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两年

嘈杂的冷雨打到窗子上,发出一些沉闷的声响,夏日的雨来地快,只是几声惊雷乍响,紧接着就是令人措手不及的瓢泼大雨。

清远目光无意看向窗外,又缓缓收回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清母看到他这个样子,和清父对视一眼,眼中有些无奈。

她缓缓道,“你和小傅如今怎样了?”怕引起清远不悦,她轻轻蹙了蹙眉,“我并不是想要插手你的事,只是小傅是个好孩子,你不要做对不起他的事。”

清远一下一下的用指腹摩挲着太阳穴,目光落到了桌上的茶具上,淡淡开口,“他已经去F国了。”

自那晚他离开后,最后出现是在机场,瘦削冷淡的一张背影,踏上了飞往F国的航班,自此之后隔着八千多公里的路程,若是无意,今生也很难再见面了。

清母一怔,白皙柔软的手摸了摸怀里的狸花猫,猫儿喵喵地叫,带着白手套的前爪抱着清母的胳膊,她脸上出现浅浅的笑容。

垂下眼一下一下地摸着猫,轻声开口,“你如果忘不了小贺,就别去招惹小傅了。”

清远眉心微皱,傅允痕如今一心以为他爱着贺楼明,唔,还不只是傅允痕,是所有人都认为他爱着那个故去的贺楼明,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解释,还不如真有一个活的白月光,这样还能用行动去表明心意。

如今走到了这里,清远真不知道如何收场。

他先天灵体,平时从未有过情感经历,与贺楼明结成道侣后与雪陌都很少见面,哪能想到第二个位面给他安排了这种剧本,他思来想去觉得现在这个处境倒是在某部电视剧中见过,最后似乎是......被气死了?!

想到了某种结果,他借着松领带的动作摸了摸脖子,莫名觉得后背出现了冷意。

一直沉默地清父突然沉声道,“我赞同你母亲的建议”,他眸子深邃,身上气势不怒自威,“在你没处理好对小贺的感情前,不要再去招惹别人。”

雨势又大了起来,连成了一条线直直地摔在地面上,在水洼里激起了一圈涟漪,偶尔有圆形的泡泡,又很快被打碎。

清父双手交叠在一起,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我以前说让你去兰国,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清父口中的兰国有着漫长的冬季与冰雪,却是掌握着顶尖的芯片制造技术的国家,他们每年都会派人去那边学习交流,董事会需要派遣一位年轻、且身份压的住的人,清父在清易科技占比股份百分之三十四,基本上已经具有了一票否决权,清远不用担心后方失守,且这是一次很好的历练机会,对他日后跻身董事会甚至成为董事长亦是不小的助力。

说白了,总裁也是打工人,清父想让儿子更进一步。

那是半年前清父就让清远考虑的事情,如今也是快要表决的时候了。

看着清远,清父眯了眯眼,“我记得你曾经向赫尔辛大学提交了一份入学申请。”

他眼中带着商人特有的精明,轻轻扣了扣桌子,“既然感情上失意,不如好好去干事业。”

清远闻言看了看他父亲,目光又转到窗外,叹息一般的语气,“天凉了啊”

清母清父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茫然。

他转身看着年近五十身姿依旧挺拔的男人,清远若有所思,旋即欲言又止地开口,“我们......可能要破产了。”

依照傅允痕的影响力,连一个贺楼明都能捏造出来,让他破产流落街头,简直是小菜一碟。还干什么事业?

清父冷冷道,“你放心,真到了那时候你回来的机票钱我还是能给你凑出来的。”

F国的小镇

贺江看着对面年纪轻轻却十分狠戾的青年,他双手交叉护在胸前,额头汗滴滑下,脸上已经挨了几拳,笑容却是一如既往的邪气,“傅允痕,你那个华国的情人去兰国了,可能要在那两年。”

傅允痕身形一顿,对面的人便顺势出手,动作迅猛的朝他面门袭去,他堪堪避过,拳风擦着他高挺的鼻尖掠过,下一瞬贺江对上一双冰冷地黑色眼睛,紧接着就是狠辣的拳头如雨点落到了身上,贺江连连后退,“我就是告诉你一个事情,你别拿我撒气啊。”

一声很低的冷笑传来,看着拼命护住头的贺江,他脱下拳击手套,就在拳击室的角落了点了一根烟,烟雾弥漫中神情有些晦暗。

贺江看着他,也百无聊赖地脱下手套,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我说,你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啊,再找一个又乖又听话的他不香吗?”

他叔叔贺州要陪爱人,不愿意带着傅允痕回来,他就去接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回家,那日初见时他眼睛通红,一直到飞机上还是紧紧捏着手机盯着屏幕,那时贺江隐隐有种感觉:某人的一条信息他这趟就白跑了,但好在屏幕一直没有亮起,到最后还是傅允痕亲手把手机丢到了加龙河里的。

他看了看眉目漂亮却有些阴鸷地青年,摇了摇头,当初走眼以为是一只兔子,没想到是匹小狼。

直到一根香烟燃尽,傅允痕才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贺江想了几秒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摸着下巴开口,“两天前的事了。”

一段烟灰被轻轻掸落,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签证护照一系列申请批下来,最快也要七个工作日,那个时候还未到那一晚,也就是说他早就准备要走了。

两年......

傅允痕慢慢地扬起唇,眼中却一片冰冷。

在他时时刻刻的想黏在一起的时候,他已经打算离开了。

香烟燃尽,最后的光亮倏地一闪,就被人扔在地上,用鞋缓缓地碾灭。

萨利色尔卡的玻璃屋在兰国非常出名,每年的八月一直持续到来年的四月,这里接待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

玻璃穹顶小屋中灯光温暖,桌上一杯酒在无声无息的等候着她的品尝者,靠在沙发上的男人气质温和,简静从容,像是一幅勾勒描摹的山水画。

远处突然传来了几声惊呼,清远恍然抬头,天边自西南方向缓缓出现一抹绿光,像是被人用画笔轻轻浅浅的晕染开,接着就是光华流转,绚丽星空之下壮美的极光仿若最神奇的魔法,所有人都看着这真实而又震撼的美景。

清远关掉了灯,看了几眼便失去了兴趣,再美的景看了多次也是索然无味开来,他用指腹摩挲着手机,垂下眼睛似乎在想些什么,到最后也只是闭上了眼,借着酒精沉沉睡去。

来兰国两年,这是他最后一次看极光了,明天的这个时候他已经到了家中。

好在机票钱不用凑。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