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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皮胶的熬制是手艺活,梅若雪看着姜玉虎熬制鱼皮胶,并且把步骤都记录下来。
说晚上要试试做墨条,梅若雪提前准备草药,研磨成粉,用细纱布包裹着药粉在锅里煮,煮出来粘稠度合适的汤汁放在一边。
制墨的准备工作很繁琐,梅若雪发现这竟然和制作药丸有着异曲同工的妙处,所以也就不觉得多难,也明白了为什么古代的墨是可以治病的了,里面放了许多药材,也必须要讲究君臣配伍,当然是可以治病的,再说了松烟墨取材天然,制墨过程当中并没有有害物质添加,说句不好听的,这墨就是吃了都没所谓的,保不齐还能治病。
姜玉虎会偷偷观察梅若雪做事的态度,心里倒是对梅若雪更喜爱几分,说实在的,学手艺的人不能抖机灵,这一道道工序是实打实凿的技术活,与梅若雪比起来,梅若晴那丫头就有点儿贪多嚼不烂了,定性也不够。
也许是年纪小的缘故吧。
姜玉虎这么想的。
此时,梅若晴坐在墨香斋的顶楼上,单手托腮看着外面的街景,祈玉就坐在一边摆弄着手里那些瓶瓶罐罐,这都是易容需要的东西。
并且,他知道梅若晴出来一趟不容易,不忍心她每次都忙忙叨叨的来去匆匆,自己便学了这手艺,平日里也好做一个伪装的手段。
“染坊都不会做那种布。”梅若晴突然出声。
祈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问:“想要什么样的布呢?”
梅若晴坐过来,趴在桌子上可怜巴巴的说:“就是那种厚实一些,挺括度高一些,经纬密度适中的布啊。”
祈玉见她头发已经长了不少,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这有什么难的呢?如果他们不会做,你教给他们就是了。”
“没有那么简单的。”梅若晴抬头:“我跟姨母家的老嬷嬷们说了,她们倒是有会织布的,但也说我要的那种布做不出来的。”
“这样啊。”祈玉眼神温柔的看着梅若晴:“那布很重要吗?”
“嗯,非常重要。”梅若晴比划了一个一尺见方的大小:“哪怕就只有这么大一小块都行,我就是想要。”
看她这执着的样子,祈玉起身:“走,咱们去牙行看看,总有一个手艺人会在牙行挂号的,如果遇到了就带在身边,你一个人跑出来不安全。”
“好吧。”梅若晴原本也是有这个打算的,但自己这么小去牙行不妥当,所以才会来找祈玉。
祈玉带着她来到牙行,牙行里的伙计听说他们要找年纪大、会织布手艺的人,拿出来厚厚一本册子开始翻找,找了好半天才说:“还真有这么两位,就住在城南,不过年纪有些太大了。”
“多大?”梅若晴问。
伙计看了看上面登记的日子:“两年前就已经花甲之年了,只怕现在能不能拿得动纺锤都是个问题。”
“我们登门去拜访,若是这事儿成了,自会过来和你们交接的。”祈玉和伙计说好了,拿到了地址,带着梅若晴出门。
永固县分为南北城,细分之下也分东西城,但平日里都说南城北城,到极少有人提到东西城了。
南城月到边缘的地方越穷,这里居住的人多数都穿着粗麻衣,做苦力的居多,妇人也都给别人家做工,洗衣缝补这些活儿是谋生的手段。
梅若晴看着路边只穿了个褂子的娃娃,黑不溜秋的盯着他们的样子,下意识的扯了祈玉的手。
祈玉是虎躯一震,不动声色的握着梅若晴的手,嘴角就翘起来了。
走了一段路后,祈玉竟弯腰把梅若晴抱在了怀里,说了句:“太累了,这样走起来快。”
梅若晴是真不在意,所以乖巧的让祈玉都心花怒放的,两个人问了好几次路,终于是找到了一处破落的房屋前。
