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助理已经在车里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他看见裴济明从外边出来时，心里一揪。
陈助理已经跟了总裁七八年了，他的察言观色能力训练要比旁人高出很多。
他们这个总裁的脸上一向没有过多的表情，即便是从高层会议室出来也是这种表情，但是根据陈助理的推断，总裁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之前的冷淡是十拿九稳，信心十足的冷淡，而今天的冷淡比着之前多了很多慌乱。
裴济明把刚才车里那本《alpha自控指南》拿了出来。
这本书是刚才等红绿灯时，一个发小广告的往车里边儿塞的广告书。它最后的结局应该是待在垃圾桶里的，但是没找到垃圾桶，就先塞进车里了。
现在裴济明却把小广告书捧在手里一本正经地拿出一副搞研究的神态。
陈助理十分惊奇，“总裁这是要当和尚了么？还要抑制……”
这个小广告其实是买药的，书里边讲的也并不是自控，而是和自控相反的动作，裴济明翻了四五页，看了众多黄色马赛克后，果断把他扔到了一边，直觉的肾里的火苗越烧越旺。
-
贵宾室里。
路南盯着那个简约大气的皮质小盒子，有点手足无措。
他是一个反应很慢的omega，在裴济明离开很久之后，才闻到了一股和自己不同的味道。
那是一股淡淡的雪松味儿。
盒子上也有。
陆楠小心翼翼的把那个盒子拿起来闻了闻。
盒子是按压开关的，路南一不小心碰到了某处。盒子盖儿突然疼开。弹到他脑门儿上。吓了他一跳。
同时，盒子里那个人的名字也跳入了他的眼帘。
——裴济明。
红珊瑚企业CEO。
小盒子里一共装了六张明信片。路南一张一张闻过，每一张都有那种雪松味道。
那种味道很清，像一片晶莹的雪花在他心尖上扫了一下，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但是后劲的气势却很足，颇有瀚海阑干百丈冰的冷冽。
说白了，路南觉得这个男人很有距离感。
光看这几张明信片，就觉得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路南是个搬砖的。而且这一年半一直都兢兢业业努力搬砖。
他见过活的最滋润的alpha就是他们的监工了。每天可以坐在工地单独列出来的空调间里，不用搬砖，不用干活儿，只用数钱就行了。
但他觉得裴济明应该比他们的监工活的更加滋润。
这样优秀的男人，他只敢远远望一眼。毕竟靠他搬砖赚的钱，一定是养不起这种人的。
方才那一眼就够他回味无穷的了。
陆楠赶紧把盒子合上。
他脸红了，耳朵红了，摸过明信片的指尖也红了。
如果……
没有如果。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路南从盒子里拿走了一张明信片。盒子还放在原处。
他推开会议室的门往外探了探头。
婚介所里的人都忙着招呼别的客户去了，没人支会他这个穷酸的小搬砖。
秦目天和他的小学徒还没有过来。
路南灰溜溜地从婚介所到后门儿悄悄走了。
他每次都是兴冲冲的来灰溜溜的走。秦目天介绍来的人都不太愿意和他搭伙儿过日子。
裴济明虽然礼貌性的给他留了明信片。可他匆匆忙忙就走的样子，还是刺痛了他。
路南从新相应婚介所走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虽然他请了一天的假。他还是去了搬砖工地选择继续搬砖。
在他看来，只有努力搬砖挣更多的钱，才能养得起一个比较优质的alpha。
路南的搬砖同伴李小乔不这么认为。
“路南你的想法错了。alpha是不需要我们养的。相反，我们omega才是需要人爱护的。”
“小乔哥，那有人养你吗？”路南忍不住问。
李小乔也是一个omega，家庭情况比路南还惨，他父母好赌，现在还欠着一屁股外债。
李小乔把手里的一筐砖卸下来，望着眼前的高楼，他们就是这个城市的流动人群，像一块不起眼的砖头，哪里需要，哪里搬，居无定所。
眼看楼越来越高，可是他们的希望却越来越渺茫，下一份工作又在哪里呢？
李小乔看着路南，无不诚恳地说:“像我们这种劣质的omega，根本没有资本去见到那些优质的alpha。就算是遇上比我们好一点儿的alpha也是没办法在一起的，那也是远远地看着。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层。除非——”
