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三只小人鱼

之后,不大想解释的陆括只丢过来两个字“捡的”就把陈异所有的疑问都堵回了嗓眼儿里,好奇得他火急火燎似的,追在陆括身后边要问个究竟。可磨到底也挖不出一个字来,歇气了。

收拾完行李,陆括把那幢小屋子连着二芙一同搬到车副座,几趟来回,就把家搬得差不多了。临走前,和房东商量了价格,直接把这房子高价买下了。

陈异是知道陆括向来比较寡欲,没有到一处非买一处的豪气,一听他特意买下这个房子还挺奇怪,问他,“你还打算回来?”

“嗯。她喜欢这里。”陆括摸了摸坐在掌心里的小东西。被摸脑袋的二芙吃力的掀开眼皮子看他,刚吃饱,这会儿已经困得要栽倒了。

“睡吧。”陆括把她放进小被窝里,天太热,只盖了薄薄一层被子。沾了床的二芙软哝的砸吧嘴,不一会儿就捏着拳头睡熟了。

陆括安静凝视着被窝里睡熟的人儿,阳光投射下,那线条冷硬的侧脸却异常的柔和。陈异侧目看了一眼,无声笑了。他还从来没在陆括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真是难得啊。

回到A市,陆括还没来得及拾掇好落脚,陆奎又一通电话催他直接去公司。担心二芙睡醒见没人要闹,陆括临时翻出先前装蛋的礼物盒子给她做窝,一块端去公司。

进公司时,好几个员工侧目过来,虽个把月没见过人,但好歹都还记得是自家总裁,连忙笑脸带鞠躬的礼貌问好,走出几步还要回头看几眼那宽肩大长腿,个个麻溜的跑回部门传消息。没几分钟,整个公司上上下下都听说总裁回来了,顿时露出看好戏的神色,聚在一块兴奋八卦。

陆随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就感觉不少员工都在频频偷看他,有些莫名其妙,看向身侧的女秘书,“怎么回事?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女秘书消息还挺灵通,迟疑的小声说,“好像是陆总回来了。”

“他回来关我什么事?”陆随闻言,脸色顿时沉了,阔步往电梯里走。被迁怒的秘书苦着脸,小跑赶上,哪敢说他和陆括的恩恩怨怨早都让公司上下当八卦扒好几回了。

其实很早前,公司里的人就知道陆随是董事长二儿子了,见他一来陆总就个把月没来公司,一下就有了揣测,随着有人偷偷爆料出陆随他妈是董事长的二婚妻,立马就脑补出了一场兄弟抢夺家产的大戏。因此也就难免的把两个少爷做比较,结果这一比,几乎是一边倒的支持陆括。

撇开陆括家世样貌不说,单单能力就让陆随望尘莫及了。对比陆括离开前和离开后的几个月的公司业绩,就不难看出两者的差距了。

再一点就是陆随做人实在不得人心,倨傲又苛刻,迁怒于人更是家常便饭,才来几个月旁边的秘书都撤换了好几个,连公司里一些颇有资历的老员工都让他压得踹不过气来,跳槽的跳槽,辞职的辞职。要知道,有一些资历深能力强的老员工还是公司当初高价挖来的,这笔损失可不小。

总之无论怎么看,陆括都要比陆随好。但员工们私下说归说,当着陆随面还是很规矩的,毕竟只要他控权一天,饭碗还得靠他。

秘书心里千回万转,和陆随坐电梯下楼。电梯到达一楼大厅,自动打开,门外正站着两人,陆括和陈异。

陆随抬眼,整理袖扣的动作顿住。秘书抱着文件站角落,欲哭无泪,真说曹操曹操到。

但出乎意料的是,传说中水火不容的两人只是对视一眼,只是淡淡点了个头,一个出来一个进去,没再多余的交集,没有丝毫的硝烟气息。

故意守在周围等看好戏的顿时失望叹气,“我还以为至少会相互冷嘲热讽一顿。”

“竟然就点了个头,果然你陆总还是你陆总,那么高冷。”

“还有帅气。”

“对!”

陆随一记冷冷的刀眼扫过来,几个忙不迭转身,若无其事的跑开了。

电梯里,陈异倚着电梯门,幸灾乐祸的笑说,“你都没看陆随那脸黑的,你没在公司这段时间,那些小员工天天编排他,董事会的也都看不惯他,没少说他不如你的,陆随估计心里都气死了。”

陆括对陆随一直都挺淡的,没怨恨没讨厌,只要他不故意来犯他,也不会和他计较。况且陆随就是逞强好胜心强,比徐曼的刻薄尖酸强多了。

“你让人把最近几个月的文件整理一下送我办公室。”陆括说,“对了,之前那几个秘书还在吗?”

陈异耸耸肩,“都让陆随给找理由开除了。哦对了,你爸什么朋友的女儿好像也在公司里,不然直接安排给你做秘书?”

