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三十只妖王

时局动荡,乌有已经今非昔比。

无止当?权的消息传遍乌有上下，整个乌有如同一盘散沙，即使有人不信服无止,也没人敢站出来说半句。

“宗主,小少爷回来了。”门外突然?奔来几个人。

门外站着的少年明显比往日瘦了很多,他看?见屋内坐着的人,快步走了上来。

顾茗坐在?屋里,窗外的树叶抖落在?她桌案前,也未拉回她的思绪。

听见这?唤声，顾茗这?才回过神?来，她起身往门外望去?,李路听从?门外走了进来:“姑姑……！”

顾茗上前看?着他:“小听……回来了？”

那天在?马车上，李路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一觉醒来,一切都?变了。

无止突然?像变了个人般,从?雾都?杀了出去?，一直杀到乌有京城，挟天子以令诸侯。

李路听什么也不知道，在?他的印象里,无止是个那么好的人，替自己在?青楼摆平了那些是非，后来又……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变了呢？

看?见久违未见的姑姑，李路听一时没忍住,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姑姑……”

顾茗看?着他片刻，知道他是被吓着了，便?伸手抚上他的脸,连指尖的温度都?十分温柔:“没事的，小听。”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起了。”

“只要你没事就好。”

李路听应声坐下来，顾茗拉着他的手道:“以后就跟着姑姑吧，姑姑教你练剑。”

李路听点点头，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顾茗问道。

“姑姑……乌有现在?……”

顾茗看?了他一眼?:“你是想说无止篡权的事吧？”

“不是……姑姑，无止……他是个好人，他心肠并不坏。”

顾茗手上的动作停顿了半秒，她抬起眼?眸看?向李路听:“你怎么觉得他是个好人？”

李路听一时语塞。

其实他想说，无止自始至终都?没想过伤害他，那日在?修仙店内，无止还给他买下了符咒，还有……

这?些都?不足以证明他是个坏人。

可是他不知怎的竟说不出口?。

顾茗看?了他半晌，终于道:“这?世上，好人和坏人，不是那么轻易判定的。”

顾茗垂眸看?着手中的匕首，匕首在?她掌心转了几圈，刀尖最后对准了窗外:“无止……是我曾经的师兄。”

李路听抬眸看?她，眼?里带着几丝惊讶。

似乎一晃眼?，便?回到了当?时青涩的日子，在?三界之隔的圣墟山，那里是三界最神?圣的地方，是三界最高的境界。

顾茗是被父亲带入君乐门的，那是当?时三界最有名?的门派，而他的家主，是三界极负盛名?的君华仙尊。

顾茗刚进入那里的时候才只有四岁，那时候的她不谙世事，初次见面时便?冒犯了君华，而君华只是温柔笑笑，用手摸了摸她的头。

在?她的印象里，君华是个温柔的人。

她第一个认识的人是君华，第二个认识的便?是无止。

那日顾茗在?山上待得实在?无聊，便?出去?逛逛，恰好碰见了正背着一坨麻袋往山上去?的无止。

那时候的无止脸上还带着少年该有的青涩，瞅见胡乱奔跑的顾茗，他便?叫住了她:“喂，小丫头，你在?这?里做什么？”

顾茗答他:“我在?这?里玩。”

“你在?这?里玩，你是谁？”无止问她。

顾茗神?气地叉着腰补充道:“我的师尊，是这?三界最有名?的君华仙尊，我的师兄，是墨家最出色的公子，我……我叫顾茗，是君华的徒弟，将来也会?出人头地！”

无止看?着他，觉得有些好笑:“那这?么说来，我也是你师兄。”

“你是我师兄？”顾茗打量了无止一圈，有些不屑地回道，“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师兄！”

无止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麻袋:“那你知道我要去?哪么？我看?你还没见过你那什么墨家最出色的师兄吧？我带你去?看?。”

顾茗一下子被吸引了:“真的？”

“嗯。”