叫门半天,里面才走出一个苍老的妇人,头上包着粗麻布的头巾,枯枝一样的手拄着拐杖,见到外面站着祈玉和梅若晴,急忙弓腰:“贵人登门,贫妇有罪。”
“哪里的话呀,我们登门是打扰您老人家了,要告罪也是我们呀,老奶奶,打扰啦。”梅若晴一开口声音脆生生的,并且挣扎了一下,祈玉不舍得把她放下来。
下了地,梅若晴立刻过去扶着老妇人:“您老是能人,我可是慕名而来的呢。”
“不敢,不敢,小姐这话折煞了贫妇了。”老妇人微微哆嗦着往旁边让开:“请进屋说话吧。”
“谢谢。”梅若晴迈步走进去,看了一眼整洁的院子里,墙角有个不小的水坑,不用说就知道是沤麻的,另外一个屋子里有桑叶的味道,猜测这家一定是养蚕,想想也是,织布、养蚕都是一个行当里的。
老妇人心惊胆战的把人请进了屋子里,见小姑娘一直四处观看,也不敢做声。
梅若晴走到放在窗口旁边的纺车前,上面还有密实的老粗布没有织完,没有什么花样的老蓝色,手感摸着粗粝可也又软。
纺车旁边还放着一些已经缠绕了的麻绳团,梅若晴蹲下来摸了摸麻绳团,小心肝这顿乱跳,自己要的就是这个东西!
“玉哥哥,我要的就是这个!”梅若晴惊喜的回头冲祈玉喊了这么一句。
祈玉只觉得心都忽悠一下,那感觉简直从脚后跟起了一股气,直冲到了脑瓜顶,这一刻,梅若晴怕是就想要天上的月亮,他都不会犹豫分毫了。
老妇人也是瞬间就放松下来了,甚至觉得自己这手艺能传下去了,内心欢喜。
落座后,梅若晴先说了自己想要白麻布,又说了要请老妇人到家里去,至于价钱尽可说出来商量。
老妇人听到这话,起身就要跪倒在地,梅若晴哪里受得了这么年长的人一跪,急忙扶住老人家:“您老别跪,我这是有求于您的,按理说您一把年纪该好好养老了,可这整个永固县啊,我就遇到了您一个。”
老妇人被小姑娘这软乎乎的小手一扶,心里头就别提多舒坦了,再次落座的时候人都和蔼了许多,说起来白麻布也是头头是道,一丝一毫都不藏私。
这倒是让梅若晴有些意外,老手艺人基本上都很在乎传承,除非是这传承要断了,才会迫切想要找个人继承下去,比如说姜玉虎,眼前的老人家怕也是这个想法。
这么想,说出来的话就更打动人心了:“您老也不用多劳累,我专门请个人伺候着您,再找几个伶俐的丫头过来学手艺,您若愿意的话,以后我孝敬您到老,若是觉得心里不踏实的话,咱们可以用银子买断。”
老妇人长长的舒了口气:“不然小姐,我这一把年纪了,要那些个黄白之物有什么用?这白麻布别的不说,穷人家御寒实惠的很,若是小姐有善心,不如就把这手艺发扬出去吧。”
梅若晴原以为老人家会狮子大开口,若不然也会像姜玉虎那样,提一个养老送终的要求,可万万没想到老人家竟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恭恭敬敬的起身,给老人家行礼:“您老高风亮节,若晴我记下了,一定不会让您老失望的。”
“小姐折煞了贫妇了,贫妇高攀,以后您就叫一声花嬷嬷吧。”老妇人满脸堆笑的拉着梅若晴的手。
梅若晴乖巧的叫了一声花嬷嬷,又问了是否愿意住在别处,老妇人摇头拒绝了,梅若晴便约定好了下午送人过来,至于合适不合适,全凭花嬷嬷做主。
这事情敲定后,梅若晴立刻告辞,回去牙行挑选人手去了。
“若晴。”祈玉见她忙碌碌的样子,出声。
梅若晴偏头:“怎么了?”
“你如此折腾,就不怕你长姐反对吗?”祈玉对梅若雪的印象,说实在的,不咋地。
他隐隐的觉得梅若雪将会是自己和梅若晴之间,一大阻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