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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媛在金銮殿下朝后便一路溜达着回?了寝殿。
虽然沈媛勤于政务,可她对环境的舒适度要求很高,不?爱去书房,更喜欢回寝殿处理事务。
现在是她不?见娴兆的第三十天。
从一开始的还?有一点期待到现在心如止水,她发觉有的事经历多了其实就习惯了。
事不?过三,这是第三次,娴兆突然离开。
一个月前的那一晚像是场梦,若不是还有那么多人见过了她,沈媛都要以为是自己那时出现了幻觉,其实娴兆从没有回?来过。
不?过两人既然两清,也就没必要纠结这些了。
那点点失落她也说不清从何而来,或许是真的又天真了一下,以为娴兆真?的改好了对她的游戏人间有了点愧疚,然而最终发?现她还?是如同往常,只将这一切当成玩闹,来去自如。
沈媛将这些事抛去脑后。
这段时间,她依旧忙于政务,后宫八个宫妃,至今只见了两位,见得最多的还?是赵枝雅。
这姑娘看着呆呆的,实际于国策政论上很有见解,还?弹得一手好琴。
沈媛平日里得了空闲便去她那里听听曲儿,偶尔拿几个基础的民生折子给她,让她帮着看看。
有才?华的女子何必困在后宫呢?
她不喜欢这样,她希望每一个女子都能不攀附于人,有自己的生活。
沈媛哪怕手握大权却也总觉得哪里不?太得劲,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手边少了只队伍,一个人处理朝政太累,得多发?展点绝对忠心的下属帮帮忙,朝堂上说来说去还是男性官员居多,无论高门还是寒门女子读书的还?是少了。
枫国至今也就两位女帝,女子权益发?展并不快,可沈媛却希望能有越来越多的女子入朝堂,成为她手下的人。
赵枝雅令她看到了一点点希望。
回?到寝殿门口时,赵枝雅正揣着昨日留给她的折子在树下站着,见她来了连忙上前,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尽量想显得自己严肃些。
“说吧”,沈媛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
赵枝雅便细细说起她对折子的见解,挑出其中的几个错处,又说出几个她自己的想法。
沈媛听了点点头,又给这小丫头递过去下一批折子。
赵枝雅接过,踌躇了几下,最终从袖口抽出一张宣纸。
“陛下,一个月前您在我那宿了一夜,第二日清晨我不?小心打翻了杯盏泅湿纸张,这几日我在古书上寻了个法子将这张纸复原了,这才?发?现纸上不?是臣妾无知时曾写过的策论而是……”
赵枝雅后面的话没好意思说出口。
沈媛看她一眼,身旁的大宫女便识趣的将赵枝雅手中的纸接了过来。
沈媛展开被反复弄干两次后稍显粗粝的纸张,一目十行?的扫过,神情微微怔愣起来。
这是娴兆留给她的信……
交待了要外出一段时间,也交待了给她留下的凤玉中另有玄机,还?配了大段吾爱卿卿的情话。
沈媛目光复杂,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腕上的玉佩跟着招摇晃动,面对忐忑不?安的赵枝雅只要她退下。
殿中没了人,沈媛将这封信压去折子最下方,没过一会?又忍不?住拿出来又看了两眼,眉眼肉眼可见的放松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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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习芸实在是真实,真?实的险些令娴兆以为这是真的。
可被习芸紧紧攥着的手却没有一点感觉。
娴兆想抽出手在墓室中看看,身体却不听自己的使唤。
她听到自己面对正在吐血的习芸淡声问:“什么愿望?”
习芸在娴兆面前从未这般倔强过。
在妖族皇宫中,她拘着娴兆不?许走时总是温和又懒散的,任由娴兆如何与她闹都只含笑望着她,唯一的要求只是令娴兆陪在身边。
在娴兆面前,习芸像是水一般,没有半点脾气,甚至暗中诱惑她时都是软的,半点不像统领妖界的妖皇。
这还?是娴兆第一回?见到习芸这般执着的神情,那双眼睛里含着些不?死不休,像是娴兆不?答应,她便难以合眼一般。
“你先答应我。”习芸说话已经有些艰难了,手上却半点没有放松。
许是被习芸这般盯着太过难受,又或许是实在看不?得一代妖皇这般卑微,娴兆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习芸笑起来,唇畔两个酒窝,带着些天真烂漫,“娴兆,再陪我一段时间。”
“我身将死,魂却不一定会?灭,三魂七魄中总有一魄会?化而为人,我求你,陪我那化而为人的魂魄一段时日。”
“千年后,你与我那化身为人的魂魄自会相见,只愿你能陪她过段自由日子,而不?似我一般,只能拘束在那皇宫中,难得自由。”
娴兆沉默半晌,低声问道:“有意义吗?”
