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济明到家的时候，路南人已经走了。
“路南呢？”裴济明找了一圈后，问一个小佣人。
“夫人出去卖鞋了。”那个小佣人回答。
“卖鞋？这么快？”裴济明预料之外，小家伙也太积极了些。
“对啊，夫人特别积极，一听说又买鞋的地方，就立马出发了。”
“他一个人怎么去？”裴济明关心道。
“小江师傅把他送去的。”
“小江呢？”裴济明又问。
“小江师父正在准备晚餐。”
“现在只有路南在那个地方？”陈助理急得原地转了一圈，把小江喊过来，“路路怀着孕呢，小江，你还不知道吗？”
小江手上的调羹一下子掉到了地上，他一拍脑门，猛然惊醒。
“哎呀，我给忘了，这刚结婚，我都没想到这么快！早上知道的事，一转眼就忘了。”
陈助理见裴济明的眼神不对劲儿，忙问，“那路路是去哪个夜市了？”
“就是去封河路那个夜市了。”
陈助理一听，又急了，“你们不知道那儿刚抓过人吗？”
小江紧张地不知道怎么办，“要不裴总，你扣我工资吧，我不该误导路路。”
裴济明表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责怪没有半点用，还是马上去找人吧。”
裴济明带着小江去指路去了。
剩下的佣人们挤在客厅小声讨论。
先是那个新来的说了话，“裴总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啊。”
另一个干得时间比较长的，“你看见陈助理的反应了没有？陈助理已经跟裴总很久了，处处都跟着他，可会察言观色了。别看裴总表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好多人说陈助理的情绪就是裴总的内心世界。”
“毕竟是集团的主心骨，把情绪露在表面会乱了阵脚的。”
“裴总还是留了点情绪的，你没看他的手吗，那拳头握得那个紧那。”一个带着眼镜的佣人说。
“你可真是显微镜，这都能被发现。”
“主要是裴总的脸有时候太冷了，我不太敢看他的脸，所以总是盯着他的手看，这次发现了一点破绽。”那个小佣人推推眼镜，“裴总还是很紧张我们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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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即将降临，夜市上小贩的摊子上亮起了彩灯，再加上明亮的路灯，这地方被映得宛如白昼。
路南在一众小贩里坐着，存在感很低，他两边的小摊是卖化妆品的，灯光很强，路南只用了一小块地，还被夹在其中，被对比得更不显眼了。
裴济明找到他的时候，心里着实拧了一把，他在商场上也算是个铁血汉子，眼里容不得沙子，心也一直很硬。
可对面那个在小角落黯然摆摊的是他的妻子。
他们的结婚证书还镌刻着他的誓言。
路南脚边放着一个灰扑扑的尼龙麻袋，裴济明很难想象，路南这么瘦小一个人扛着一个大麻袋跑出来的样子。
裴济明又开是有一种老父亲心疼瓜儿子的感觉了。
路南的小摊是用报纸摆成的，鞋子们被他用鞋盒摆成一个半圆形，他坐在两块砖搭成的凳子上，屁股下边还垫了一层报纸。
他小心翼翼的摆动着那些鞋子，怀里还抱着他那个牛仔小书包，总是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
陈助理在旁边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路路要不是穿得好点，就跟小要饭的没多大区别了。”
“裴总，我们在这干站着吗？则不上前找路路啊。”
裴济明没说话，也没上前，还拦住了小江和陈助理，三个人就隔着一条街看了路南足足十分钟。十分钟里路南的摊位上没有一个人驻足。
“你先去看看这些摊位上有没有卖灯的。买一串亮的。”裴济明转身对陈助理说。
“好。”陈助理知道裴济明的意思，立马开始行动。
然后裴济明又开始吩咐小江，
“你去找找附近有没有卖坐垫的，那东西太硬了。”裴济明说的是路南屁股下那两块砖。
陈助理和小江都走了，裴进明也开始行动，他先是喊住了一对小情侣。
“你们能不能去那边买一双鞋，鞋钱我给你们报销，另外再给你们一百块钱辛苦费。”
“我们凭什么答应你。”小情侣趾高气扬。
裴济明很接地气地给他们解释，“我儿子第一次出来做生意，我想鼓励鼓励他。”
那对小情侣顺着裴济明的手指往路南那儿看，不由得感叹，“你好有福气，儿子这么大了。”
裴济明淡淡笑了一下，很显然，受用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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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南右边是个卖化妆品的小摊，那个摊主小姐姐已经卖出去好几根口红了，路南拍死了脚踝骨上的两个蚊子。
