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我只喜欢展信佳

周颐张了张口,听着电话扩音器里母亲的声音,忍不住的哽咽,“妈……”

班主任老张被她忽然的情绪外露给吓了一跳,“…我还没有说你什么呢你怎么就哭上了?”

周颐没听见他说的话,只红着眼低着头颅,对着办公桌上的电话再次张口道:“妈…我想你了……”

我真的很想你们,爸妈。

我过得很好,和同你们说过的那位上司姐姐结婚了,还有了个女儿,叫点点,很可爱,很像她妈妈…可我还是很想你们。

很想很想…

双亲离世后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梦见儿时自己在母亲身侧打闹嘻笑,梦醒之后只能看着冰冷的旧照思念亡母。

她自小就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旁的长辈瞧她总忍不住说上两句“女孩子家家的,这么皮,以后要是不是个alpha的话怎么许得到人家?”

每每这时,母亲便总是笑盈盈的看着她,慈爱道:“颐颐是个好孩子,很招人喜欢呢。”

她后来是得到了很多人的喜欢,是成为了人人都称赞的一个好人,可是妈妈,我只想做那个一直能得到你喜欢的孩子啊…

班主任老张对忽然间就泪流满面的周颐显然是显得有些无措的,内心还在纳闷是不是自己那会当着全班的面指责对方指责的太过了——马上就要高考了,这些学生心思敏感也是很正常的事。

因着这一原因,老张虽然是对周颐有再多的不满但是对着周颐的妈妈时也没有说什么太过责备的话,只道让对方多关心一下周颐,让孩子抓紧一下学习。

周颐的妈妈在电话里连声答应,“让您费心了老师,周颐是个好孩子,我和她爸会叮嘱她让她抓紧学习的。”

又说了两句客套的话后才挂了电话,周颐虽然是没有再哭了,但红着的眼眶却还没有消退,老张看她的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语重心长的叮嘱周颐上课要认真,中午该睡午觉的时候就睡午觉,不要一天到晚的就想着玩,以后等考起了大学之后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行了,回教室上课去吧,下次月考好好考。”离上课还有三分钟的时候,老张终于大手一挥的放过了周颐。

走出教师办公室周颐显得还是有些恍惚,她依旧没有从自己回到18岁这个事实里回过神来,大喜大悲的她走路的脚步都是漂浮着的。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倏然重返十八岁,好像什么都可以做,却又连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茫然,无措,又心慌。

她对自己26岁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午后,妻子早上上班去了,临走前还同她说起了孩子要去幼儿园早教上学的事,“点点马上就一岁了,你抽空去问一下家附近旁边的外语附幼,问问上早教的事,可以的话就把孩子送去上学吧。”

她自是应声,孩子出生之后事业上本就不如妻子的她早早便离职回家当起了家庭主妇,妻子家虽有钱,伺候孩子的保姆也有两个,但周颐到底不喜欢把带孩子的事假手于人,非得自己一手包办了才觉得稳妥。

“还从没见到过哪个alpha能有你这么贤惠的。”妻子对此很是满意,隔三差五的就会表扬周颐一番。

周颐自是心安理得的收下了,她本就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没有那么重的事业心,结婚之后又有了小孩,每天的生活都是重复的:早上叫孩子起床,给孩子洗脸刷牙穿衣服,喂孩子吃饭,接着又带孩子出门遛圈买菜,中午去公司给妻子送饭,下午带孩子睡午觉出门玩,晚上给孩子读书上早教,夜里再陪妻子入睡。

人人都称赞她是一个好alpha,周颐也是这样觉得的。

可现在忽然的一天她重回到了18岁,她从过去的两年里都是围着妻女打转,家长里短,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早已使她丧失了学习技能。

再回到十八岁…她又能干什么呢?

