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七只妖王

此时的君华,十分安静。

也对,一个死人,怎么可能不安静?

他明明记得,君华死后,是在仙界冰池里保存起来的,那里结界高深,没有点修为功力还真进不去。

虽然说九尾的修为也不差,可远远不及能到那里的地步。

那究竟是如何进去的,还能将君华的尸.身偷出来?

“出来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原是九尾来了,她轻轻地坐在了君华旁边,手轻轻地抚过君华冰冷的脸,眼神暗淡忧伤:“他曾经……是多么的高高在上,多么的令众人仰慕……”

“可现在……却再也睁不开眼了……”

看着君华未曾改变的容颜,无止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原来九尾提取芒零是为了维持君华容颜。

话落,九尾转过身来看着无止,身子微微颤抖,声音渐渐高了起来,“无止……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不然我主人……”

“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如此……变得如此丑陋不堪,连这山间妖邪……都可以在他身上咬他一块肉……”九尾不断颤抖,语气竟然有些哽咽,“无止,你说……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无止,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他可是养育了你十年的义父!”

整个结界里,只回荡着九尾的声音,那声音里夹杂着愤怒,不甘,懊悔。

她懊悔自己没能保护好君华,不甘于自己的无能。

沉寂片刻,无止突然冷笑一声,令人不禁寒颤,他握紧了拳头:“你怪我?”

那我……我又怪谁?

冰窖里面的空气越发地冷,九尾手中利爪突现,她向无止扑来,直接把无止摁在了柱后,铃铛声突然在这结界里响起,但这铃铛声和之前所听到的,却完全不一样。

九尾表情突然狰狞,不断打着滚,看样子痛苦极了,一股强大的仙气横空而来,越发逼近。

此人来路定是不小。

是谁?

只见个白衣仙人落在了九尾面前,腰间别把剑,一身白衣穿的整整齐齐,看上去一丝不苟,此人剑眉星目,眉眼间带着坚毅和稳重,似乎并未看见冰柱后的无止。

是宁清,墨上的首徒。

墨上这个徒弟着实厉害,不仅是墨上最得意的弟子,还小小年纪自创门派逍酒门,名扬四方。

墨上出生于有名的仙门世家,又是那号称仙界帝君的君华得意首徒,所以这宁清拜他为师也不为过。

宁清为什么在这里?

无止不由想起那吹埙之人,应该不是宁清。

他正思量着,却听九尾阴阳怪气的声音传进了自己耳里:“哦?是你。”

九尾作为君华的灵宠,和宁清也是有一段交情的,九尾虽生性傲慢,但多少也懂点分寸,不至于到此地步。

“得罪了。”宁清恭敬作了个揖,不再与九尾多言,直接拔剑横来,九尾此时还有些体力不支,在与宁清的交战之中,并不想和宁清纠缠,只是一味地躲着。

局势紧迫,宁清眉头微拧,手中幻化出件铃铛,在山间摇了起来,叮叮当当吵得人甚烦。

这铃铛声无止听了倒是没多大感觉,可九尾却捂着耳朵缓缓蹲下身子,竟在铃铛声中化成了只狐狸,她龇牙咧嘴地抬起头来冲宁清一叫,回头轻轻叼起君华,遁入了黑暗。

宁清手一收,赤铃铛便收进了他手心,他快步向那黑暗追去,却突然住了脚,他微微侧头,看向无止这冰柱。

风渐起,那风汇集于宁清握着的剑中,杀气腾起。

眼下情况,看来是避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空气都不由地严肃起来。

无止轻轻磨挲着手中利剑,知道自己终躲不过这一劫,正准备先发制人,宁清却一个转身,往九尾逃的方向去了。

无止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毕竟他已经走了。

刚才自己为什么会在结界里看见墨上?按理来说不可能,那结界分明是九尾设的。

山间小路并不平坦,走在路上,无止不免有些惆怅,虽然君华死了,但是似乎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快。

突然旁边草丛传来细微沙沙声,在这安静的山间小路显得格外明显。

无止循声望去,那丛林中倒映出一个人影,青色衣衫在这片绿中不但没有融为一体,反而更加显眼,丛影遮了些他的脸,却隐约看得出五官的柔美。

他怎么在这里?

