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阿洛是凌晨躺下的,可每每闭上眼,在牢狱中发生的事情都会在他脑海中轮番上演,搅得他睡意全无。

他就这样睁着眼躺了四小时,天还没亮他就躺不住了,拉着缘一一起出城去了。从盛阳城离山形城很有一点距离,他们要尽快启程才好。

盛阳城临海,码头多,南来北往的商客在此汇集,这让盛阳城格外富庶。两人策马赶了两天的路终于能从山坡上遥望见盛阳城的轮廓。

“这就是久负盛名的盛阳城啊!”

阿洛站在地势较高的山坡上眺望城墙,只觉得这绵延不绝的城墙远看着还没有他的配剑宽,可他知道这都是假象,随着他驾马不断靠近盛阳城,城墙威严古朴的一面逐渐在他眼前显现。

城墙上高高挂着“盛阳城”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城墙少说也有十人高,墙面的石料上不乏刀剑的劈砍的裂痕和火焰烟熏后的黑坑,这些痕迹向每个入城的人诉说着城邦的过往和战国的艰辛。

盛阳城正东门立着一对麒麟,一个怒目圆睁一个张嘴咆哮看起来很是威严。

来到盛阳城门口,阿洛对这座充满故事感的城邦十分好奇,“不愧是久负盛名的盛阳城,我真应该早点来看看!”

整座城的外城墙绵延不断古朴厚重,看起来十分严肃,可城内却是人声鼎沸,十分有生活气息。主干道上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悠然自得地随着人群涌动,主干道两边的商铺鳞次栉比一个挨着一个远远看上去十分整齐,让阿洛这个强迫症看得十分舒心。

这样繁盛的城邦不是一日之功啊,不愧是沿海第一大城,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阿洛贪婪地四处观望吸收城建灵感时,一个苍老和蔼的声音从城门侧传过来。

“缘一少爷,世子阁下,你们终于来了!”

来人是一位头发半白腿脚利索的老人家,看他褂子两边绣着继国家的水云纹家徽他应该是继国家的管家了。

他激动地朝缘一和阿洛跑来,主动接过他们手上牵着的马绳十分热情,“来来来,马匹交给老奴就好。”

“夫人一早就让老奴在门口守着了,让我嘱咐您,入城了就赶紧回府,她想见您。”老管家热切地看着缘一就差上手将人拉走了。

缘一没有理会管家的那张笑成菊花的老脸,对身侧的阿洛说道,“这是你第一次来盛阳城,我带你四处走走。”

管家见缘一不搭理他,还一副不着家的架势立马慌了,他颤颤巍巍的将半边身子拦在缘一的前路上,表情十分为难,“可是,夫人还在家等着您这不是刁难老奴嘛……”

阿洛知他不想马上回府,也不想见缘一一回城就和家中的老臣不愉快,便上前一步和颜悦色地跟老管家解释,“本世子初来贵地,见这盛阳热闹非凡,想缘一少爷带我四处逛逛,寿宴开始前一定到场,如何?”

世子肯用商量的语气跟他讲话他还能不知好歹吗?管家知道自己现在是无法说服缘一少爷回家了,只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走之前嘴唇微动像是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些天盛阳城内出了好几起诡异的案件,不过缘一大人剑道精湛,这点危险应该是难不倒他的。

管家叹了口气,他们家小少爷现在也就听得进去世子殿下的话了吧。

幸亏这位世子殿下是个周到的人,及时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不然以少爷那性子大概会将他这把老骨头晾在一边视而不见吧。

哎,这都是什么事哟。老管家扶着他僵直的脖子,缓缓离去。

自从迈入盛阳城,阿洛敏锐的感觉到缘一不对劲。

每次谈到回家,谈到他哥哥,缘一总是不说话,阿洛也不敢多问,不过阿洛在心底是有猜测的。

他还记得和缘一初遇的时候,他被冤枉杀人,他身边的那个仆从说着杀人诛心的话,那时阿洛就觉得他身边的人不对劲,再后来缘一追上他马车的时候他就冷冰冰一个人了,虽然他什么话都不说,但阿洛莫名觉得他这倔强的样子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这次好不容易劝动他回家,阿洛觉得他有必要弄清楚缘一离家出走到底是什么原因。

阿洛和缘一各有各的心事,两人心不在焉的在街上溜达。

因为今天是继国夫人的寿辰,城内的人格外多街上略有些拥挤,突然一个衣衫褴褛捧着手里的馒头的小乞儿狠狠地从侧面撞上了他。

阿洛本就漫不经心的走着,头天没睡好整个人飘飘忽忽的,而这小乞儿好像在躲什么人,不要命的在人满为患的大街上横冲直撞,阿洛被冲劲儿十足力道一撞立马站不住了,他摔倒前只隐隐看到了一团灰色的东西向他撞来,接着他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缘一眼疾手快的捞住阿洛的腰,撑在他身后,才避免阿洛摔个大马趴。

小乞儿撞上人后,他藏在怀里的馒头被撞翻在地,在众人踩踏下变得一块灰一块黄,可就算这样,小乞儿还是立马趴在地上冒着被人踩的风险将馒头摸起来。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两个在后面撵小乞儿的人追了上来。

他们一个头上绑着条白毛巾,手里抓着跟擀面杖一副要打人的样子,一个更是不得了,手里转着两把大菜刀,大冷天里身上一件散着血腥味的短卦。两人气势汹汹的朝阿洛和缘一围了过来。

先是被一个灰溜溜的小炮弹撞得头晕眼花,接着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前面这两个凶神恶煞的人。

???

