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不去医院,不去……”林沅蜷着身体窝在炎霆怀里,整个人像个易碎的瓷娃娃,汗水沾湿了衣襟,却依旧固执地拽紧炎霆的袖口,一遍又一遍地抗议。

炎霆被折磨得没办法,都已经走出酒店大门,又复返回去,将他放在休息室的皮质沙发上,手掌轻抚着他的后背,声音暗哑又温柔,“宝宝乖,不难受。”

医生到的时候,林沅正窝在炎霆怀里,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眼皮微阖着,像是睡着了。

陌生的气息靠近,林沅身体哆嗦了一下,睁开眼睛,见来人穿着白大褂,刚放松不久的精神,又骤然紧绷起来。

拽着炎霆的衣摆,眼神躲闪。

炎霆乍磨出几分小孩儿的心思,朝卫铭使了个眼色。

卫铭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脱下身上的白大褂,交给旁边的人带离房间。

炎霆以为小孩儿是害怕医生,但即便如此,林沅紧绷的身体还是未能松懈下来,可拽着他衣摆的手指却缓缓松开了。

“你出去。”

林沅的声音很小,像一只小猫崽。

炎霆听见的瞬间,愣了愣神,才道:“沅沅,你叫我出去?”

唇瓣紧抿着,林沅往沙发的角落里缩了缩身体,点点头,“嗯。”

他的脸色已经红润了许多,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似乎没刚才那么难受了。

如果是其他事,炎霆一定会答应。但此刻,小孩儿的身体状况不明,炎霆犹豫不决。

林沅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语调上扬,似在撒娇,“你先出去嘛,医生留下。”

病痛中的小孩儿,总是喜欢无理取闹。但炎霆不太明白,拧着眉头,有那么一点不高兴。

他喜欢刚才拽着自己衣摆,乖乖窝在自己怀里,像小猫崽一样哼哼唧唧呼痛,说难受的乖孩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突然竖起浑身的刺,不再亲近自己,还要让自己出去的小刺猬。

孙轻倒是很懂得养孩子的心理,上前附在炎霆耳边,小声地嘀咕几句。

炎霆这才拧着眉头,起身离开了房间。

房门合上,林沅收回视线,抱着膝盖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宽敞的休息室里,只剩下了他和医生。

卫铭是炎霆的家庭医生,照顾炎霆很多年了。不仅是雇佣关系,也成了朋友。

当初,他媳妇儿还是炎霆牵线搭的桥。

在国外的时候,卫铭专修的是心理学方面的知识。对炎霆心理连同生理方面的障碍,也略有了解。

他一度以为炎霆会孤独终老,没想到却诱拐了个这么漂亮的小男孩儿。

见林沅的脸色已经回复如常,神色间也看不出难受的感觉,卫铭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试图先开解他对自己的排斥。

“我听炎总叫你沅沅,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不行。”林沅秀气的眉头蹙起,心不在焉地回道:“我叫林沅,你叫我名字吧。”

身体的疼痛散去后,林沅脑子里一直在想,自己明明吃的是安胎药啊,肚子为什么会疼?

难道……是自己太紧张,导致的心理作用?

疑惑着,林沅按了按自己的腹部,的确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试图拉拢关系的话被冷硬反驳,卫铭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林沅……冒昧地问一句,你今年多大?”

“十八。”

那还好,自己工作能保住,以后也不用去狱中探望雇主。

卫铭松了口气。

林沅仔细在自己肚皮上戳了好几下,抬眸发现医生正盯着自己的动作看,也没慌张地躲避,绷着小脸儿很淡定地问:“紧张会导致肚子痛吗?”

“生理上不会,但心理上会。”卫铭尽量用了很通俗易懂的词汇。

林沅懂了。

感情他是自己把自己给吓得不轻。

但林沅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肚子里揣得那个太小了,比小豆芽还要脆弱。

他从右边的兜里掏出一瓶药,向医生递过去。

犹豫了会儿,又从左边的兜里掏出另一瓶药,“医生,你帮我看看,这两瓶药有啥副作用吗?”

卫铭就看着他像边魔术一样,变出两个小瓶子,很惊讶。

呆滞将近半分钟,他才伸手去接药瓶,林沅又快速补充了一句:“这是我姐吃的。”

看清药名,卫铭皱了下眉峰,严肃道:“这是堕胎药,不能乱吃。就算不要孩子,也应该去医院做手术。”

使用药物流产,一不小心很容易导致大出血,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妇产科医生,是极不推荐药物流产的。

林沅点点头,心说其实我也没真的想吃,只是起了那么一瞬间的念头而已。

确诊自己怀孕的那一刻,他大脑一片空白,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没了。

不管做什么,都是一时冲动而已。

“那另一瓶呢?”

