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谈话

老刘的心情看起来不怎么美妙,表现出来就是嘴角耷拉着,丧得不得了的模样。

进了教室他扫视了教室里的学生们一圈,目光重点光顾了一下江未眠和余落几秒,那目光里的恨铁不成钢,让余落背脊忍不住挺直了一瞬。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上辈子已经参加工作那么多年了,什么样的领导和什么样的患者以及患者家属都遇到过,也算是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了,但这会儿坐在教室里,被老刘看一眼,依旧还是产生了不愿与他对视的念头。

看样子不管到了哪个年纪,老师这个身份都会带来压迫吧……

老刘在讲台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这次的考试,本来我以为有部分同学就算不能有进步,至少也能和之前的成绩持平,但我没想到,不但没有进步,反而还倒退了!”

“行了,别的不多说,念到名字的上来领成绩单。”

说完拿起成绩单开始念名字、念分数。

这是实验班的传统,每次考试都会念分数,起到一个公开处刑的作用。

实验班在年级内都是成绩拔尖的一个班,念分数不会让他们有伤自尊的想法,只会让分数前排的同学感到荣耀,让分数后排的同学了解到自己与其他人的差距,受到刺.激后他们自然会努力追赶。

一张张成绩单被领走,同学们脸上或是懊恼或是欣喜,身心都被那排分数牵动着,领完自己的还不算,耳朵还竖着,听着其他同学考了个什么分数。

本来习以为常的分数情况,直到江未眠和余落的分数被念出来,班上瞬间起了喧闹。

“江未眠,数学135分,语文140分,化学………总分595,班上排名26。”

“余落,126分,语文145分,化学………总分590,班上排名30。”

“不可能吧?江未眠居然才考了595分?!”

“他最擅长的数理化居然没考到满分!不科学啊!”

“老刘刚才说的部分同学,该不会就是说江未眠和余落吧?”

“那肯定啊,咱班一共就四十多个人,大家分数都挺稳定的,肯定是说他俩啊。”

“可是他们俩怎么会考出这么低的分来?”

“我也想不通……”

江未眠和余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尴尬……

余落其实特别想问问班上同学,595,590的分数,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低吗?

要是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他们一科都没考及格呢,把他们震惊成这样。

成绩单发完,老刘又让班长把数学卷子发了下去,面色沉重的道:“江未眠和余落等会儿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好了,题外话不说了,翻开卷子,我给你们讲讲。”

一节课上完,江未眠和余落倍受煎熬。

先不提老刘时不时落到他们身上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就说周围同学们那欲言又止的眼神,都让他们很难受。

时隔多年,没想到再次回到这个教室,他们还能体会一把学渣被学霸们关心的眼神……

下课后,两人站起身跟着老刘一起去了办公室。

老刘绕到办公桌后,放下保温杯,并没有坐下,这俩学生都太高了,坐下来他得使劲抬头仰望才能跟他们对视,这样实在有损他班主任的威严,还是站着说话比较好。

“说说吧,这次为什么成绩下降得这么厉害?”

他打开被子喝了口水,望着默不作声的江未眠和余落,又面露纳闷的神色接了一句:“我记得开学时候你俩跟我保证的一个比一个还真诚,结果这才一个月,这成绩就下降了这么多,难不成你们俩坐一起真有这么大影响?”

老刘是真想不通,这个月以来,他是亲眼看着这俩孩子如何刻苦的,从不迟到早退不说,上课也确实一直都在认真听讲没有做过什么小动作,每次作业都准时上交,偶尔他这个班主任去宿舍那边查房,还能看见两人很晚了还在学习。

其他任课老师也找他反应过,说江未眠和余落可能是开窍了,现在也不调皮扰乱课堂了,上课不但认真听讲,有时候还会帮忙维持课堂秩序。

任课老师们赞不绝口的江未眠和余落,就跟老刘自己看见的一样,好像已经完全蜕变成了老师最喜欢的那类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所以在看到两人的成绩的时候,所有的任课老师包括他,都非常的不敢置信。

不敢置信他们成绩居然不增反降,这完全不科学啊!

