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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续膏是给梅若晴准备的,左归丸是给陈氏准备的,梅若雪挑选了药材后离开回春堂,回去的路上在杂货铺看了一大一小两个石臼,用来做艾绒用,篾筐也选了四大四小。
这些东西交了订钱,去布莊找陈氏。
来到布莊,梅若雪就见许多妇女围着陈氏,坐在其中的陈氏面容沉静,嘴角含着淡淡笑意,手里拿着绣棚在演示针法,旁边看着的几个人都啧啧出声。
柱子和大头站在柜台后面,两个人表情都有些麻木了。
“这是咋回事?”梅若雪小声问。
大头口舌伶俐,立刻小声说:“夫人厉害的很,她刚才选料子的时候随后说了什么滚针、乱针还有那个、那个虚针啥的好多,结果被旁边挑选布料的夫人听到了,那夫人就想请教,然后就这样了。”
梅若雪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柱子。
柱子急忙摇头:“没事,没事,帮了我很大的忙,你看那些料子还有针线,小妮子,你简直就是我的贵人。”
梅若雪这才看到旁边各种各样的提篮里都装的满登登的。
吞了吞口水,好吧,陈氏在针线活这方面确实厉害。
陈氏看到梅若雪,立刻歉意的对周围的夫人们出声:“各位姐妹,实在抱歉了,我要回家去了,等下次有机会再教你们京绣吧。”
“夫人真是厉害的很,不如这样,以后每半个月您到如意坊来,我订下的这些绣品,能送来多少是多少如何?”其中一个年约三十开外的夫人出声。
陈氏笑着福了福身:“如此也好。”
梅若雪再次吃惊,陈氏这出一趟门竟还找到工作了吗?
回去的路上,梅若雪看着兴高采烈的陈氏,那举手投足都带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憨来,只觉得额角都突突跳个不停。
“若雪,以后娘也可以赚银子贴补家用了,不用摆摊卖馄饨呢。”陈氏抱着怀里的篮子,篮子里放着五颜六色的绣线:“这样,家里就不会太艰难了。”
梅若雪觉得这样也好,陈氏的性子到底如何自己也要摸个清楚,只要犯病次数减少,这种病还极有可能不药而愈的,当然身体亏空这一块是必须要慢慢补回来的。
“娘喜欢最重要,若是觉得累了,咱们就少做一些。”梅若雪说。
陈氏立刻点头:“娘明白,物以稀为贵。”
这倒是通透的很,梅若雪也不多说,左右人越闲越容易胡思乱想。
“对了,若雪啊,娘吃的那汤药可会犯困?如今有事情做了,可不能镇日里瞌睡呢。”陈氏现如今满脑子都是绣品的事情,担忧的问。
梅若雪摇头:“不会,接下来咱们吃的药是给你补身体的,这些年身体亏空的厉害,慢慢将养过来,人就全好了。”
陈氏听到这话才放心下来,掀起了帘子往后看了看:“那牛车上拉着的石臼可不小,要做什么用?家里后院地方挺大的,可准备了菜种子?”
