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日睦瑞树

顾玄林将两人请进府中，洛长安一直跟在夜澜行身边，寸步不离，大概是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到处跑，洛长安一路上都乖得不行。

身体力行地向夜澜行表现自己的乖巧，但是洛长安的目光却是一点都没停，一直在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将军府的内部倒没有因为这一次的祭拜发生太大的变化，还是延用着之前的模样，不过每个房屋前都挂了灯笼，那迎客的长廊里也每隔一段距离就挂两盏灯笼，好像是牵引着故人一般。

洛长安行走在长廊里，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前世的时候，她走在满是素色灯笼的长街，万念俱灰。

回忆大概是一件很神奇的东西，那时候想起来痛不欲生的东西，经历了这么多的风物，洛长安居然可以平心静气地去回想当时的画面。

仔细想来，那么多年，即使是长瑾覆灭，除了当时被关进死牢，夜澜行似乎从没有亏待她。

倒是那个沈临渊和沈之鹤，总是笑着将她的手筋挑断，脚趾看下来，她受了很多痛苦，但是平心而论，大多与夜澜行无关。

洛长安也没有资格，没有资格让今世的夜澜行去还他前世的债，至少夜澜行这一世，对她的照料，不输父母亲友。

洛长安胡思乱想着，一个不注意，被一只手拉住手臂，将她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坚实的胸膛心跳声有力，那个曾经身披骁龙凯站在他面前，说着要护她周全的少年，如今已经长身玉立，一身月白的长袍微凉，洛长安的脸贴在了他的布料上，微凉的布料和炽热的胸膛交织，洛长安突然有些想哭。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庆幸，庆幸沈临渊只是用了这样的方法，庆幸他们只是忘了她，因为她切实地体会过那种生离死别的感觉，那种痛苦，相比于现在的遗忘，洛长安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

“前面是池塘。”顾辞的声音温润，带着洛长安没有觉察到的紧张。

洛长安这才发现，因为自己想事情走神了，刚才径直地往池塘边走。

她硬生生地将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憋了回去，然后急忙从顾辞的怀中离开。

“多谢顾将军！”洛长安低着头，声音有些软，是因为刚才的情绪没有控制好。

夜澜行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将洛长安拉过来，护在他身后：“有劳顾将军。”

夜澜行的感谢中没有一丝谢意，还带着隐隐的不爽。

顾辞笑着摇摇头，几个人继续往前走。

有微热的春风吹过长廊，卷起细纱做的珠帘，轻轻地抚过洛长安的长发，夜澜行墨染的长发与她纠缠在一起，衣摆随风飘摇，阳光正好，温柔惬意。

即使许多年后，夜澜行想起当时的场景也是眼中带笑的，他言，这一生中总是有几个瞬间，他想要就定格在那一瞬，成为永恒，当时的场景便是其中之一。

但是他还说，虽说很珍惜那一瞬间，但是以后的每一瞬，他都想要安然地，慢慢地跟她走到最后。

四个人来到了正厅，是顾玄林平日里招待客人的地方。

这次的祭拜顾玄林没有邀请任何人，只是邀请了夜澜行。

“夜大人，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谈一谈。”

若是真的是顾玄林想的那样，夜澜行是故意透露给他消息的，那么夜澜行应该是要告诉他什么事情的。

顾玄林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一旁的洛长安。

洛长安了然，想要退下去。

夜澜行一把抓住了洛长安的手腕。

洛长安回身看向夜澜行，顾玄林邀请夜澜行来，又非要让她跟着来，她大概也是能猜到些什么的，但是这种事情她来说绝对没有夜澜行说来得有说服力，所以洛长安现在应该做的就是让夜澜行和顾玄林单独谈谈。

夜澜行一双好看的眸子皱了皱，也不知道为什么，洛长安居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委屈，转瞬即逝。

“不要走远，有事叫我。”夜澜行这样跟洛长安道。

洛长安回以微笑，转身离开。

顾辞没有留下，看了夜澜行一眼，也退了下去，走的时候还将门阖上了。

洛长安来过将军府很多次。

从前都是顾辞带着她来的，那时候她就是想出宫玩，但是洛瞿不肯，顾辞见洛长安可怜，就将洛长安带到将军府里来玩，那些洛瞿不允许洛长安玩的东西，顾辞在将军府全都备下了。

记得，应该是在南面的院子里吧？

洛长安很小的时候，听说日睦有一种花，开花的时候，万鸟归来，围着那树绕上几天，那场景十分壮观。

因为鸟代表着祥瑞，所以那种树被称为“瑞树”，开出来的花被人们叫做“百鸟贺”，花开的时候，初始是淡粉色，三月末转变为紫色，最后变为火红，是一种极其美丽的花。

只是那瑞树只生长在日睦国，洛长安那时候跟顾辞提起，只是惋惜和憧憬，后来，洛长安有一年过生日，顾辞将洛长安带来将军府，就在阳光最充足的南苑看到了那样的树。

洛长安并不知道顾辞将这棵树移植到长瑾甚至养活它花费了多少心血，看着那不大点的树干，洛长安就觉得鼻子有些酸。

那时候，顾辞跟她说什么来着？

“殿下，它还没有长大，以后会开花的。”

那时候的顾辞对洛长安说，他们有很多时间，去等待瑞树开花，十年，二十年，总是会看到的。

许久没有去看那棵树了，既然今天来了，不如去看一眼？

这样想着，洛长安已经提步向南苑的方向走去。

她并不知道身后那个月白长衫的将军看着她，神色温柔，跟了上去。

南苑除了洛长安，一直没有住过人。

小时候洛长安是把顾辞当成自己的亲哥哥的，所以隔三岔五就去将军府玩，洛瞿自然也不会阻止，不客气地讲，有时候洛长安在将军府待的世间甚至比在月璃宫都要长。

顾玄林也喜欢小殿下，专门开辟出了南苑给洛长安居住，洛长安喜欢花，顾辞就将南苑种满了花，春夏秋冬，南苑总是五彩缤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