“除非什么？”路南问。
李小乔瞧瞧看了看路南的脸，又捏了捏自己的脸，默默点燃一根烟。
omega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的姿色和柔软的身体。贫穷还是富贵，上天在美貌这方面对于他们每一个omega都是公平的，每一个omega都遗传着父母血统里最好的外貌基因。
美貌在现在这个网络时代还是有很大用途的。
李小乔缓缓吐出一口烟。
“除非你去给他们当小鸭子。”
“小鸭子？”路南卸下一筐装，跑到他小乔哥身边取经。
李小乔比他来这个城市的时间长，还在其他地方混过。同为搬砖omega。路南十分信任李小乔。
“小鸭子是宠物吗？”路南问。
“就是他们的泄欲工具，泄完会给钱。不过有时候，他们也会拿来当宠物玩。”李小乔又吸了一大口烟。
“小鸭子有我们搬砖的挣得多吗？”路南没真正接触过社会，特别是城市社会，农村里的淳朴善良少年应有的样子，依旧渗透在他的衣食住行里。
在他脑海里，李小乔说的小鸭子就是超市酬宾时，那些穿着毛绒玩具衣服给顾客发糖的人物。
“那当然，小鸭子只要不把他们的身份说出去。用金主给他们的钱，照样能过的很滋润呢。”
“这么厉害。”路南已经想换工作了，穿着毛绒衣服在超市里发糖要比搬砖轻松多了，赚的还多。
李小乔看路南的眼神不对劲儿，“你不会是想做这一行吧？”
“想。”路南盘算着，“超市里还有空调，比这地方好多了，还干净。”
“超市？！”李小乔大略知道路南想的是什么了，摁灭烟头，忙给他解释，“我说的是那些……”
李小乔把路南的耳朵拉过来，悄悄说了三个字。
路南的脸一下子红了，他慌乱道：“那这些，这些不是要被抓进警察局的吗？”
“都是灰色地带，你情我愿，谁管啊。”
“那我不要做小鸭子了。”
为了防止路南再出现这样的苗头，李小乔立马警告他，“我跟你说，做这一行死得快。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提早透支，会死的很快。一时的有面子，换来一辈子的痛苦，可是一点都不值得。”
李小乔说得很吓人，路南连忙摇头。“我就是去相了一个亲。”
“相亲？”李小乔好奇地往他身边凑，“你跟谁相亲啊。”
路南脸皮薄，李小乔一问，他特别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手却一直摸着口袋里那张烫金的明信片，像摸着一个烫手的秘密。
李小乔觉得他这个omega弟弟十分可爱，“你连情潮期都还都没有过，你就去给人家相亲？”
路南低着头，“找个好人搭伙过日子要比一个人好。我们沟里我这么大的都结婚了。”
“那你怎么不和我一起搭伙过日子？我是omega，不会影响你的发情状态。”李小乔问
路南勾着头，不好意思极了，“可我不想打一辈子抑制剂。”
如果和omega搭伙过日子，那就没人能帮他解决发情期了，他只能靠抑制剂来维持理智。
并不是路南饥渴，他们村里omega之所以结婚早大多都是因为买不起抑制剂，质量好且不影响身体的抑制剂实在太贵，所以他们只要一道发情期就开始张罗着嫁人了，和alpha一起解决生理问题要比花钱买抑制剂实惠多了。
而且那些质量差的抑制剂又影响身体健康，实在得不偿失。
路南再过不久就到了他的第一次发情期了，他这个收入自然是买不起那一千多块一支的抑制剂了，所以他真的挺需要一个能互相解决生理需求的alpha或者beta。
-
裴济明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把《omega生理构造》《ABO密码》《性在生活中的作用》《抑制剂的妙用》……等书籍都浏览了一遍，关键地方还做了加强记忆。
他很有信心，下一次见到路南，自己绝对不会再像今天一样失控。
到了晚上，刘秘书把路南的信息和联系方式都发了过来。
裴济明对这个把他撩得冒火的omega还是很好奇的。
但是刘秘书发来的个人简历实在太简了。
姓名：路南
年龄：18
工作：在知名建筑外包公司划片工地搬砖
手机号：***********
裴济明忍不住给刘秘书发了一条短信，“只有这么多吗？”
很快就得到了回复：“他肯给的就只有这么多。”
裴济明把那条短短四行的个人简历来回看了好几遍，给刘秘书发过去一条信息，“明天给我拍一下日程，我要去工地里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