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反尔

太后没有难为玉杉，这是令玉杉始料未及的。亦是令安嫔所不曾想到，她原以为，太后不喜欢玉杉这个皇后，所以，她才敢往太后面前哭诉。

她想到过皇上会偏向皇后，媛妃会从中周旋，但是，她没有想到过太后这一回也会认同玉杉。诚然，如太后所说，当日，她能从毛婕妤手中夺得明玥，今日，梁玉杉便能从她手中夺取。没有理由，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一句玉杉的身份更高，更能给予明玥更好的未来，便足矣将她所有的付出抹杀。

梁玉杉，不过是仗着父亲是镇南王，跟着往南疆去了一趟，便这样的耀武扬威，这让她们这些本分女子的脸面往哪里搁？

这是一件令她感到耻辱的事，她相信，这不是她一个人的耻辱，而是整个后宫，除却梁玉杉这个皇后，与周泠这个媛妃这外，所有人的耻辱。

安嫔心中不忿，可是，她却只能含笑对梁玉杉道：“如今，公主跟着皇后娘娘，是公主的福分，臣妾恭喜皇后娘娘，恭喜公主。”

玉杉笑道：“免了。”

太后看了一眼转了话风的安嫔，笑道：“好了，你能想通了，便好，你回你的逸福宫去吧，哀家同皇上，还有皇后、媛妃她们还有话说。”

安嫔抿了抿嘴唇，道：“是，臣妾遵命。”说罢，便退出了裕寿宫。

太后看了一眼下面跪着的皇后，道：“皇后，你把明玥抱过来，给哀家看看。”

玉杉起身，将明玥抱到太后跟前，太后一把接过明玥，道：“小丫头比去年又重了许多。”

玉杉笑道：“母后说得是，明玥是比之前重了些。”

太后道：“皇后，哀家今日足给足了你面子，现在，这里也没有外人，你能同我们说说，为什么要养明玥么？”

玉杉赔笑道：“回母后的话，臣妾也是看明玥公主可爱，想着再怎么着，臣妾如今是皇后的身份，公主跟着臣妾，将来封号、议嫁，都更好一些。”

太后摇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玉杉，笑道：“你这样说，母后不信。”

玉杉笑道：“母后不信，那臣妾也没有法子。臣妾确实是一片为了公主的心，再没有一点别的。”

太后道：“这里面，就一点你的私心也没有么？”

玉杉心中一苦，她要收养明玥，本就是为了明玥能够更好一些，至少不要被安嫔带累坏了，可是，这样的话，又如何能当着太后和皇上的面说呢，太后也还罢了，皇上呢？安嫔也是他宠幸多年的人，若是叫皇上知道，皇上心中又该做何想。这些话不能说。想到自己一颗心全是为了公主，却教太后这样质问，偏偏自己又不好说出来。

玉杉心中满腹的委屈，只化做一番倔强，昂着头道：“臣妾并无私心。”

太后换了一个姿势抱着明玥，道：“好，那哀家如今便也依样画葫芦，这明玥，哀家就留下了。”

玉杉听了，先是一惊，随后，又低下了头，轻声道：“明玥能得母后护佑，是明玥的福份。”

同样的话，能说得了安嫔，便一样能说得了她梁玉杉，既然这样，又何必自取其辱呢？好在，太后不是安嫔，太后纵然待自己蛮横了些，待其他人总是不错的，明玥是她亲孙女，太后她怎么可能不好好教导呢？便是不能，又与她梁玉杉有什么关系呢？她这没血缘的嫡母的费心费力得罪人，人家留着一样的血的祖母并不领情，她又何必再多做什么？

太后却不知道玉杉心中所想，只当玉杉在同她顶撞，便道：“既然皇后也这样说，那今日，明玥就留在裕寿宫了。”

玉杉道：“是，臣妾知道，臣妾这便叫伺候公主的奴婢们来裕寿宫伺候。”

太后道：“去罢。”

玉杉轻施一礼，道：“臣妾告退。”

玉杉往后退了几步，退出太后的寝殿之外，转过身，看到何华，道：“你好生在裕寿宫伺候。本宫先回去了。”

夕阳西下，玉杉看着一脉残阳，笼罩在宫城之上，血一样的灿烂，一如玉杉此时的心。

她自问自入宫以来，没有一件事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可是，到如今，却没有人领情。媛妃，心中多少还有之前的那一点姐妹情分，怕是再有几回波折，也就不多了。

而其他人呢？皇上当着自己的面，对自己说得上是体贴关爱，在太后面前，也愿意替自己周全，可是一但自己与太后同时出现，皇帝会义无反顾、毫不犹豫地维护太后。

太后，如今能做到不恶意欺负自己，已经是她的善良，她的底线了。

明杰、明玥不过是小孩心性，愿意同自己玩儿罢了。

明玥她的生母毛婕妤，对她恭敬有加，却也不过替明玥寻一个高枝罢了。

良禽择木，璟王说她觉得璟王还不够身份，才要入宫的。可是，自己当日入宫，又何尝有过半分把握可以成为皇帝后妃。罢了，璟王这样想也好，总强过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对她心存眷恋吧。

想到此处，玉杉哂笑一声，心存眷恋，璟王怕是五年前，自打她回京之后，暴露了她曾在军中化妆成男儿模样后，璟王便对她死了心罢。

玉杉心中苦涩无依，一个人，回到了坤元宫。

到了坤元宫，便命花枝传旨，叫伺候明玥的宫人，即刻往裕寿宫去。

花枝不解，可是看着玉杉并不大好的脸色，也不敢问。只得去向众婢传旨。

玉杉一个人，枯坐在床上，也不用晚膳，随意翻了几页书，却也是随手翻去，过眼不过心地看了几眼，便要躺下睡了。

谁知，刚要睡着，只听外面宫女道：“皇上，娘娘已经睡下了。”

“她闹出这么大动静，倒是睡得着？”皇上的声音有些焦急。

玉杉听了，连忙起身，赶紧将睡衣上的扣子整理一下，便往外见屋，走到外面，看到皇帝身后跟着抱着明玥的何华，玉杉口内连道：“臣妾梁玉杉参见皇上。”

皇帝道：“免了，人我给你送回来了，母后说你两句，你倒是有胆量同母后顶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