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学长

直到下课,见李老师没再理他,林幕才一溜烟进了教室,敲了敲周顾的桌子,问:“去厕所吗?”

“你三岁吗?”周顾抬头看他,修长的手指捏着笔帽,声音有些淡,“去厕所还要人陪?”

“你就说去还是不去?”林幕双手一拍桌子,撑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周顾。

周顾浅棕色的双眸动了动,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他半晌没出声。

“去。”周顾说。

这会已经下课很长一段时间了,厕所里没什么人在,周顾倚在洗手台旁边等着林幕出来。

“你怎么那么快?”林幕推开门见到他,有些惊讶。

“是你慢。”周顾见他出来,往旁边让开了一些位置,看着林幕拧开水龙头。

“我这速度是标准的好吧,你中午去哪里吃饭?”林幕低着头,一边洗手一边问。

洗手台的位置有些矮,林幕要微微弯下腰才行,宽松的校服贴上他背脊,将林幕瘦削的腰背勾勒出来,他洗手的动作间隐隐露出一点后腰上的肌肤,白皙结实。

周顾闻言,将视线移开,“你想去哪吃?”

“我想去哪里吃,你就陪我去哪里吃吗?”林幕甩掉手上的水珠,笑着转头看向他。

周顾避开他的视线,看向厕所外面,“我不想在厕所讨论这个话题。”

林幕没理他,继续问道:“吃饭堂吧?”

“行。”周顾抬脚往门口走去。

林幕跟在周顾身后走出厕所,平时他跟杜淳在一起的时候,他俩都是去外面吃,哪里好吃去哪里吃,基本就没有在学校吃过,因为他俩待不到饭点就已经不在学校了。

从这里去到饭堂大概要走七分钟左右,林幕跟周顾两人悠哉悠哉地往饭堂的方向走去。

饭堂就在礼堂的对面,现在这个时间段刚好是饭点,每个打饭的窗口都排着长龙。

林幕走到最后一个人比较少的窗口前面占了个位置,对着后面的周顾招手,“这里。”

林幕在角落的位置找了个没人的座位,周顾在他对面坐下。

周顾正低头吃饭,蓦地听见身边有个人说话:“同学,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周顾抬头,他旁边站着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这人身材高挑,长相俊朗,正笑盈盈地看向自己。

饭堂里似乎更吵闹了,不少人将目光投向这处。

周顾往四周看了下,几乎都是满座确实是没有空位了。他点头,往旁边的位置让了让。

“谢谢。”这男生坐在周顾旁边,拿起筷子低头吃饭。

林幕皱了皱眉,觉得这人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男生察觉到林幕的打量,抬头朝他微笑着点了下头,却转头问周顾:“同学,你是哪个班级的?”

“高二一班,”周顾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说:“周顾。”

男生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叫陆峰,高三四班的。”

林幕挑挑眉,原来是高三的。

“学长好,”周顾看了他一眼,说:“我在开学典礼见过你上台演讲。”

林幕这时才想起来,原来是在开学典礼见过这个人,难怪眼熟。

陆峰的笑意好像更深了,轻笑道:“那次你们不会就坐在演讲台下面一排吧。”

林幕看着周顾点点头。

“难怪了,刚才见你们就感觉有点眼熟。”陆峰说:“我吃饱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吧。”

他说着起身对林幕点点头,又对着周顾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出了饭堂。

林幕等陆峰走远了,才对周顾说:“你认识他?”

周顾摇摇头,说:“不熟,就开学典礼上远远见过一次。”

林幕皱了皱眉,嘀咕道:“跟我们又不熟,干嘛非得过来拼桌?”

拼桌就拼桌,还一直跟周顾套近乎。

周顾垂下眼帘,淡声道:“......不知道。”

林幕也没再说什么,抛开这段小插曲,专心吃起了饭。

从饭堂出来的时候太阳正当头,烈日炎炎,微风徐徐,吹得人很是舒服。

林幕跟周顾并排走在操场边,他往树林下的荫处躲了躲。

阳光太刺眼了,晃得他几乎都睁不开眼,一阵风吹过,林幕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别动。”

林幕听见旁边的周顾轻轻地说,然后周顾的脸缓缓朝他靠近。

艳阳下他的眼珠颜色极浅,似琥珀又似琉璃,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的脸。

林幕觉得自己的心在沉稳又缓慢地跳动着,他觉得这个画面无限地缓慢,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像一个眨眼地瞬间那么快,周顾的脸又远离了他。

“你头上有片树叶。”

周顾的声音缓慢又轻柔,他抬手在自己头上扒了一下。

只见一片脉络分明的树叶在周顾手掌心静静地躺着。

“谢谢......这什么时候掉我头上的啊?”林幕匆忙移开视线,有些尴尬,他刚才居然对着周顾走神了。

周顾摇摇头,没说话。

两人沉默着走了半晌,林幕看向一脸平静的周顾,忍不住出声打破这种沉默,“你今天......晚上还去暮色吗?”

