“特像我们学校有些傻缺,装高冷,还以为自己很酷。”

周顾的眼睛弯了起来,“那现在呢?”

周顾的眸子被灯光映得极亮,含着笑意看着他,像一汪清水。

林幕忽然顿了一下,磕绊着说道:“你、你知道有时候、一个人的性格怎么样,其实是可以从面相五官看出来的吗?”

林幕忽然凑近周顾,指着自己的脸,“就像我,你看我长得怎么样?”

周顾的眸子动了一下,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点,盯着林幕的双眸看了须臾,才缓缓说了一个字,“帅。”

林幕脑海里本来是装了一堆的话要说,但是被ta这一个字砸得晕了头,看着周顾半晌没说话。

周顾伸出手指在林幕肩膀上推了一下,将他推得离自己更远了,才站起身说:“我想睡觉了。”

周顾的房间其实陈设很简洁,一张很大的床,旁边有个床头柜,另一边摆了个原木衣柜。

“你睡里面吧。”周顾指了指床里面,转身看着身后的林幕,“关灯吗?”

周顾还是多此一举的问,虽然开灯他睡不着,关灯林幕睡不着。

“行吧,那你得给我抱啊。”林幕爬上|床后,一脸笑意地看着周顾。

周顾站在床尾,看着他自然无比的笑容,说:“睡我家的床,还那么多要求,我没让你睡沙发就不错了。”

“你睡我床的时候我可没有这样对你吧?”林幕一脸地不满,微瞪圆了眼睛看着周顾。

“是,那是你傻。”

“周顾,你可真绝情。”林幕捂着胸口,一脸悲伤地看着他。

“别演了,你还睡不睡?”

周顾坐上|床,伸脚轻踹了一下林幕,却被他一手抓住了脚腕。

“哎?!”

周顾一时没反应过来,林幕的手劲非常大,他试了下抽不回自己的脚腕,只好说道:“林幕,你放开。”

“不可能。”

林幕没想到真抓住了周顾,这会也不想放开握着的一节脚踝,他一时恶从胆边生──作死地去挠周顾的脚心。

周顾发现他的意图,忍不住挣扎了起来,但脚腕被林幕死死地扣住,挣脱不出来,另一条腿刚想动,就被林幕用腿压了下来,他整个人被撞得倒下床上去。

然后,一股瘙痒从脚心传了过来。

“嗯......好痒啊.....”

周顾的嗓音一直很好听,轻灵温润,这会听着不像是被人挠脚底板在求饶,倒像是在呻|吟撒娇一样。

林幕一愣,不由自主地想起在他家那次,周顾那一声呻|吟和身体的反应,他心尖不由得轻轻颤了颤。

他慢慢放开了周顾的脚腕,压下心底的异样情绪,“活该,下次还踹我你试试。”

周顾微喘了一口气,没出声。

他瞪着天花板良久,才伸手到床头关掉吊灯,躺下之后又关掉了床头灯。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没一会儿,林幕听到到周顾浅浅的呼吸声传来,一下一下平稳又规律。

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今晚有点异常,林幕把心里酸酸软软的感觉努力压下去,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半夜,林幕做了个梦,梦里的他压着周顾,双手轻挠周顾的腰,身下的人呻|吟不断......

一会儿又梦到自己十四五岁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跟家人的关系还很好。

一家人其乐融融,经常去旅游度假,考试考了好成绩妈妈会微笑着摸他的头,会夸他真聪明,以后肯定有出息,爸爸还会奖励他喜欢的礼物。

梦境突然一转,妈妈对着他泪流满面,对他怒吼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害的!

十四五岁的他冲向爸妈,对不起!妈!我不是故意的!然后他爸妈的身影却越来越远,他看着虚无的空气心如刀绞,最后一幕是一个小男孩静静躺在血泊中......

林幕一下子从梦境中惊醒,入眼是无尽的黑暗。

林幕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气,冷汗一层层的往下淌。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这个梦了,林幕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可能是受了白天杜淳妈妈的话的影响。

他不由得往身边周顾的方向摸了摸,摸到周顾的手一把握住,周顾即使睡着了手还是有些微凉,林幕躁动的心奇迹般慢慢平稳下来。

“怎么了?做恶梦了吗?”林幕感觉周顾反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手掌宽大滑腻。

“嗯。”林幕应了声重新躺下,然后感觉周顾靠过来,身上淡淡的香气混合着沐浴露的味道,肆无忌惮的往他鼻腔里钻石,侵扰他的心神。林幕借着机会抱住了周顾,从他身上汲取温暖。

他想起另外一个旖旎香艳的梦境,黑暗里莫名不敢看周顾的方向,深吸一口气把刚才的梦境努力挤出脑外。

林幕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靠了过来,迷糊着轻声道:“别怕,睡吧。”

声音熟悉柔和,林幕一直提着的心慢慢放松下来,闻到一股干冽、清新的味道,在睡意袭来陷入黑暗之前,林幕想起这是周顾身上的味道。

......

翌日,林幕隐约间听见声响,睁开眼时身边的周顾已经不在了。

下床到外面客厅一看,只见周顾围着个花色围裙,不知道在厨房里煮着什么东西。

周顾听见身后的动静,转身看见林幕站在自己身后,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眼下有些青黑,显然是昨晚没睡好。

林幕打了个哈欠,倚在门边问:“那么早?”

“嗯,早上又下过大雨,吵醒了,我就睡不着了。”周顾转身低头继续忙碌着。

“啊,又下过雨吗?”林幕有些惊讶,伸头往厨房的小窗口外看去,“我睡得那么死吗?”

周顾闻言转身,眼中带了一丝戏谑,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他一眼,林幕轻咳一声转过头,觉得自己可能还没睡醒,他居然觉得周顾这一眼好看得紧。

“去刷牙洗脸,可以吃了。”周顾转身弯腰,打开橱柜找好碗筷,打了两碗粥。

早点是简单的牛奶,冷冻蒸热的馒头和一碗白粥。

“早上你就吃这个啊?”林幕看着桌子上没有一丝颜色的早点,还没吃就觉得寡淡无味。

“嗯,我经常这样吃。”周顾喝了一口白粥,又说:“养生。”

“你才多大啊?”林幕拿起馒头,试着沾了点牛奶送入口中。

“十八。”周顾看着他的动作,半晌后补了一句:“其实我是懒的做。”

“那你以前呢?”林幕皱眉,沾了牛奶的馒头更难吃了,“也这样吃吗?”

“以前......我妈做早点。”周顾低下头敛去眼中神色。

“......那你今天中午吃什么?”

“那你想吃什么?”

周顾抬头看向林幕,眼神隐隐带着期待,从昨晚他煮的那碗面可以看出林幕是会做菜的,而且味道不差,很合他的口味。

“额......”林幕想了想,抬头问对面的周顾,“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周顾摇摇头。

想想也是,如果周顾对饮食有要求,早餐也不会吃白粥加馒头了。

周顾吃饱了,放下筷子,说:“我吃什么都行。”

“那中午我来做饭,当感谢你昨晚......额。”林幕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昨晚那个梦和拥抱,莫名的有点心慌耳热。

周顾挑了挑眉,看向眼神闪躲的林幕。

林幕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说:“额,那个......这边菜市场在哪?”

“晚点我带你去吧。”周顾转头看了眼窗外,雨已经下了一夜,被大雨洗刷过的空气特别的清新,湿润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