“普通的安胎药,没什么问题。”

林沅这下放心了,肚子里的小豆芽应该没受到伤害。

卫铭将药瓶还给他,顺口问道:“真是你姐吃的?”

“……”

林沅手臂一抖,药瓶掉在地上。

他急忙弯腰去捡,低头的动作刚好掩饰了脸上的慌乱。

“不然呢?难道是我自己吃的啊?”林沅先发制人地反驳道。

脸部还朝着地面,让对方看不到任何异样。

“也是,你一个男的。”卫铭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心想自己堂堂医学博士,怎么会问出这么没水准的问题。

休息室里的气氛还算良好,门外却连空气都染上了焦躁。

炎霆靠在墙壁上,嘴巴里的烟没点燃,只是叼着过瘾。

平素冷冽淡漠的眉宇间,此刻去积聚着一团化不开的黑云。

卫铭拉开门,看见他嘴里叼着烟,下意识从兜里摸出打火机要给他点,却被炎霆躲开了。

“不抽?”卫铭有些惊讶,他知道炎霆焦虑的时候会习惯性抽烟来缓解。

最多那次,两个小时抽了三包。

“不了。”炎霆将烟夹在手里,很淡地笑了笑,“怕被他嫌臭。”

卫铭:“……”

卫铭很震惊,感觉自己产生了幻听。

“还好我媳妇儿当时及时悬崖勒马,重新喜欢上了优秀的我,不然说不定已经被你始乱终弃,站在大街上哭鼻子。”卫铭调侃道。

炎霆神色微冷,“我不喜欢女的。”

“你当初也说不喜欢男的。”卫铭继续打趣他。

这下,炎霆说不出话了。

他才意识到,小孩儿的出现,打破了他所有的不可能。

不会喜欢任何人,私人空间里不允许第二个人进入,床上不会多出一个人,全都被打破了。

炎霆沉默了片刻,问话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般淡漠,染上几分焦急,“沅沅怎么样了?”

“没大碍。”卫铭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具有烟火气的炎霆,像是终年覆在面上的寒冰面具被融化,终于有了人气儿。

“那他为什么要撵我走?”炎霆英挺的眉头皱起,想不明白。

“大概,是害怕你吧。”卫铭顺口说道:“人家那么小,就被拐上了床。虽然你是我雇主,但我还是要说,行为挺畜生的。”

炎霆:“……”

哪怕每次林沅都没反抗,甚至还主动诱惑。但两人的年龄差距摆在那里,无论是谁主动,炎霆最终没把持住,终究还是他的错。

卫铭这话说的炎霆哑口无言。

内心有那么一丝丝委屈,但更多的是自责。

小孩儿涉世未深,就被他吃干抹净,还一次又一次,仔细想想,的确很畜生。

卫铭说完话,才发现炎霆另一只手里捧了个小蛋糕。

松软的蛋糕胚,涂了一层粉红色的草莓味儿奶油,上面还点缀着一颗鲜嫩可口的草莓。

卫铭的心脏又一次被震撼到。

他记得炎霆最讨厌的就是甜味儿,尤其是蛋糕纺烘焙时散发出的那种甜腻腻的奶油味儿。

每次只要有蛋糕店,他都会绕着走。

现在手里竟然捧着一个,卫铭感觉很稀奇。

“林沅喜欢吃蛋糕啊?”

“不知道。”炎霆将烟扔在地上,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蛋糕,生怕给摔了,“孙轻告诉我,哄孩子要用甜食。”

哄孩子!?

卫铭不知道这三十岁的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十八岁,还能算是孩子?

大概,这就是年龄差之间的乐趣吧。

卫铭摸摸下巴,他和自己老婆只差了三岁,体会不到这种神奇的乐趣。

但还是觉得,炎霆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小心翼翼地捧着个小蛋糕,动作太滑稽了。

他手抵着鼻子,憋住笑,“你快进去吧。”

再不进去,恐怕一块儿蛋糕哄不好了。

炎霆睥他一眼,推门进了屋。

林沅正坐在沙发上做一个沉思者,鼻尖突然钻入甜腻的奶香,偏头,是炎霆那张冷峻的面庞,以及和他凌厉的眉眼极不相衬的小蛋糕。

林沅的嘴角抽了下,炎霆已经将他一把抱起来,坐在了自己腿上。

“给我买的蛋糕啊?”

“嗯。”

“可是我现在不想吃。”

炎霆:“……”

第一次哄人,刚开始就遭遇滑铁卢。

环抱的动作,炎霆的手掌刚好覆在林沅的肚子上,虽然隔着衣服,但林沅还是很紧张,害怕被发现端倪。

下意识躬了躬脊背,想要让腹部脱离男人的掌心。

刚一动作,炎霆就隔着衣服揉了揉他的肚子,“是最近长胖了,还是怀了我的孩子?”

林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