这是怎么了?

阿洛注意到左边男子手中的擀面杖,和缩在他和缘一身后捡馒头的小乞儿,心下了然。大概是乞儿偷了店家的东西被店家在街上到处赶。

想到这他伸手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两个铜板准备帮小乞儿结了账,没想到右边那屠夫竟想伸手拉他,还一副色眯眯的样子,“这是哪家的小公子,竟和蓝楼那个头牌公子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那双油腻的手还没触到阿洛的衣袖就被缘一的刀鞘打了回去,接着阿洛被缘一拉到了身后。

雨之国内不兴勾栏瓦肆,阿洛一时没听懂蓝楼是哪,但也从头牌这两字中懂了那屠夫话中的意思。

阿洛整个人都快气笑了。

这些年来不少人用觊觎的眼光看过他,但敢宣之于口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

那屠夫捂着青紫的手臂样子很是恼怒,浑身的肥肉一抖,开口嘲讽道,“哟,还动起手来了,难道他还是你的……”

胖屠夫侮辱的话没说完,一道亮光闪过,他伸手去抓阿洛的那只手臂就落地了,伤口平整利落,过了两秒钟断臂处才往外喷血。

缘一早早就捂住了阿洛的眼睛,不让他看到这血腥的一幕。

“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屠夫后知后觉的的反应过来惊叫一声捂住断臂,肥硕圆润的身体弓成虾米紧紧蜷缩在一起,嘴里满是抽气声,根本没空继续说话。

感受到捂住伤口的手心里一阵温热趟过,屠夫咽了咽口水将捂在伤处的手放到眼前,被手上粘稠的鲜血刺激到了,“杀人了!啊啊啊!”

枉这屠夫做的就是杀猪宰羊的活,这次见到自己写血竟吓成这样,只见他边叫嚷边跑路,这撤退的速度简直和他笨拙的身形不相称。

待屠夫消失在人群中时阿洛的视野才重新恢复,在被蒙住双眼时阿洛只能听见这屠夫惊恐的吼叫声,等罩在双眼上的大掌移开后阿洛只能看见地上的一滩新鲜的血迹和路人忌惮的眼神。

哦,还有跪在地上看傻了的面点师傅。

他抖着腿压根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逃跑了。

正好阿洛对那屠夫嘴里说的头牌有些好奇,要是这人知道的话省得他去打听了。

抖成筛子似的面点师傅见阿洛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苦着张脸,涕泗齐下,竟大哭了出来,“我……我就只是想给那小贼一个教训……我……我呜哇~呜哇……”

阿洛往四周看了看,那个撞了他的小煤球早就不知所踪了。

阿洛倾下半个身子,语气温和道,“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就可以走了。”

面点师傅听了这话胡乱用手抹干眼泪,连连点头,哭声逐渐弱了下来。

“刚才那人说的头牌真的与我这般相像吗?”

阿洛的话音未落,他面前的这个人再次大哭,听这凄厉的声音仿佛比第一次还要惨。

他还在哭声之间挤出间隙回答阿洛的问题,“这位公……子,您……和那等……东西不一样……您……您……这般尊……贵的人……嗝……”

艰难地听到这里,阿洛听出来这人是被他吓到了,以为他在仗势欺人,所以想都不想就开始拍马屁了。可阿洛的本意只在真相,并无威胁的意思。

不过他既然已经先入为主将自己的行为认定为泄愤,自己无论怎么做都会被误解,这样的话还不如遂了他的愿。

阿洛将声音压低,脸色微沉摆着副阴晴不定的脸威胁道,“说真话,要是我见了那头牌后觉得像的话……”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是……是有八分像……不过……”

竟有八分像!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阿洛直起腰来没再去管那人,直到那人起身逃跑时阿洛还沉浸在这个消息中满腹疑虑。

这盛阳城内竟然有个和他如此相像的人?

是易容吗,这样的易容高手干什么不好,费这么大的劲儿来恶心他干嘛?

难该不会他真的有位流落在外命运悲苦的兄长?

阿洛再次嗅到了阴谋的气味。

无论是哪种猜测,这种被暗暗窥伺的感觉都让他如芒在背十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