“准备了。”梅若雪从包袱里拿出来菜种子:“我也打算在后院种菜。”
“真好,当年庄子里也种了许多瓜果蔬菜,还养了鸡鸭鹅猪呢,每年府里嚼用……。”陈氏猛然顿住了话头,有些惊恐的看着梅若雪。
梅若雪心下凛然,立刻说:“娘,我是你女儿,信不过别人可以,自己的孩子也信不过?但凡是想说什么,尽可说就是了。”
陈氏低了头:“娘不记得了,偶尔会想起来一些,可终究难辨真假。”
“那也无妨,如今咱们有房,也有那么大的菜园子,鸡鸭鹅猪也能养一些啊,等以后有钱了,咱们也置田地,日子不会再苦了。”梅若雪笑着说。
陈氏刚才防备的模样太明显,梅若雪隐隐的猜测她肯定是因为身世吃了大亏,甚至吃了极大的苦头,所以潜意识里是防备任何人的,包括自己。
“嗯,娘知道。”陈氏兴致没那么高了,不过眼看着进了村子,梅若雪也就岔开了话题,聊起来种菜和家里需要的窗帘、幔帐之类。
陈氏这才慢慢的缓过来。
马车从石郎庄主街穿过,过了桥停在家门口。
梅若雪下了马车,扶着陈氏站稳,陈氏便挎着篮子进院了,一会儿工夫平安就出来帮忙抬石臼,梅若雪倒腾布料,程子良靠在杏树下看着一家人忙忙碌碌的样子,竟有几分艳羡之色。
安置妥当,梅若雪付了车钱,大门还来不及关上,一只破鞋就飞了过来。
程子良眼疾手快,摸出来一枚铜钱嗖一下就打了过去,那只破鞋被打飞了出去。
突然遇袭,梅若雪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再定睛一看就见冷氏气哼哼的走到近前了。
几日不见,冷氏变化可不小,脸上的疤痕很浅了,眼窝深陷,人憔悴了许多,褂子都空荡荡的感觉,拄着拐杖恶狠狠的盯着梅若雪:“不要脸的浪蹄子!害人不浅的祸害精!今日我若不冲你讨个说法,就吊死在这门口!”
梅若雪有些无奈的皱了皱眉,直接走出来站在冷氏面前,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她。
冷氏也防备梅若雪呢,见她衣襟上没有绣花针,手也没乱动,顿时心里就有底了,抬起枯枝一般的手指虚点梅若雪的脑门:“你害了自己的亲爹就本事了?来来来,咱们理论理论,叫陈氏那贱妇出来!”
“我娘没工夫搭理你们,要说什么我听着,说吧。”梅若雪扫了一眼桥上的几个妇女,想来是看热闹的,还真是八卦之心不分古今了。
冷氏哪里肯让,扬声大喊:“陈氏!给老娘滚出来,我梅家当年救你一命,这恩情你不报答也就罢了,竟下作的爬上了我儿的床,逼着他与你做了夫妻,生了这么一个孽畜,害得我梅家好苦哇!”
“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竟糊涂到这个地步,信不信我可以把你也送去县衙?”梅若雪环抱于胸:“若纠缠不休,可以啊,那就问问梅宽是如何救了我娘,又如何做了夫妻,到后来又如何把个好端端的人磋磨的疯疯癫癫的吧。”
冷氏磨牙:“你个孽畜!你知道个屁!”
“屁?”梅若雪笑了:“我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落难之后到了梅家,钗环首饰且不说了,银票身上也富足的很,既然这么多人来看热闹,那我就问问你,你梅家没捡到我娘之前,有这么大的房屋?那么多的田地?”
冷氏脸色大变。
梅若雪就知道自己猜测没错,陈氏刚刚在车上提到了庄子,能有庄子的人家肯定不能是小门小户就是了,再者陈氏平日里的言谈举止也是佐证。
原本梅若雪还猜陈氏和自己一样来路不正,不过后来观察出来了不少问题,她才确定了,陈氏并非和这个世道格格不入,而是阶层不一样。
试问一个大户人家的落难小姐,能委身梅宽?真真是笑话了。
就算是落难,钗环首饰肯定有,银票必定也是有的,就冲冷氏这尿性,只怕梅宽硬上都是冷氏的主意,得了人,得了身都怕不放心,让陈氏再诞下子嗣,梅家的打算是彻底把人就困在梅家了。
想到这里,梅若雪看着冷氏:“我娘以前没病,怎么病的呢?原本不想和你计较,可你偏偏还敢上门,那咱们就问问村子里上岁数的老人,就不信你梅家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个子午卯酉来,再者,我们的屋子谁放火烧掉的?冷氏,你真当我不过问,这事儿就不算了?”
冷氏气得嘴唇都哆嗦起来了,大门打开,陈氏从院子里走出来。
梅若雪回头。
陈氏神情淡淡的说了句:“娘来说。”
冷氏看着这样的陈氏,瞪大了眼睛失声问道:“你的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