周顾走到树荫下的石凳子上坐下,看着操场边走来走去零零散散的人,偏过头看向林幕,“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你想一起去?”

林幕只好也跟着坐下,双手打开横放在石椅边上,翘着个二郎腿,一下一下地抖着,没个正形。

周顾看着他的动作没出声。

林幕撇撇嘴,放下二郎腿,问周顾:“你,很缺钱吗?”

“没办法,生活所迫。”

周顾说:“我转学到这边没有带多少钱来,租房子花了不少钱。还有每天的花销,生活费,以后的学费可能也要自己付。”

周顾修长漂亮的眉眼含着愁苦地看着他,说着还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

林幕闻言皱紧了眉头,他没想到周顾居然这么穷困,犹豫道:“那,你在暮色一个月能有多少钱?”

“不多,刚刚够生活费吧,而且我去的次数也不多。”周顾眼神飘向操场,慢慢地说着。

“啊,那......”林幕挠了挠头,一时也说不出其他的话,干巴巴地说:“要给你再介绍份兼职吗?”

“真的?”周顾的视线从操场转向林幕,眼角微微弯起,眸子像是含着一层水,更清润了。

“有......到是有,但是我可能要先问问。”

林幕脑子短暂地空白了一瞬,他说着就要掏出手机,却被周顾一把按住,手上传来他手指微凉的触感。

“......怎么了?”林幕问。

周顾看着他,不说话。

林幕对上他的视线,从他眼里看见一丝收不住的笑意,桃花眼里闪着氤氲的星光,他的眸子变得朦胧起来。

林幕还注意到他左眼眼尾有一粒小痣,平时很难看见,眨眼间睫毛会轻轻拂过那颗眼尾痣,林幕的心也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拂过了一样。

周顾的顾,该是顾盼生辉的顾才对。

林幕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念头。

“刚才开玩笑的。”周顾说。

林幕回过神来,有些羞恼地挣开周顾握着自己的手,“靠......亏的我还想帮你呢,原来你耍我的啊!”

“你不去演戏真是屈才了!”

周顾说:“我的钱暂时够用,去暮色主要是打发时间的。”

林幕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周顾想了想,又说:“谢谢你的好意,有需要我再找你。”

“那可不一定了,说不定到时我根本不想帮你呢?”林幕冷哼一声,把手机放回兜里。

“那......我又没有其他朋友,你不帮我谁帮我?”周顾说。

“我跟你是朋友吗?”林幕没好气地说:“我怎么不知道?”

周顾看着他,没说话。

“是朋友是朋友行了吧,”林幕本身也没真生气,见他又不说话,只好道:“那你知道以后该怎么对我了?”

周顾说:“嗯......以身相许怎么样?”

“滚滚滚!”林幕瞪了他一眼,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这么爱演呢。

......

“叩叩。”

林幕手指轻叩在周顾的桌子上,周顾在整理课堂上的笔记,听到声音抬起头。

林幕说:“待会儿去练球吧。”

周顾说:“可以,叫上其他人?”

“行啊,放学就去吧。”林幕转过来面对周顾趴着,“你这一天天的都在写些什么啊?”

“记笔记,我整理一下。”周顾说着把刚才写好的笔记放到一边。

“很努力很学霸啊,我很佩服你。”林幕做了个抱拳的姿势。

周顾看了他一眼,说:“......大家彼此彼此。”

林幕刚想开口,就见杜淳从门口走了进来。

林幕叫住他,让他放学一起去球场练球。

杜淳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好,不过我要早点回去,今天我爸回来了,我妈让我早点回去吃饭。”

“你爸回来了?”林幕愣了愣,闻言转过身,看向杜淳。

“嗯。”杜淳脸上是止不住笑意,看向林幕,过了一会儿才说:“今天早上的车,五六点的时候大概就到了。”

林幕张了张嘴,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