习芸似在用着最后一丝力气仔仔细细的记下娴兆的容颜,她轻轻说:“有意义啊……对我来说很有意义啊……”
“我想让你陪我去看看我没有见过的世界,真?正的没有黄沙自然生出杏花的世界。”
习芸这辈子,一开始被梁渠兽赶去极寒之地,受尽苦难,爹娘逝世,孤身一人在极寒之地得过且过,从小到大见到的都是冰天雪地,后来又突然被妖族众妖捧为妖皇,众星拱月下反倒失去了自由,难以离开妖族王庭,每年能偷偷溜出去的时日屈指可数,身边还?众狼环嗣,每个人都理所应当的觉得她作为妖皇应该要处理好一切。
若是可以,她也想像其他几界的主人一般,上天入地,四处游历。
只是可惜,她只是妖族的吉祥物,修为不?是最高,政权也没有完全掌握在手中,能登上妖皇的位置只是因为她是忘虚后人是正统而已。
这样的日子过的很无趣,她去过最远的地方除了极寒之地就只有泗水城。
在那里,她第一次见到了打马走过,万般年少?风流的娴兆。
少?年的朝气那般鲜活,几乎只一眼便令人沦陷了。
这些事,习芸从未和娴兆讲过,也不?愿同娴兆提起。
她被烁龚非捅下的那一剑真?的很疼,那是用做束妖链的材料制成,上头还涂了极寒之地的毒药,在她体内扩散蔓延,令她难以驱动内力自我疗伤,只能在此处等死。
这块陵墓不?知是哪位前辈的,习芸躺在墓中懒得动弹。
可却突然在附近感应到了娴兆的气息,她忍着剧痛和灵力放肆流失将娴兆引来此处,突然就有了一个心愿。
娴兆抿了抿唇,她不懂习芸内心复杂的情绪更难以体会?其中的意义,可怎么来说相识一场,习芸届时魂魄化为凡人也不?过一世,撑死百年,于她而言不?过沧海一粟。
习芸见她没有再问什么,指尖一抹灵力闪烁。习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老去,指尖那抹灵力却咻的一下进入了娴兆体内。
再然后一阵掌风袭来,娴兆竟是被一把扫出了墓室内,远远的只能见到习芸披散满头白发,唯余唇色鲜红,血自唇角滑落,那双执拗的眼正在慢慢失去生机。
一直到出了墓穴,紧闭的大门里才?传出来习芸虚弱的声音。
“这团灵力会?在遇到那人时提醒你。”
“娴兆殿下,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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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兆再睁眼时,自己已然到了一片陌生的土地,她骑着一头小毛驴,挂着张白色的招牌妙手回?春的招牌,晃晃悠悠的走着。
面前的河畔边躺了个人,背后插着把刀,血迹染红身下的草坪。
娴兆有强烈的预感那人该是沈媛的,她想过去看看,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她的灵魂像是被钉在了身体里,却没有半点操控权,说话做事都要按当年来。
脑海中突然涌出来一阵记忆,原来此时已然到了千年后。
这千年来她依旧四处游历,近来无趣才前往人界看看。
她如今顶替的是落木城的陈家大小姐的身份,真?正的陈家大小姐早已在出门时被马匪所杀,娴兆下凡时正巧碰到这事,便替陈姑娘报了个仇,又征得她同意后暂用了她的身份。
在人界有个正紧身份行事方便些,能遇到的事也多一些。
见到河边倒下的人,她扫了一眼便看出命不久矣,也懒得再耗费精力去救,一边摇头说着没救了一边就要打马离开。
可她体内却突然闪现一阵光,带着习芸的气息,令她骤然想起了千年前答应过习芸的那件事。
算算日子,再看看那团闪烁的灵力,大抵便是眼前这人无疑了。
于是准备离去的娴兆又打马回来,替这人拔刀止血,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救活,临时用灵力建了栋小木屋作为住所。
一直细心的照顾了两天,这人才醒来。