路南心有不甘。
“卖，卖鞋啦……”话到嘴边却跟蚊子哼哼似的，有些羞耻。他没有叫过卖，第一声喊出来矫情得不行。
他旁边那个买化妆品的小姐姐蹲下来，“哎呀，小哥哥，你这么叫不行，太土了，又不是卖菜。”
“那、我要怎么叫。”路南很虚心地求教。
“就别人过来的时候你介绍一下你家鞋，不用喊。”小姐姐从自己的小车里拿出一瓶驱蚊水递给路南，“你喷喷吧，这地方蚊子特别多。”
路南道了一声谢，挠挠脚脖子，对着自己喷了两下。
远处站着一对小情侣盯着他的摊子看。
路南尝试着说了一声，“买鞋吗？新款的。”
那对儿情侣围了过来，“多少钱啊。”
“199。”路南说。
“好贵啊……”
“但是挺有个性的，就是做工太粗糙了。”
路南怪紧张地看着他的第一个客人，“要不我给你便宜点吧。”
“不用，就这个价。”那俩人倒是挺干脆。
“有二维码吗？我们扫码支付。”
路南知道二维码是啥东西，他还不至于和社会脱节这么多，只可惜他没手机。
“我没有手机。”他小声说，“要不我给你们便宜点，你们用现金支付吧。”
“不用，我们带现金了。”
这两个客人十分果断的干脆，让路南很是惊讶。
他旁边的小姐姐蹲下来，“看吧，其实卖东西很简单的。”
199块钱里夹了很多一块和十块的零钱，路南摸着那厚厚的一沓钱，觉得很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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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助理拿了一堆彩灯过来了，路南的摊位上终于有人了。
他正准备跟裴总说，却发现那两个人从斜后方拐了一个弯，直接拐到了裴总面前。
只见裴济明脸淡定地给那人交谈，“卖了多少钱？”
“199。”
裴济明点点头，“还不错，赚了119块钱。”
“您可以手机支付吗？刚才我们把现金都给那个男生了。”
“可以。”裴济明拿起手机。
两个人很熟路地开始转钱。
那人走后，裴济明很快又找到一个目标，
“这位先生，您能帮我一个忙吗？有偿。”
“多少钱。”
“两百。您要是成功从那个男孩那买了一双鞋，我会把鞋钱给你补上，另外再给你一百块钱。”
“不需要，不需要。”
陈助理拿着一堆彩灯有些发愣。
裴总今天和…公司高层股东开了会议，身上那件很正式的西装还没换下来就到夜市上找路南了。
陈助理跟着裴总这么久了，一直以为他这样身份的人就应该去一些高端人士经常去的地方，这种乱糟糟的市井场合真的跟他一点也不般配。
可现在他正穿着昂贵的西装站在拥挤的小摊贩边上揽客。
应该叫做揽客，虽然是赔钱的。陈助理想。
要不是他早就知道裴总的身家，一开始，恐怕还会以为这是个落魄的神经病。
可惜裴济明喊来的人并不是所有都像上对情侣一样那么配合和爽快。
第二个去买路南鞋的人就直接拆了裴济明的台。
“小哥哥，你这鞋是不是卖不出去啊。”
“有人买的。”路南摆着自己的鞋子，“你要是不想买，可以去别的地方。”
“有人花钱过来让我买你的鞋。”那人直说，“你们不会是合伙诈骗吧。”
“才不是。”路南顺着那人指的放向看，看到了人群中那个不俗的身影。
他心里咯噔一下。
“他不是的，他是好人。”路南把那些鞋子一一收进麻袋里，突然间很抗拒和这个来扒他台的人说话，他听不得别人侮辱他的alpha。
“小哥哥，你今天不卖了吗？”买口红的姑娘问道。
“不卖了。”路南把东西都收拾进去，语气冷了八度，“我明天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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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
裴济明看见路南扛着一个大.麻袋朝他走过来。
他忙走过去，帮人接住，那口麻袋不轻，也不知道他这瘦弱的肩膀怎么受得了。
“卖出去了几双。”裴济明问。
路南把麻袋往地上一放，连着胳膊一起把裴济明给抱住了。
“裴先生——”他糯糯地喊了一声，然后把脑袋埋到他怀里。
孕期作用的反应，让他忍不住亲近自己的alpha，向他示弱。
“怎么了？”裴济明把手抽出来伸到路南脸上去摸，那地方湿漉漉的。
“我都知道了。”路南低着头，“那鞋不是我卖出去的，那是你买的。”
“我买的怎么了，不丢人。”裴济明拍着路南的后背，“我都给你找好地方了，今天跑这里就算长个见识吧。今天早上没来得及带你去看医生，一会去看医生吧。”
“可是……”路南挣扎着，还想说些什么。
裴济明拦住他的话，“别瞎想，多为肚子里小孩想想。”
路南点点头，被裴济明一句又一句低磁的声音哄晕了头，堵在心口里的话一句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