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活着的第二十五天

夜已经深了，之前连绵不断的爆竹声都已经停了下来，但是各家各户门前的大红灯笼还是依旧亮堂。

站在城中最高的摘星楼之上放眼望去，万家灯火将这个被夜幕笼罩的上京城衬得犹如白日一般。

外面的亮光透过大开的窗户映了进来，打在屋内人的身上，在墙上留下了两道剪影。

一只手把玩着柔顺的青丝，懒洋洋的倚靠着窗框。红色的薄纱上衣漏着腰部，纤细的腰身不盈一握，纱下的雪肌若隐若现朦朦胧胧。金色压边的长裙至脚踝处，露出带着金色小铃铛的玉足。

女子媚眼如丝的看着桌旁坐着的人，红唇轻启。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如今的上京城倒是勉强有点这个意思了。”

低柔的女声带着一丝丝的甜腻，仿佛是情人的低喃，也像是少女的撒娇。随着夜里的风传到人的耳中，让人听着心就能软下来。

只可惜在场唯一听到的人，是个不解风情的。

手中握着茶杯，眼神看向远处，一点心神都没有分给她。

经过妆容修饰之后的丹凤眼略带嗔怪的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女子轻抬脚步，小铃铛随着她的走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走到面前人的身边坐下。浑身软若无骨一般的靠在这人的身上，而后非常自然的滑到怀里。

玉臂环绕上这人的脖颈，衣领处的风光若隐若现，勾人心魂。

“奴家说的对吗。”语气缠绵，尾音勾人。

怕就算是柳下惠，也可能把持不住。

感觉到躺着的身体一点反应都没有，女子撇了撇朱唇，似撒娇又似抱怨：“你这人可真是一个不解风情的。”

被她抱怨的人有些无语的低头看了看她，而后，斟酌了一下，仿似有些为难的开口说道：“我要是有什么反应……那才有问题吧。”

洛澜一脸的为难，动也不敢动的，但是话还是要说的。

“虽然我知道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吧，但是怎么说呢，我性取向真的很正常的啊。别误会啊，我不是对你这有什么意见。你看这世界上好姑娘多的是呢，虽然比我还要好的你估计是找不到了哈。但是这个不重要的……”

洛澜真心实意的絮絮叨叨说着话，一句句听的躺在她怀里的女子表情逐渐僵硬。

“……再者说了，你看我这都已经成亲了，是有夫之妇了，你这么迷恋我，万一被我夫君知道了，吃醋了，和我闹别扭了，就不太好了，毕竟不能破坏人家家庭的不是……”

“够了，打住！”

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洛澜这一大通话说出来真的是让人忍无可忍。

女子瞬间像是长了骨头一样，干脆利索的从她怀里直起身站在一旁，一脸冷漠的看着她。

说到兴头上突然被打断，洛澜巴巴嘴还有些意犹未尽，手中已经冷掉的茶水她也不介意，凑过去嘬了一口。

抬眼瞅了瞅冷漠着一张脸的女子，洛澜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了最后一句话。

“别爱我，没结果，不值得。”

“谁要爱你呀！”

莫菱的冷脸一秒破功，几乎是低吼出来这句话。

她真的是被洛澜这自夸还不要脸的样子给气死了。

不就是想开玩笑占点便宜，结果她倒好，还真以为自己看上她了。

想她堂堂莫家庄大小姐，想要什么样的英年才俊得不到，哪里就看得上她了。

“洛澜你真的是够了，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她本来以为，许久不见这人应该能稳重点呢。谁曾想，不但一点都没变反而还有些变本加厉。

“哎，多谢夸奖，我会继续保持的。”

洛澜冲着莫菱笑了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果不其然，莫菱又炸毛了。

眼中含笑的看着莫菱炸毛的样子，洛澜倒是觉得亲切的很。

毕竟，原本火辣辣的小辣椒突然变得万种风情，还吐气如兰的勾引人。

绕是她自己承受能力好，也差点被吓到。

啧，这才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伯父伯母身体可还安好？”

洛澜贴心的给她递上一杯茶，语气温和的关心：“润润嗓子。”

非常不雅观的给了她一个白眼，莫菱规矩的坐下，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爹爹和娘亲身体好着呢，都没有什么问题。今年你说不能过去，又说你成亲了，担心的不得了，生怕你被人欺负了，但是他们现在不方便过来，所以让我来看看。”

听着她这话，洛澜神色柔和，唇角微勾。

“让伯父伯母担忧了，是我的不是了。”

莫菱眼珠子转转，一点也不在乎的说道：“也就我爹娘傻，还担心你被人欺负。”