睁着一双于习芸完全不同的,充满了警惕和绝望的眸子醒来,紧紧盯着她。
娴兆见不?得她这副模样,便故意说,要是想死就到外面去死,要是想活着,就别露出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来。
过了良久,那人才?哑声告知娴兆,她唤沈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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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媛只有两处像习芸。
一处是没什么活力生机的眼睛。
当初娴兆遇到习芸时便一直觉得习芸的眸光中缺少?几分生机,哪怕尽力对她笑,那深处也是恹恹。
此时沈媛眼中也是如此。
二处是沈媛面对她同样没有一点脾气。
娴兆自知自己性格并不?好相处,就如同她和表姐明栩,两人只要多相处一阵,她总免不?得因为性格问题被明栩揍一顿,再比如她和她爹,每相处超过三柱香就会吵得天翻地覆。
和其他桃花一同相处时,她常会?收敛些,毕竟只是萍水相逢,何必让别人知晓自己的真?实脾性。
可面对沈媛,她却没有半点遮掩。
嘴巴毒,脾气大,傲慢难相处,这些缺点都一目了然的展现在沈媛眼前,奇怪的是沈媛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和习芸一般,完全包容着她。
哪怕她给沈媛换伤药时不小心弄疼了她的伤口也一言不?发?,等被发现时,早已经疼的浑身是汗。
娴兆着急的骂她,她却只轻轻笑着说声无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么看都显得端方温润,像是在沈媛面前收敛了浑身的刺。
后来有一天,沈媛来和她辞行?了。
辞行?的那日,沈媛灰暗的眼底重新燃起了些许光亮,像是心底已经有了打算。
习芸一开始也只说是让她陪沈媛一段时日而已,如今沈媛自己提出告别,她便当这个任务完成,与沈媛在此别过。
一个向西回到自己的家乡,一个骑着小毛驴向东,继续游戏人间。
娴兆以为这就是她和习芸和沈媛最后的交集了。
她在人间晃荡了一圈,几个月便过去,陈姑娘临死前曾有一个嘱托,希望她能以自己的身份回?乡起码与父母告别。
娴兆因为借用她的身份,便答应了这件事。
陈姑娘的老家在落木城,是个沿海的城市,民风剽悍,随处可见皮肤粗糙的渔夫走卒。
陈姑娘家算是富豪之家,否则也养不出陈姑娘这般肆意妄为的姑娘。
娴兆刚一进城便被在城门口等的管家带回了陈家,陈父陈母抱着她好一顿哭,上上下下折腾了个没完才?消停,大鱼大肉的送上来,没吃几口撤下去,又端上来新的菜。
娴兆吃得酒足饭饱,对这样的生活也挺新奇。
陈家父母都是随和的好人,就陈姑娘一颗掌上明珠,对她极尽宠爱。
娴兆本想来这露两面便离开,每每望着两人却又下意识推迟几分,到底不?忍心伤了两人的心。
这一推迟便推迟到了她再次见到沈媛时。
两人分开时,沈媛已然从万籁俱灰变得眸光明亮。
这回?再见,沈媛的眼底又溢满了比当初还?要绝望的神情。
她正被几个官差按在地上打,也不?还?手,只仰头望着天,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
娴兆不?知为何,下意识拦下了这场单方面的斗殴。
她不喜欢沈媛眼里盛满灰暗的模样。
尤其在几个月前陪着她时,是眼看着这人从绝望到再次充满希望,那双眼睛曾经涌现出她从未见过的生命力。
娴兆走过去,口气还?是一贯的糟糕,还?躺在地上干嘛?等死吗?
可手上的动作却一再放轻,她替沈媛将身上的灰渍拍干净,坚定的将沈媛扶起。
她见过的每一界的主人都不该是这样的,哪怕成为凡人也不?该是这样。
20
何时爱上的沈媛呢?