陈异这话有故意打趣他的意思。陆括捏了捏眉间,“安排几个有能力的。”

“行,帮你看着。”

最后陈异把自己的秘书安排给他了,还有那个叫余佟的。尽管小时候是玩伴,但陆括对余佟几乎是完全没有印象的,所以余佟端着咖啡进办公室给他时,他只随意扫了眼,就让她出去了。

可余佟是记得他的,放下咖啡没应声出去,反倒挺自来熟的笑着问了句,“陆哥还记得我吗?”

陆括这才抬眼看她,微眯着略酸涩的双眼,久未开口的嗓音有些许低哑,“余佟?”

因习惯舒敞宽松,工作时陆括会下意识扯开领口,解开顶端的纽扣,一丝不苟的黑色领口上,分明凸起的喉结莫名性感。余佟轻轻掠过几眼,柔声莞尔道,“真没想到陆哥还记得我,都那么多年过去了。”

陆括低嗯了声,眉心微皱,似乎有些兴致缺缺和懒怠。余佟善解人意的说,“身体是本钱,陆哥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啊。我听陆伯伯说你去B市当了几个月老师,应该挺累的吧,刚一赶回来就要处理那么多公务。”

“还好。”陆括没兴致和她聊家里长家里短,看了眼手边的小盒子,估摸着小东西也该睡醒了,才想起一件事,“你帮我去一趟母婴店买几瓶婴儿奶粉,顺便买个奶瓶。”

“啊?”余佟一时没反应过来,犹豫的问,“买到这里来吗?”

“嗯。”陆括怀疑这个女人根本听不懂人话。

“可这里没孩子啊…”

陆括继续低头看文件,语气冷淡,“以后我做什么需要给你写份报告申请吗?”

余佟被这句话讽得无言以对,尴尬的摇摇头,才意识到陆括根本就没看她,心里顿时涌上委屈,但还是勉强憋出一个笑来,“那要买什么牌子的奶粉?”

陆括顿笔想了想,“先每种牌子都买一罐。”

“好。”本还想和陆括多叙旧几句的余佟已经让他那句不客气的嘲讽打消了念头,转身就干脆的离开了,似乎还带着怨念。

陈异开门进来时往外面看了一眼,挑眉说,“刚余佟怎么一脸不高兴,你们闹矛盾了?”

陆括没理他,看了眼盒子才发现二芙睡醒了,小腿活泼有劲儿的一蹬一蹬着,正两手扒拉着小被子往嘴巴塞,两腮鼓鼓的。

“呦,醒啦?”陈异笑嘻嘻的把脸凑近,近距离观察那团粉嫩嫩的小玩意儿,见那小胳膊小腿还没自己指甲盖大,又小又软,心都要化了,“陆哥,你哪儿捡的啊?改天我也去捡一只来养。”

陆括,“垃圾桶捡的。”

陈异,“……”

担心被子太脏,陆括把被子从二芙嘴里拖走,把她身上奶白色睡衣扒光,掏出一件耐脏的连帽睡衣准备给换上。

但好不容易摆脱了烦人的衣服,小东西哪里肯再乖乖就范,又是踢腿又是挥手,对着陆括奶声奶气的呀呀叫,乌溜溜的,含着濛濛水光的大眼似乎在用力控诉他的残忍恶行。

陈异都看心疼了,“多热的天啊,不穿衣服也行啊。”

“你不穿也行?”陆括说。

陈异讷讷摸鼻子,“那哪行…”

二芙虽个头小,但也脆弱,使劲挣扎陆括也拿她没法,就怕一个不注意把胳膊腿给扭断了,苦不堪言。

“你有糖吗?”陆括突然问。

陈异摇头,“我不爱吃糖,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说着,他跑出办公室,不一会儿,就捧着一把糖进来放桌上,笑说,“小王家喜糖,我一说你要的他直接掏出一大袋给我,我就随手抓了一把。”

陆括当即拆了一颗糖,放二芙手边。那圆糖有二芙脸那么大,二芙凑上去舔了一口,眼睛一亮,立马就四肢都黏上了,又啃又舔,吃得好香,眉眼弯得月牙儿似。

有了吃,二芙又乖又安分,陆括让抬手抬手,让抬腿抬腿,衣服很快就套上了。诱哄完,陆括当即心狠手辣的把糖丢进了垃圾桶,动作之快,教人防不胜防,刚尝到甜味的二芙仰头看着面不改色的陆括,茫然的嘬着手指头,“?”

陈异越是看越是稀罕,伸手去戳那软乎乎卷起的短毛,还有肉乎乎一小点的脚丫,眼热得不行,眼巴巴的说,“哥,你这小东西借我玩几天呗?”

“你问她要不要。”

见陆括居然没反对,陈异兴奋的去拆糖包,却被一只手拍走,陆括面无表情,“不许拿糖引诱她。”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陈异暗自腹诽,憋屈的凑到二芙眼前,生怕吓到她似的小声说,“小东西,想不想跟叔叔走啊,叔叔家里有很多糖。”

二芙歪脑袋盯着怪蜀黍,一脸好奇。陈异刚要继续开口诱哄,小东西就哇的哭出来了,五体投地,哭瘫在桌上。

陆括冷冷扫向陈异。

陈异,“哥你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