按照他们之前的预测,这次月考江未眠和余落怎么也得有个不小的提升才是,老刘甚至都暗戳戳的在办公室里跟其他老师炫耀过不少次了,可见他对这两人抱了多大的期待。

但他真是没想到,这俩学生不按套路出牌,之前边玩边学都能考那么好,现在认真了反而考的还不如之前。

老刘真是一口老血哽在心头怎么想也想不通。

江未眠可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回他道:“刘老师,我们成绩下降跟我们坐在一起没有关系。”

老刘其实也不觉得他们成绩下降跟他们坐在一起有关,毕竟有眼睛的都知道他们这个月并没有因为坐在一起就搞小动作。

但这成绩下降总得有个理由吧?总不能是平白无故就下降了。他得好好问问,找出这成绩下降的原因,给他们解决了才行。

“你们跟老师说实话,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有什么事情咱们该解决就解决,可别憋着影响到学习成绩,现在的努力可是关乎到你们未来的,老师也希望你们能稳住,争取一年后能考个清华北大,是不是?”

他那个举着保温杯秃着头,一脸关切的苦口婆心模样实在是太喜感,办公室里已经有老师被他逗笑了,但江未眠和余落都没笑。

两人都不用对视,就已经察觉到了彼此身上散发的喜意。

他们从老刘轻轻揭过座位的语气中,察觉到了老刘可能不会给他们换座位的想法。

原本以为一定会被分开的两人,这下心情都高涨了起来,余落更是马上就想明白了老刘为什么是这样的态度。

他想起这一个月以来他和江未眠的学习情况,就明白了老刘可能也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他现在并没有把他们学习下降的锅直接扣在座位上,而是问他们是不是遇到了难题。

余落一想明白,顿时就接口道:“老师,我们没遇到难题,这次没考好是意外,你相信我们,等下次考试我们一定能发挥正常。”

他没法跟老刘说,他们俩之所以考的不好,是因为他们重生了,所以知识都忘光了,现在还在拼命补课当中呢。

江未眠没说话,他知道这种事就是说的越少越好,只要老刘没有把锅扣在他们的座位上,其他的就可以让他自己脑补了。

果然,老刘听完江未眠的话,心里想法就多了起来,他想起这段时间显得意外“消沉”的两个学生,心里越发肯定他们是遇到什么事了。

但江未眠和余落的态度也很明显,他们不想说。

既然不想说,老刘也不好一直追问,但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去私底下了解一下了。

这么两个好苗子,他作为老师,实在不想看着他们因为私事影响到学习。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高考这一关,对于万千学子来说,都是足以影响后半生的一道坎,老刘带了那么多届学生,感触比任何人都深。

考上一个一流重点大学,和考上一个普通二三本大学,那完全是不一样的。

眼看着余落他们有往上再冲一冲的可能,老刘也不会袖手旁观什么都不管,他想着等明后天就去江未眠和余落家里走一趟做个家访什么的。

余落和江未眠都不知道老刘居然这么负责,都打算去做家访了,他们还在默契的演戏呢,装作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力求把锅从座位一事上甩开,这样他们就不用分开了。

老刘知道谢谢也不适合再问什么了,他叹口气:“算了,这次没考好就没考好吧,但你们马上就要高三了,不要因为私事影响到学习,一次月考确实证明不了什么,但万一这次你们面对的是高考呢?是不是?”

“这段时间你们学习的劲头我都看在眼里,老师相信以你们的聪明头脑,只要把状态调整过来,一定能有个不小的进步……”

又是一通语重心长的长篇大论,江未眠和余落都默默听着,心里多少对老刘改观了一些。

上辈子的老刘他们记得很清楚,非常的注重成绩,而且喜欢搞公开处刑那一套,有时候确实会伤人自尊心。

那时候余落就一直都不喜欢他,现在回头看看,老刘其实也是个很负责的老师了。

这一通谈话,一直说到了上课铃声响起,老刘才挥挥手,让他们回了教室。

直到他们离开办公室,老刘都没有提过一句关于换座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