也不想想，洛澜这女人是一般人能欺负的了的吗？洛家的那些人，让她对付起来不是虐菜么。

她要不是自愿的话，肯定不会嫁过去的。

“唉，你给我说说，你是不是冲着人家那张脸去的？”

莫菱一副我懂你的样子，非常笃定的语气让洛澜有些无语。

“我就不能是冲钱去的吗。”

真是的，把她想成什么样了。

莫菱：……她不傻好吗？安王殿下容颜俊美和他的短命都是一样出名的。

别人不了解洛澜她还能不了解。

不是看上人家那张脸，她能乖乖的嫁过去？

别以为她忘了，曾经某年的生辰时，这女人可是说过，她要找天下最好看的人做夫君。

“说起来，你今天半夜三更的扔下美貌的夫君来见我，像不像是偷情？”

莫菱两眼亮晶晶的，语气还有些小激动。

回应她的是洛澜没忍住，一口喷出来的茶水。

＊

卯时，安王府。

天还没亮，府中的人都已经开始干活了。

收拾昨夜各处留下的杂物，还有检查那些灯笼有没有被风吹灭的，厨房中已经开始准备一些简单的吃食。

今天是新岁日，新的一年的第一天。侍从们见面之后第一句话都是互相祝福。

“过会儿王爷和王妃便起身了，快快将东西端过去，都要是新的，别弄错了。”

管家每件事情都是自己一点点的交代下去。这可是安王府过的第一个新岁日，一定要妥妥的，不能出错。

“厨房的吃食弄好了没有？主子们洗漱完就要上了。好了就先温起来，可不能凉了。”

“您放心，都温着呢。”

“嗯，马车都检查好了吗？外面路滑，可要小心着点。”

“都嘱咐了，您放心。”

非常困倦的打了一个哈欠，洛澜睡眼惺忪的被从床上拽起来，仿若一个人偶一样被折腾来折腾去。

她昨晚偷偷溜出去，这回来后才睡了不到半个时辰！这才刚熟睡了就被拽起来，简直要命。

机械的被侍女推着洗漱上妆穿衣。

等到她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装扮完毕，坐在食厅中了。

看着眼前热腾腾的早餐，洛澜表示自己一点胃口都没有。

“聚餐……国宴不应该都是在晚上的吗？为什么要在凌晨？”

拿着勺子搅了搅碗中的粥，洛澜看似是好奇，其实在抱怨。

不情不愿的模样实在是太过于明显，让白樾完全没有办法忽略。

“也就只有新岁日是在凌晨的，今早的这个包子不错，尝尝看。”

修长的手指握着白玉做成的食筷，夹着白白胖胖的小包子，仿若三种不同的东西融在一起。

同样的白皙。

看着洛澜嘟囔一句，乖巧的吃掉他夹过去的包子，白樾的眼神闪了闪，柔声关切的问道：“昨夜歇息的并不算晚。怎么娘子看起来这般困倦？没睡好吗？”

咽下口中的东西，洛澜对着白樾弯着眼睛甜甜的笑了笑，还有些羞涩的感觉：“第一次有人陪着过新岁日，一时间有些激动，所以就……”

后面的话不用说，就已经让白樾心疼的不得了了。

“这有什么，以后的每一个日子，本王都……”

一时冲动，白樾脱口而出就想说都有他陪着。

话在嘴边却突然想起来他自己的情况，这几个字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都怎么样？”

看着洛澜好奇纯真的眼神，白樾按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若无其事的笑笑：“以后每一个日子，都会有人陪着你过的。”

只是……人不是他而已。

“嗯，我知道啊，今时不同往日。往后的每一个日子，夫君都会陪着我的。”

洛澜理所当然的说完这句话，心情甚好的继续埋头吃东西。

从而也就错过了白樾的表情。

傻丫头，他可能陪不了的。

＊

红底金漆的宫门缓缓的打开，早就已经等在宫门外的众人停止交谈，看向从门内出来的近卫军。

身着轻甲的近卫军们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之后，众人这才缓慢有序的往里面走去。

三品之下的官员，在上京城中是没有资格骑马坐轿的，只能步行入宫。所以他们来的比谁都早。

关系亲近的，三三两两一起走着，低声祝福对方。

原本寂静的宫门口顿时热闹了起来。

“新岁日安康！”

“同安同安。”

类似的话出现在每一个人的口中。

而这时候的安王府中，仅有的两位主子坐上马车，悠哉悠哉的往宫中前行。

与此同时，太子府的马车也开始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