于是顾茗便?跟着无止上了山，他们越过了这?座圣墟山，来到了一片白雪皑皑的山。

这?座山相对于圣墟山要冷清地多，可以说是荒无人烟，无止告诉她，她的师兄墨上平日便?住在?这?座山上，这?座山上归鹤山。

这?座山上太过于冷清，无止便?带了一袋子梨花种子上来，准备种满这?片山，年年花开，便?不再冷清。

小小的顾茗看?着无止，心里对这?个师兄也改观了不少，也不再和他闹，乖乖地跟在?他后面。

然?后她见到了墨上。

明月清风都?不足以形容他，那是一个在?雪中立足的少年，他身着青衫，在?白雪之中丝毫不违和，最重要的是，他有着和白雪一样干净的眼?睛。

自那以后，顾茗便?经常跟着无止来归鹤山上玩，他们有时候一起看?书，有时候一起练剑，也偶尔打闹。

后来无止突然?消失了。

无止消失了整整一个月，顾茗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君华的房里。

顾茗准备去?请教君华一些问题，却撞见无止手上握着一把陌生的剑，直接刺穿了君华的身体。

鲜血溅地满地都?是，撞上顾茗的眼?睛，无止也没有解释。

顾茗一时间竟定住了，只看?见无止拔出了剑，最后与?他擦肩而过。

君乐门里充斥着嘈杂的声音，有人在?身后大喊，让顾茗拦住无止，可是看?着无止的背影，顾茗连脚都?迈不动。

后来君乐门天翻地覆，所有人都?在?声讨无止，无止一人杀出了圣墟山，最后永远离开了这?里。

一时间三界铺天盖地都?是关于无止的消息，他独自一人离开君乐门，走进了三界末端的幽海，各大门派合力讨伐无止，最后却是落了个空。

只剩下一个不败传说流传于世。

说到这?里，顾茗终于抬眼?看?向李路听，她的眼?角竟然?湿润了:“所以你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

夜的静宁宫，任沿行坐在?泛着波光的荷花池旁，伸手拈了拈水。

很冷的水，像这?宫中一样。

他拿起手中的荷花灯，这?灯是小月今天专门从?外面买来的，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灯节。

任沿行也想去?看?，只不过那个人不允许。

他将荷花灯轻轻放在?水面上，在?月光的照射下，这?灯异常漂亮。

这?片池水并不宽阔，一盏小小的荷花灯在?池水中微微荡漾，扬起几丝涟漪。

任沿行垂眸，看?着那缓缓往前漂的荷花灯。

“哒哒……”身后响起脚步声，他不转过头都?知道，是无止来了。

果然?，无止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这?几日闷着了？都?开始在?这?里放花灯了。”

任沿行连转过头去?看?一眼?也不愿意?，身后也没了声音，接着无止便?坐在?了他旁边：“想去?外面看?看?吗？”

任沿行停下了手中动作。

他很想。

眼?前的人半天不讲话，无止却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

这?些日子来，任沿行都?不怎么反抗无止了，有时候一句话也不讲。

以前在?仙门里，两人若是有什么矛盾，都?是打一架吵一架，如今这?样，倒是让无止有点不习惯。

任沿行以前不是这?样的，只是这?阵子沉默地让他害怕，他竟然?有些心慌。

想到这?里，无止没有再犹豫，他一把将人抱起，对身后侍卫道：“备马。”

无止将他抱在?怀里，闻着怀中人的香味，心突然?软了下来：“今日你想买什么，我都?给你买……”

任沿行任无止这?么抱着，也没有挣脱开他。

乌京城的夜晚，人来人往，华灯初上，暖光微照，温馨又繁华。

马车里比外面更暖和，燃着暖暖的灯，点着淡淡的香薰，给这?狭小的空间添加了几丝温暖。

无止和任沿行坐在?马车里，相对无言。

无止抬眸看?他，刚想开口?说什么，路边小贩的叫卖声率先传了过来：

“来来来，今日是一年一度的灯节，来我这?里买灯，我这?里的灯，可都?是亲手制作的，而且特别?漂亮，独一无二！”

听见这?话，无止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他轻轻掀开车窗边的帘子：“我要一个。”

“好勒，这?位爷。”牵马人递给小贩几个铜钱，一盏漂亮的莲花灯就转移到了任沿行手上。

任沿行望着这?盏灯，这?是一盏荷花灯，它?的光很亮，暖暖的灯光打在?他脸上，给那扑扇的睫毛镀上了层金光。

无止在?旁边假装随口?说道：“你若说你想去?看?看?，我就姑且陪你去?。”

“嗯。”任沿行低低应了声。

街道上人潮拥挤，小贩的叫卖声显得一点也不突兀，耳边传来的曲子都?是欢快的调调。

任沿行拿着灯，无止牵着他，生怕他摔跟头。

前方是表演杂技的手艺人脸上洋溢着笑，没有半分疲惫。

红、蓝、紫色相混合的烟花在?空中突然?炸开，随着人们的赞叹声，它?洋溢着欢快，幸福，和新生。

几个小孩在?街上你追我赶:“你若是抓住我，我就给你一颗灯糖！”

“我抓到你啦！”

灯糖是乌有灯节特产的糖，听说是由特有的糖蜜所制，味道极好，但因为制作材料原因，只有在?灯节售卖。

无止有些沉浸，一切场景就如他才进入这?城时一模一样。

无止侧头看?了任沿行一眼?，瞥见他眼?里有了点点光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收看，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