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不能医

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墨情的住处，洛长安想要见墨情，却被忘川拦了下来。

“主子正在和别人谈话，稍等。”

说来奇怪，洛长安这副样貌应该是没有在皇宫出现过的，忘川向来谨慎心细，居然没有询问她的身份，甚至言语间都没有任何的怀疑。

压下心中的疑虑，洛长安决定在这里等一等，可是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忘川被叫了进去，再出来的时候，作揖请洛长安进去。

洛长安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进去的时候，居然在大厅里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季青棠！

心中欢喜，洛长安想上前去打招呼，又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压下了想法，只是恭敬地给季青棠和墨情行礼。

说来也是有趣，从前不论是谁见了洛长安都要行礼，现在，也算是换了个位置。

洛长安低头的时候，没有看到季青棠眼中闪过的光亮。

“见过墨情先生，我家主子希望您去奕承宫一叙。”

墨情住的地方叫做“夕拾阁”，夜澜行的住处有重兵把守，想来也是要比这里安全许多的。

墨情没有回应，只是差人倒了茶，让洛长安坐下。

洛长安更傻眼了，她现在就是一个小小的书童，怎么能和墨情平起平坐呢？

但是墨情坚持，她没有办法，只好坐下了。

墨情坐在主位上，季青棠坐在墨情的左手边，洛长安想着往后坐，却被墨情安排在了他的右手边，和季青棠平起平坐。

忽然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洛长安低着头，有些窘迫。

话说回来，看到季青棠洛长安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什么时候棠棠和师父走得这么近了？

两个人难道不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吗？

墨情抿了口茶，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知道现在没有身份去问季青棠和墨情之间的关系，洛长安识趣地装作没看到，两人似乎还在聊着什么，竟也丝毫不避讳她。

“你师父还说什么了？”墨情声音平稳，并没有因为洛长安的到来打乱思绪。

棠棠的师父？

洛长安是知道季青棠上山学医的，但是因为季青棠一直闭口不谈他的师父，洛长安也只是知道他的师父似乎是一个挺厉害的人，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信息了，若是她想查倒也不难，但是洛长安不会为难季青棠，既然他不想说，她便识趣地不问。

眼下看到这场景，洛长安极力降低存在感，实在不知道墨情师父为什么会把她放进来听他们两个人的谈话。

季青棠也没有避讳，拱手鞠了一躬，身姿从容有度，整个人散发着温和的气场，说起来，上一次见季青棠似乎还是两年前，那个时候的季青棠已经足够让人惊艳了，只是再看两年后的今天，他除了气质更沉稳之外，周身的光华也让人移不开眼，洛长安这才发现，似乎每个人都在慢慢地长大。

前世的季青棠因为被她连累，最终落得个惨死的下场，洛长安一度很愧疚，今世也算是补偿了他，让她心中的愧疚感减少了不少。

她总是不喜欢亏欠的，那些亏欠就像是凌迟的刀，让她喘不过气来。

前世她亏欠的人太多了，不管是顾辞也好，父皇母后也好，季青棠也好，这些因为她的愚蠢而死的人，洛长安总想着去弥补。

所以这一世，她也不希望长瑾因为她，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季青棠开口，声音温和：“回先生的话，师父还说了，鬼血之毒他医不了，也不想医。”

洛长安的心脏停半下。

是在说小行的鬼血之毒！

夜澜行中毒的事情，只有和夜澜行亲近之人知道，季青棠也算一个，但是现在他居然将这件事告诉了墨情？

现在她怎么说也是夜澜行的手下，就这样在她面前毫不避讳地说鬼血之毒如何，难道不担心她会回去告密吗？

还是说……

洛长安心砰砰地跳着。

他们是想杀人灭口？

墨情没有注意洛长安的神色，只是继续问道：“到底是不会医，还是不能医？”

季青棠垂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听到这里，就连洛长安也停止了所有的思绪，屏息凝神季青棠给出的答案。

“先生知道的，师父不会再医治中鬼血毒的人了。”

许久，季青棠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洛长安听懂了季青棠的言外之意：棠棠的师父会医治，但是不医治。

也就是说，如果请得动季青棠的师父出山的话，小行的鬼血之毒就有救了？

这个想法让洛长安欣喜万分，眼中闪着光亮，看向季青棠，却没有想到和季青棠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来不及撇开，洛长安掉进了季青棠幽深的眸里。

小时候的季青棠，胆小怯懦，很多时候都会被欺负，即使是后来被她收养了，内心深处的自卑不是那么容易被改变的，虽然他隐藏得很好，但是很多时候都会在细节上表现出来。

他似乎很害怕洛长安抛弃他，就像是曾经无数次抛弃过他的人，他怕了。

洛长安知道季青棠有心结，一直温柔以待，季青棠也不负众望，虽说性格有些胆小，但是学术方面的研究算得上是得天独厚的好材料。

就是那样一个芝兰玉树的人，那时候的眼睛里还是澄澈与怯懦，但是现在再看过去，眼中出了有力的温和，还有淡淡的寒意，不是针对任何一个人的，而是一种已经形成习惯的，无法更改的眼神。

即使他用无尽的温柔去掩盖，但是洛长安还是注意到了。

似乎与夜澜行的目光不同，夜澜行的目光变得很快，在对待别人的时候，眼神中的冰冷是真的，可以那样冷漠，手起刀落就是一条人命，但是面对她时，眼中的温柔也是真的，可以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任何的踪迹。

因为夜澜行一直对自己时这样的态度，所以洛长安有一段时间一直以为夜澜行在旁人面前也是一副彬彬有礼，从容有度的模样。

直到后来有一次，洛长安看到了在地牢中审问犯人的夜澜行。

那是在之前都没有见过的夜澜行，冰冷高傲，冷漠矜贵，似乎全天下的冰都在他周身，浑身散发着戾气与杀意，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人感觉到冰冷与死亡的威胁。

那似乎是前世才能见到的夜澜行，至少洛长安今世没有见到过。

那似乎是洛长安第一次看到不一样的夜澜行，也是从那之后洛长安才知道，原来夜澜行对她，也算是有所偏爱的。

季青棠似乎又是另一个极端，在他的眼里，似乎可以容得下世间万物，或好或坏，或高或低，似乎在他的眼里都是平等的。

他看到不同的人时，虽然眼神会有所变化，但是似乎都带着一分淡淡的冷意，即使是看到洛长安，也没有完全掩盖。

说到底，应该是在上山学医的过程中，吃了很多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