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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那样强大,谁能有能力将她困住?
戚弦衣再次思索,却没能从原主的记忆中找到任何有用的讯息。倒是她忽地想起,先前曾听到殿外的动静。
降落在未来的她听到殿外守着的人唤了声“王上”,且又提了句因为有王的吩咐,故而任何人不得靠近。
王……
戚弦衣沉思片刻,忽然想起一个可能性。
也许囚住原主的就是这个王上?
原主身为整片大陆唯一的神,千百年来受臣民朝拜敬仰,在大陆的子民心中,她是高于王的存在。即便原主遵照约定,每岁冬至会出现,但在上位者心中,她始终是个威胁。
王权至高无上,即便掌握王权的人一直在改变,但没人愿意屈居人下。
臣民把原主看得比王权更高,也就代表,只要原主愿意,这片大陆随时会易主。
有这样的原因在,无论谁掌权,都会忌惮原主。
也许原主自己意识不到,但戚弦衣接收了她的记忆后,却敏锐察觉到,似乎从前几代王开始,就对原主这个大陆守护者起了疑心。
王权经过更迭,后来的掌权者早就不知道冬至祭祀的真相了。他们甚至开始怀疑,所谓的神女是不是真的存在?
其实也不怪掌权者会这么想,实在是原主越到后面越懒,懒得现形,懒得开口,每每冬至祭祀时,只在高台下备好的云绫帛上写上几句话,预示今岁大陆的福祸,便不再有其他表示。
说来也巧,上一任王祭祀时,原主因为没注意,行文之间所书内容令人产生歧义,导致原本应当是祸事的警示被当成福事,因而那一年的大陆产生了动荡。而正是这动荡,成了上一任王衰败的开端。
大陆如今的王是十年前刚上位的。因为他正是抓住那次原主的失误而慢慢壮大自己,进而蚕食上一任王的权力,故而他是大陆这么多掌权者中,最不相信神女存在的人。
在原主记忆中,大陆现在的王十分不把神女当回事,每岁冬至祭祀,不过是因为臣民过于崇敬,为了稳住自己位置才进行的罢了。
而因为神殿只有王能进,因此每当殿外的祭祀大典结束后,需要王进入殿内虔诚跪拜请求神女降下神谕时,他从不会按照规矩来,只是面凝寒霜,眼带不耐地在神殿待足时辰后再拿出自己早已伪造好的云绫帛出去,接着昭告天下,说神女已经将福泽赐予大陆,也已降下神谕。
自他夺得王权来,他一直这样做。而原主因为正好省事,便也从不在他跟前现形,甚至连在云绫帛上的警示都不再写。
在原主的预测中,这十年正好是大陆平静的十年,不会有大灾难降临,因此便乐得清闲。
思及此,戚弦衣指尖稍顿。
先前她听到的那声“王上”绝不是偶然。
如果说现任王并不相信神女的存在,那若是被他发现了千百年来流传着的守护者真的存在时,他会怎样做?
戚弦衣搜寻了原主的记忆,发现这任王手段杀伐,做事果决且生性多疑,掌权这十年除去了不少他认为威胁到自己位置的人。
也就是说,如果让他知道神权真的存在,且比他强上万倍,那原主成为他忌惮的对象也不是没可能。
甚至往深处想,为了能一直维持自己至高无上的位置,他做出什么样的事都不会叫人觉着奇怪。
但原主这十年从未与他交流过,他根本不知道原主是真正存在的,后来是怎么囚住原主的?且原主这样的能力,又怎么会到了连离开神殿都不能够的地步?
