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父亲真的老了

天将入夜的时候下起了大雨，原本闪着光芒的烛火突然熄灭，顿时屋里陷入一片黑暗。苏凝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外面，淅沥的雨声和狂乱的风搅得她心绪紊乱。

“听雨。”苏凝雪起身掀开被子唤了一声。

“娘娘。”听雨推开门走了进来，屋里的顿时亮了起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苏凝雪撑着床栏道。

“回娘娘的话，现在已经寅时了。”听雨将茶杯递到苏凝雪面前，答道。

“天快亮了吗？”苏凝雪低低应了一声，然后接过听雨递过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复又重新躺回床上。

听雨见苏凝雪躺回床上，正欲退去，却突然被人拉住手，她回过头去就看到苏凝雪那张素净绝美的脸。

“听雨，你陪我说会话吧，我睡不着。”

温软的声音带着些许悲伤的眼神，一个“我”字，好似又回到了从前，从前在端王府的时候……

听雨突然就觉得有些心软，她蹲下、身来，回手握住苏凝雪的手，轻轻唤了一声，“郡主。”

苏凝雪嘴角微微一扯，轻声道，“听雨，你不怪我了吗？”

听雨摇了摇头，“听雨知道郡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端王府，所以，听雨不怪郡主。”

她看着眼前这张脸，想着那年，因饥荒与家人失散，饥寒交迫之际，自己只得拼死一博拼命的拦住了向她走来的一顶轿子，而里面坐的的郝然便是苏凝雪。她朝自己笑了笑，挥退了朝自己伸出拳头的仆人，然后掏出洁白的帕子递自己擦净了脸上的污渍。

那年，苏凝雪九岁，她八岁。

苏凝雪的笑容里突然多了一丝苦涩，她望向窗外，外面树影摇动，雨声淅沥。

“郡主，还早着，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听雨将滑落的被子扯了扯，轻声对苏凝雪道。

“今个儿是七月二十五了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可是，听雨却听懂了，她鼻尖一酸，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郡主，既然那么放不下，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了？值得吗？值得吗？”听雨伸手紧紧的握着苏凝雪的手指，含泪一声声问道。

“没有值得不值得，听雨，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责任，我不像你，我不只是苏凝雪，我还是端王府的郡主。”苏凝雪轻轻的将手从轻雨手中抽出，然后放到胸口，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如若不是那日如意听到父亲与陈将军谈起宫中局势，她也不会知道，原来看似极尽恩宠的父王原来在朝中是个这样尴尬的身份，新皇的猜忌和掣肘让他如履薄冰。她只记得，那日，陈将军临去前曾郑重的对父亲说，他说，王爷，郡主美丽聪慧，很快便是三年的秀女大选，若有郡主在宫中照应，定能护端王府安宁。

皇宫，那是什么地方，争宠算计，血腥阴谋，这些，从那里出来的父亲比任何人都了解，所以，父亲断然便拒绝了。

她在门后看着父亲鬓间的白发她突然觉得心疼，她现在才发觉，原来，父亲真的老了，那个曾经如战神一般的端王爷真的老了。他用他威武的身躯挡住了外面的风霜雷雨，护她与端王府不受一点侵害，可是，他也会老，也会累，也会生病啊……

泪水突然着眼角缓缓的落了下来，黑暗中，她突然觉得很冷，她用力的将自己裹在被褥中，可是，却依然还是觉得彻骨的冰凉。

夜，真的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