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昔没想到这好好的一个生辰宴怎么就吵起来了?
好在她倒不拘泥这个,又想着自己说过要让哥哥安心去剿匪,不愿家中的人闹得这般僵持,便出声劝道:“二婶婶,母亲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宋氏不是个理智的人,向来是随性而为,只要是惹到她了,她火爆脾气立时上头,“我儿子也不差,长得也很是周正,难道在大嫂嫂心中我儿就只配娶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
她是愈说愈气愤,直接一根手指头指着怀昔道:“她虽然傻,做人也是畏畏缩缩,但好歹还是国公家嫡出的孩子吧,又有先帝御赐的圣旨加持,也算是全了我端王府的风光,可如今我夫君不在了,没得就叫人这般瞧不上……”
“够了!”苏氏是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道,“我的儿媳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言灵最是不耐宋氏这副派头,何况她还说到了怀昔身上,更是忍不下了:“二婶婶有话就好好说,本来就是在说堂兄的事儿,何苦扯到我嫂子头上来?”
言磊原本是坐在一边只顾埋头用饭,是生怕引火烧身的,这会子见气氛不妙,出乎意料地没再做缩头乌龟,呐呐道:“我还不急的……”
宋氏第一个不答应:“什么不急?你也十七了!”
怀昔抿了抿唇,不愿大家伙儿为了这事闹得不痛快,又开口劝道:“二婶婶,我知道您着急,可是母亲不是那个意思,万事好商量。”
苏氏也顺过气儿来了,是真觉得怀昔长大了,处事都要圆滑了不少,起码面对这番争执没再往后躲,而是懂得在其中斡旋调和了。
她心头高兴,也乐意同宋氏多解释一番了。
“此事我只是先同你说在这儿,磊儿到底还是你的孩子,我不能越俎代庖,这不就是同你商量,看看你如何想的吗?如今我反倒落得里外不是人,你让我如何?”
此事先是宋氏主动来托苏氏办的,她这会儿反倒不乐意了,确也是她的不是,她也觉出尴尬来,讪讪坐回凳子上,道:“大嫂嫂,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我就是着急,孩子也老大不小了,这……我可怎么办哟!”
苏氏知晓宋氏的心思,但要她看来,家世什么的都是其次,最为重要的还是要看人。
“我是相中了盛家的女儿,可是也要你点了头、磊儿点了头,我才好去相说。”
“方才是我不识好歹了,嫂嫂说的是,只是……我们家也没爵位傍身,磊儿又……没个一官半职的,以后还怎么得了啊?”
言磊已经这样了,言匪又迟迟不肯给她家磊儿在朝廷谋个差事,说什么让他文武自个儿选条路,选好了要是自个儿走不通再说,可他们家磊儿已经十七了,言匪这里行不通她只好另外谋个出路了。
怀昔这厢也算是回过味儿来了,这二婶婶是在明里暗里怨怪自家没给言磊寻份差事来做。
“二婶婶,盛家是清流人家、书香门第,盛家的嫡出姑娘也是一等一的有才学、是分外知书达理,出去谁不夸人一声好?母亲也是想着小叔子不会功夫,走走文路也是好的,有盛家姑娘陪着,小叔子读书的功夫自然是一日千里。”
苏氏和言灵听得怀昔这话是更高兴了,虽说许是因着同宋氏相处久了她才敢多说话,但能在宋氏面前说出这些个话就很是不错了。
这番话说得有礼有节,不但想清楚了宋氏话中的意思,还能将此事巧妙地化解了,苏氏心里头只觉争气,谁说她的儿媳傻乎乎的?这不是挺聪明的嘛!
她现今只觉自家儿子是走得好、走得妙,怀昔说着要为他看好家,还真叫责任感催生出许多勇气来。
其实说出这话来怀昔也是有点惴惴不安的,可这不就是言匪和苏氏常教她的嘛,有些话就该说一半露一半,还要看人下菜碟,这二婶婶显是喜欢听好话的,她就捡了好听的来说呗。
她说完这话就偷瞟了眼苏氏和言灵,见她们嘴角微微勾起,明白自己这是没说差,是心头大定。
宋氏虽说是不待见怀昔,但怀昔这话是说到她心坎儿里去了,她夫君就是因着上战场杀敌没了,他们说他是英雄,可留下他们孤儿寡母的,她令愿不要他当这个英雄!
做文官好啊,又不用冲锋陷阵的,她也不用日日提心吊胆。
“我就是盼着我们家磊儿能做个文官的,但……总得有人帮扶,在朝中也好多一份助力,对咱们端王府也是好的嘛,这盛家……家世委实是有些拿不上台面了……”
宋氏说来说去又将话头给绕了回去。
苏氏也不想给宋氏丢脸了,当下冷了面色:“弟妹,你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多一份助力?我端王府何曾需要拉帮结派,说严重那就是结党营私,你可是忘了端王府的家训了?”
“我说句丑话,人盛家姑娘都是我们高攀了,我就想着将她娶过门,磊儿能收收心,要么好生读书,要么好生习武,别成日里去那些个花街柳巷!”
“嘿,大嫂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们磊儿怎么了?他是不成器了些,若他认真了起来也是极好的,就是……”
宋氏自己这话也是说得愈发没有底气,禁不住瞪了坐在一边儿的言磊一眼,这才接着道:“只要给个机会,我们家磊儿的差事还是能办得极好的。”
苏氏嗤笑一声:“你就惯他吧,他爹爹不在了,你什么都紧着他,管着他,是生怕他习武,如今好了,是什么都不会,还奢望他办什么差事,不说别的,先给我去参加个科举来再说。不说能不能中,就是他能写出份像样的策论来都不至于此!”
言磊张张嘴本欲说什么,可他向来在长辈面前不是个会多话的,也知自己不成器,乖乖听训便是。
苏氏见得他这副模样是愈发恨铁不成钢了,可又不忍将他说得太过一无是处,禁不住也叹了口气。
“磊儿是我侄子,我不欲说这些,但这些日子他是愈发肆无忌惮了,现下什么时候了,是能避风头就避风头,偏生他还要去那些个勾栏院,据说还迷上了什么异域来的美人,迟早得出事!”
言灵听闻此言也蹙了眉头:“现今京都内外人心惶惶,最是提不得异域两字。”
怀昔身上有一半西洲人的血统,这话她不好多说,便垂着头没说话,耐不住宋氏在气头上,又将她拉出来挡箭。
“大嫂子,我当你是嫂子,可你呢?磊儿好歹也是你侄子,你就这般看不上他?他不过是爱玩了些罢了,浪子回头还金不换呢,你怎地知道他就要一直这样下去了?”
言磊见宋氏还要理论,一直暗暗拉着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可她火气一上头根本压不住,还在说着气话。
“我们孤儿寡母的已然这样了,你还要拿这样的婚事来搪塞我们,爵位都是你们的了,难不成还害怕我们越过了你们去?何苦如此打压我们!”
“说什么磊儿跟异域女子勾搭,那匪哥儿还直接将胡蛮女子娶进门来呢,这又算什么?”
怀昔拧眉:“二婶婶,话也不是这样说的,母亲也是好心。”
“长辈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宋氏现今是不管不顾了,逮谁咬谁,“没教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