娴兆不?知道。
感情这种?东西,细水长流,不?经意间便有了。
她将死狗一般的沈媛拖回?去,又逼着她做自己的侍女,每日带着她上山下海的胡闹。
在这期间她才?知晓一件事——沈媛的父母亲人,尽数被杀。
也难怪沈媛再次露出这般灰暗的神情,经历一连串的打击,她的人生似乎就没有顺过,也不?知是不是习芸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导致沈媛这么受罪。
这一次,娴兆在人间发现了新的乐趣,她曾经很爱撩拨她人,从中获取成就感,如今却觉得令眼前的这双眼睛再养出神采更能令她有成就感。
她给了沈媛最绝望的那段人生里唯一的一束光,让沈媛将她当做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
可后面的记忆告诉她,在最后带给沈媛致命一击的却也是她。
21
在落木城待了半年,娴兆也与沈媛相处了半年。
沈媛这个人经历了这么多事,心口已经是铜墙铁壁,要进入非常艰难,哪怕是娴兆也下了些功夫才真?正走进她心底。
可这种?相处令娴兆难得的感到愉快,她可以半点不掩藏自己,除了家族亲人外,这是唯一一个了解到她本性,并且比她的家人还?要包容她的人。
她可以肆无忌惮的与沈媛笑闹,也可以向她展示自己又硬又臭的脾气,哪怕外头兵荒马乱,她们也活的自在开怀。
特别,每每见到沈媛逐渐恢复光彩又对生活有了向往的眼睛,这种?开心和成就感都能成倍增长。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娴兆接到天界的一个任务,让她前去斩杀祸乱荣国的妖兽。
她估算了一下日子,觉得应该能在沈媛生辰前回?去,便找了个借口外出探亲的借口离开。
天界令她前去是因为事情刻不容缓,这妖兽霍霍的百姓太多,她又离得最近。
可糟糕的是天界错判了这妖兽的实力。
娴兆在人界,实力大打折扣,与这妖兽对抗时发觉它能力远超出想象,最终使了个损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才?将其斩于剑下。
这一打,整整打了两天,令她错过了沈媛的生辰。
她拖着受伤的身子往回?赶,想给沈媛补上,见到的却是陈家满门被抄斩的消息。
陈家因为不屈服于县令便被视为碍脚石,短短三天,陈家便门庭破败,陈父陈母也已然仙逝。
娴兆第一次这般气愤,她紧盯着住了小半年正被火团包围的陈府,险些握着剑砍过去,却反被人握住了手。
那双手带着些湿意,却牢牢的握紧她。
沈媛拉着她绕过七拐八拐的小巷,两个人都跑的气喘吁吁。
陈姑娘,对不起,我没有为你保住陈家。
这是沈媛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满怀愧疚和痛苦。
你快跑,伯父伯母已为你准备好车马,你先离开这里,我来断后。
这是第二句话。
已然坚定的站在她背后。
娴兆身上的伤隐隐作痛,目光落在沈媛憔悴的脸上。
大概是她入戏太深,明明这一切都与她没什么关系,明明离去的不?过是她曾经最轻视的凡人,在水云镜中只当故事看,可如今见到沈媛,却难过起来。
“我不?需要你断后,我可以报仇。”
其实她此刻的体力因为受伤过重已然与凡人无异,可她们龙族从来就没有退后的道理,哪怕是如今这模样,也足够她为陈家上下报仇。
沈媛还?想说什么,身后却传来脚步声,她脸色一变,拉着娴兆便要继续向前跑。
这速度实在太慢了,眼看着后头的人就要追上来,娴兆干脆利落的打晕了沈媛,将她藏到了无人注意的角落中。
她独自一人面对追上来的官兵,缓缓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来不及和沈媛说什么,便也只能报完仇将事情解决完之后再和沈媛解释了。
她只希望沈媛好好睡一觉。
娴兆面目沉静的看着对面的官兵,手上的剑夹杂着怒气蓄势待发?。
此时她并不知道黑暗中有一双红色的眼睛正紧紧盯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发生了一点事,发上来的就晚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