对方似乎也看见了无止,停住了脚。

还未等无止问话,任沿行就扑倒了无止,两人一起摔在地上,只听他在无止耳边轻声道:“小心。”

这动作让无止愣了会,旁边突地传来阵吼声,转头便看见只黑熊跳了出来,双眼发红,熊掌粗得比旁边树的枝干大了个几倍。

无止看了任沿行眼,不在意地问道:“这怎么还有只黑熊?”

黑熊怒吼一声,觉得无止在挑衅它,它俯冲过来,冲向眼前两人便是一掌,亏得无止抱着任沿行一躲,来不及管其他的,无止随手扯下树上枝干跃了过去,枝干便重重地落在熊脸上。

熊被这么一羞辱,怒吼一声便再次俯冲过来,眼看那熊掌快拍在无止脸上,旁边任沿行眼里突地升起股寒气,指尖渐渐汇集了股灵力。

却见那边无止挥动枝干,犹如剑般灵敏,锋势一转,直接刺穿了熊的胸口。

任沿行立即收了手。

接着是震天动地的倒下声,熊倒在地上,直接咽了气,眼睛直直瞪着天。

无止收了枝干,黑熊胸口迸出血来,染得枝干上满是刺眼的血迹,他放下枝干,便想着转过身去看看任沿行如何了。

对方正面色苍白地盯着自己,虚弱地没有精力去关心刚才之事,半天才吐了几个字:“你没伤着吧?”

“我?我怎么会伤着?”无止轻飘飘地走了过来,见他面色实在苍白,便问道:“倒是你,可没事?”

“我没事。”他往前走去,没走几步就又扶着树子咳嗽起来,那脸色越发苍白,要是再多走几步,他没准会倒下去。

无止上前扶住他,想了一会儿竟毫不见外地揽住了他的腰,而后直接将人儿打横抱了起来。

这一被抱起,怀中人又咳嗽了几下,眉头紧皱,面色惨白,让人看了好不心疼。

无止站直了身子,抱着他便往回走。

走在路上,无止时不时瞅任沿行几眼,这副虚弱模样被他诠释成了另一个模样,倒像个病弱美人,我见犹怜。

于是他再次多看了这人几眼。

心中不由一颤。

院里桃花已落了不少在地上。

无止无心去欣赏美景,将任沿行这个病秧子在床上放好,便去端了药来给他。

他似乎知道无止在想什么,接过药便道:“今早我去山上采药,并不是你想的那般……”

“药呢?”无止沉声道。

任沿行从衣兜里拿出几根少得可怜的药,摊开手心给无止看了看。

“只这么点?”无止问道。

“嗯。”

无止打量了任沿行会儿,心中对他的怀疑未全然消除,奈何找不出任何破绽来,也没再多言。

“你怎受伤了?”任沿看见了无止肩上的伤,说完便将掌中药草放在手心轻轻搓了搓,起身来给无止肩上的伤擦了擦。

无止见他这一连串动作,心软了。

可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面上仍是那副不屑样儿,在看了对方几眼后,他轻飘飘地回了句:“没什么。”

那草药在任沿行细致的动作中轻轻融入伤口,轻得让无止都不敢妄动一下。

草药入伤口是刺痛的,可这刺痛中,还夹杂着几丝温柔。

擦着擦着,无止突然推开了任沿行的手:“不擦了。”

他怔了怔:“怎么了?”

“没什么。”无止捂了捂伤口,“你好生休息。”

走出院子后他才放下手,那伤口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眸底明显暗了暗,他并不想……让任沿行那个病秧子看见后认为自己是个妖怪。

正想着,几个村民从门口走过,叽叽喳喳的声音传进了无止耳里:“那李家,也太惨了!”

“世代帮人摸骨,却落得这般田地,唉!”

“不过那李路听平时嚣张惯了,如今,他也做不成少爷喽!”

这些话实在风凉,真是世事无常,以往李家盛时,可听不见半句风凉话。

思及此处,无止想起李家的事情来。

之前与九尾交手时,九尾还狂妄地自称吃掉了院子外的人,再听这村民这么说,李家二老,怕是……

无止惊觉不好,便快步往李家去。

李家院子一片狼藉,之前的奢华哪里还在,有的只是七零八碎的东西散在院子里,无止仔细瞧了瞧这院子,走到院中央,他脚步不由一滞。

狼藉的院子里,有一抹与这凌乱不符的身影,他衣摆随风飘动,却吹不动他挺拔的身姿,是宁清。

目光在接触到无止时,宁清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