因为只能得到本世界过去的剧情,故而戚弦衣无法知晓之后会发生什么。
但她继承了原主所有的能力,因此发现,就在这回的冬至祭祀之后不久,大陆将有十年不遇的灾祸降临。
原主虽然有些懒怠,但在关于大陆的事情上却也是十分上心的,先前不现形,是因为大陆尚且平静,眼下既然灾祸将临,照原主的性子,应当会一改先前什么都不说的做法。而无论她以怎样的形式出现在现任王的面前,都会对对方造成极大的震动。
这也许就是原主之后会被囚住的开端了。
想到先前自己在看见紧闭的殿门被推开时心中的危机感,戚弦衣觉得原主应当颇为忌惮那个将她囚住的人,至于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不得而知。
横竖不会是什么好的回忆,否则原主不会一听见那人的声音,心中反应就这么大。
这时,戚弦衣转过头,看着雕工栩栩如生的神像,轻叹一声。
“若是你不这样在乎这片大陆就好了。”
那样她就能有足够的时间调查,将原主囚起来的究竟是不是现任的王。
只可惜,眼下冬至将至,若是此次戚弦衣还是按照先前原主一样,什么都不做,那这回的灾祸可能足以毁灭半个大陆。
这样的事,原主不会让它发生,戚弦衣自然也不会。
但要尊重原主的想法,这回冬至祭祀就必须有所动作。
戚弦衣现在要做的,就是确认究竟那个囚住原主的人到底是不是如她所想,如果连这都无法确定,就没办法收集男主情绪,更别谈完成任务了。
想到自己面临的棘手情况,戚弦衣心中对系统愈发无语。
如果不是系统自作主张挑了这么个高难度的任务线,她也不用每回都陷入这种被动的局面。
但没办法,任务不能更改,要是她选择放弃任务,任由当前世界将她抹杀,那不仅先前的任务都白做,她也很可能会彻底消失。
“罢了。”从高台上起身,她心中暂时做了决定。
既然现任王是最有可能的那个人,那冬至她现形后多防着些就是。
只要确定是谁做的,总能找到那人是用了何种方式将这样强大的原主囚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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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澜殿。
夜色已深,冬日的夜空无星无月,浓墨般的黑色似乎随时能把人吸进去。
殿内灯火通明,候在两旁的侍人皆各自屏气敛神,无一人敢则声,怀鸿朗坐在阶上的长案后,桌面上是堆积着的帛书。
他修长的指尖拿着一张帛书,长眉斜飞,双目微凝。看着帛书上面的内容,他原本就如寒潭般的双目更显森然。
阶下的侍人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只是感觉殿内的氛围比先前似乎更凝滞了几分,心中不由地愈发提了起来,面上更是小心,不敢露出半分情绪。
“呵。”半晌后,长案后的人忽地笑了一声,笑声短促且森寒。
他指尖稍稍用了些力,手中的帛书被他捏得略微皱起,接着他抬手,将帛书往长案上一丢,良久后才开口。
“着太常寺准备,冬至那日去神殿祭祀,请神女降临。”
阶沿下,有侍人听后低低应声,接着便轻着步子往外退去,还未走到殿门处,便听得上首再次道:“记着,叫他们不要懒怠,迎请神女是大事,务必办得隆重。”
怀鸿朗的声音冷凝,语气缓慢,独独“隆重”二字,从他口中说出,便带上了几分寒意,叫人不由地心下一凉。
那侍人在他说完这话后伫立片刻,待确定他无其他吩咐后,方再次悄声往殿外退去。
殿内愈发寂静,除了怀鸿朗指尖偶尔在长案上轻敲的声音,便只有四周燃着炭火的燎炉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了。
怀鸿朗唇边逐渐凝起一抹冷笑,不带任何感情和温度。
冬日的夜浓黑如墨,朔风侵肌,不当值的侍人都窝在自己房内。有脸面些的给自己点着炭火,不得脸的便只能紧闭门窗,裹紧身上衣物被子,试图抵御严寒。
王城内最偏僻的一处所在。
偌大的院内杂草丛生,院中堆放着各种破败的物什,因为长久无人清扫,上面早已结了无数蛛网,常年的风吹日晒更是让木质的物具上长出细小的绒绒的青苔,上面爬满各种小虫。
院落四周是并不大的几处屋宇。
屋宇同样破败,朱红的瓦楞早已失去原本的颜色,露出灰扑扑的模样,许多地方的砖瓦早已不见,若是落雪飘雨,便能顺着宽大的口子落进屋内。
而随着岁月流逝,早已被腐蚀的门板堪堪搭在门沿处,破落的木板挡不住门外凛冽的寒风,呼啸的风吹来,将门板吹动,仿佛垂死之人被掐着咽喉发出尖锐却嘶哑的叫声。
“嘎吱——”随着这声音响起,原本掩着的门板被寒风吹开,接着愈发冷厉的朔风席卷进来,让本就躺在冰冷地板上的众人愈发受不了。
“妈的这破门!”黑暗中有人愤愤地骂了声,接着重物被踢中的声音响起,这人又道,“你,赶快滚去把门关好!”
话音落后,四周沉静了半晌。许久后,几乎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缓缓站起身,接着或轻或重的脚步声响起。
借着门外别处亮着的微弱灯光,那人慢慢走到被风吹开的门板处,干枯瘦弱的手指摸上破败的门板,正要关上时,却突然顿住。
只见杂乱肮脏的院落中,似乎有人影闪动,远处微微的烛光照进来,恰好让他勉强看清院中的人。
那人身着宽袖白袍,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垂至腰际。因为夜色浓黑,烛光微弱,他看不见那人的模样,却能感觉得到对方平静如水般的视线。
“你能看见我?”
那人轻缓空灵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他捏着门板的手忽地收紧。
心猛然一跳,仿佛被什么挠了一下,带着些微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