周颐内心一片茫然,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她无助的像是当年年少之时走失街头那般惶恐不安。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了记忆深处的那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周颐。”

命运的大门再次为她重启。

她一怔,然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寻声望去。

然后她便看见了那个她过去多年从不肯宣泄于人的秘密:展信佳。

她和记忆中的模样相差无几,仍旧留着那一头乌黑靓丽的及腰长发,眉眼冷漠如霜,面若春晓之花,皮肤是常年不见光的过分白皙,病弱苍白的身子站得笔直。

她那么精致那么优雅,漂亮的仿佛不似人间烟火,好像一碰就会碎,可这一刻里周颐却又觉得她明明是那么的触手可即,同记忆里一样的,穿着红白相间的校服,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的板鞋。

亭亭玉立,站在廊下的石柱旁,静静地望着她。

穿越了时光,跨过了岁月,她们再次相逢。

展信佳,确实是展信佳。

是记忆里那个虽冷漠寡言却会时常给予她关心的展信佳,是她多年藏于心封于口,不敢问不敢想不敢再去回忆的展信佳。

那年匆匆一别,太多太多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后来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听闻好友说她大学时做了交换生去了美国,毕业后继续攻读了硕士,要留在那边定居了,得知这一消息时的周颐已快要结婚,马上就要有妻有女了。

“学霸果然是学霸,人家哪怕身体不好也丝毫不耽误学习,果然是班里最富盛名的白富美啊。”好友来找她吃饭时说起了从前的往事,谈起高中,总绕不过展信佳这位曾是他们所有单身alpha梦中情人的女神,“欸,当时你不是跟展信佳在交往吗?怎么忽然分手了?后面没联系了?她怎么又去了国外了?”

她俩相互喜欢的事在班上几乎是瞒不住任何一个人的,少年人总是这样的,因为一个眼神一个对视就会忍不住地笑起来,惹了班上多少声咳嗽打趣。

“不要乱说话,”好友很多年不曾在她面前提起过展信佳了,也许是今天喝了酒,好友的话才多了点,周颐听后认真提醒好友道,“…我都要结婚了。”

说那些又有什么用呢,最后她们不还是分开了吗。

闻言,好友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她,忽然道:“其实那个时候我们都知道展信佳喜欢你,都以为毕业后你们会继续在一起,更以为你们会结婚的。”

周颐一怔,继而苦涩一笑。

是啊,谁不是那样以为的呢。

她也曾以为自己会永远的喜欢展信佳,会在大学毕业之后仍旧和她在一起,更会做她的妻子与她一起拥有更好的未来。

可造化弄人,她们大二的时候就分开了。

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大学不在一个地方,隔了上千公里,她们见一面是那样的难。

展信佳越来越忙,也越来越冷淡,或许她本就是那样的冷淡,只是那个时候的她凭着一腔热血,死缠烂打的才得了对方几分喜欢,她不是很优秀的人,也不是最符合展信佳性格的优质对象,所以后来距离拉开了,热情退去了,不再喜欢了也不是没可能的……

“…你没有想过要复和吗?”好友问道。

周颐一怔,拿着酒杯的手顿在了半空中:“想过。”

她拿过了酒杯,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涩然道:“怎么会没有想过呢……”

多少次夜里她发了疯的一样想要和展信佳复和,可她却怎么也找不到展信佳。

那年她翘了一次又一次的课,不顾一切的去往展信佳的城市,找了很久也找不到她,后来听她同学说展信佳家回家了,要准备出国做交换生的事了。

——这一切都是她不知道的,展信佳也从来没有对她提起过。

她或许早就做好了要走的打算了,和她分手也不过只是时间到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周颐和好友碰杯,微笑着谈起往后,“过两个月我结婚,你一定要来啊。”

好友摇摇头,看上去有些犹豫:“不来了。”

“怎么?”她奇怪道,“你有事吗?”

“…不是有事。”好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杯里的酒,沉默了许久才道,“是你自己说的,如果你结婚的对象不是展信佳的话,叫我们都别来。”

周颐一怔,半晌都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我……”

那的确是她说出来的话。

那年她搂着展信佳的肩和几个好友站在海边吹着风看着夕阳,说到了将来长大之后的事,周颐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和展信佳结婚,除了她以外,别的朋友其实也很喜欢展信佳,只是为了友情才放下的,但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的提醒道:“人家信佳愿不愿意嫁你还另外两说呢!”

众人起起了倒哄,展信佳只偏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周颐心跳得很快,凑到了展信佳的耳边,问她:“那你以后愿不愿意…嫁给我啊?”

展信佳没说话,但眼神明显的软了下去。

周颐大喜,意气风发地对着好友们道:“我一定要和信佳结婚的!如果我结婚的对象不是她的话你们就别来参加了。”

她非常认真着:“我这辈子,只喜欢展信佳一个人!”

——我只喜欢展信佳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