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逸日(八)

“做什么实验?”

洛介宁见钟止离的神情无异,怕是真的不知了,只笑了笑,道:“我想试试那虎峰镇的几个人是否是用药物驱动的。”

“药物驱动?”钟止离颇有些疑惑,问道,“你的意思,是想模拟那些人?”

“是呀。”洛介宁也不藏了,干脆从柜子里把那只鸭子抓出来,殊不知那鸭子竟然还不大乐意,瘸着一只腿都要飞了出来,洛介宁一下子没抓住它,它便在屋里到处乱窜。

洛介宁大叫一声:“呔!往哪里逃!”便一把抽出剑朝那鸭子刺去。那鸭受了惊吓,跑得更快了,洛介宁竟然连刺几下都没刺中他,气得哇哇叫。钟止离在一边看着颇有些揶揄道:“你在做什么?”

洛介宁看那鸭子居然还跳上了床,啊啊啊乱叫了几声,骂道:“该死!那地方不可以去!”

洛介宁也顾不上什么了,拔剑就要刺过去,钟止离看这一人一鸭是要把屋子都给拆了,连忙拦下了洛介宁,安抚道:“别急,它累了自然会停下来的。”

洛介宁瞪着那鸭,那鸭听了钟止离的话,果真停了下来,也双目盯着洛介宁。一人一鸭对视了半晌,洛介宁看向钟止离,问道:“可以抓了吗?”

钟止离上前缓缓伸出手,谁知那鸭竟然瘸着腿乖乖地上前,任钟止离抓住。洛介宁在一边看得七窍生烟,按着剑柄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只钟止离看了他一眼,他立马安静了下来,学着那鸭的模样乖乖地等他说话。

钟止离抓住那鸭后问道:“怎么实验?”

洛介宁看着那鸭,忽的咧出了一个爽快的含着报复快感的笑,道:“杀了它。”

那鸭直愣愣地盯着洛介宁,听他说完这句话后,立马开始激动地挣扎起来。洛介宁见它挣扎,脸上的笑越来越大,就差哈哈几声笑出来了。钟止离伸出手轻轻在鸭头顶上摸了摸,那鸭立马又安静了下来。

他问道:“那些草药,你是买来做试验的?”

洛介宁顺势点了点头。

钟止离再不犹豫,一只手抽出剑。

洛介宁站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只觉得这鸭是越来越通人性了,就连他都敢欺负,这下子,他要它尝一尝被怀里人杀死的滋味。

钟止离一抽出剑,那鸭子立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开始剧烈地挣扎,想要飞走。洛介宁怎可能让他得逞,一只手死死按住它,眼神示意钟止离快一点。

钟止离手起剑落,那鸭子双眼瞪得老大了,便断了气。洛介宁终于哈哈了几声,道:“让你还敢叫嚣!”

钟止离问道:“然后呢?”

洛介宁这才想起来,那草药还在自己怀里呢,连忙逃了出来,道:“就是这些。”

钟止离只看了一眼,便不再言语。洛介宁道:“那老板应该是给我装在一块儿的,但是我看好像有点多。”

他抓了一把,随即道:“把它肚子剖开。”

钟止离顿了顿,问道:“剖开了怎么缝起来?”

洛介宁道:“我去找针线缝起来。”

说罢,那钟止离已经在鸭肚子上划开了一个口子。洛介宁一脸嫌弃地把手里的草药都塞进去,接着翻箱倒柜找到了针线,风风火火地和着血把鸭肚子给缝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洛介宁把那鸭子放在桌案上,跟钟止离面对面,问道:“它会醒吗?”

钟止离一脸莫名其妙地问:“为何会醒?不是已经死了吗?”

洛介宁也愣了愣,道:“可是那些人却是已经是死人了啊!”

钟止离静默片刻,道:“一包驱蚊药,还能让人起死回生?”

洛介宁沉思片刻,道:“有没有什么蛊术,或者幻术,是可以操纵死人的?”

钟止离摇摇头,道:“不知。”

洛介宁伸出手缓缓抚摸着那还留着余温的鸭,喃喃道:“难不成是活人?可是他们的血不像是活人的样子啊。难不成真是腐蚀?不对呀……”

钟止离歪着头问:“你跟段婉就是在讨论这个?”

洛介宁蓦地回过神来,笑笑:“不是。”

钟止离眼神飘到那鸭上,问道:“那现在要怎么办?”

洛介宁也拿不定主意,只哈哈笑了笑,道:“看吧。”

钟止离起身要回屋睡了,洛介宁目送他的身影出去,晃着脑袋看了那鸭半晌,才终于意识到那鸭已经死了。这世上若是真的有蛊术和幻术能够操纵死人,恐怕灵殿和御虚宫早就称霸江湖了。

洛介宁自个又想了一会儿,觉得有些荒谬,便也去睡了。本想着第二日起来看看这鸭到底是什么个情况的,谁知,第二日,自己倒是起不来了。

洛介宁半眯着眼,脑子里意识还没有回炉,只觉得头都要炸开了。他摇了摇脑袋,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是病了。怕就是那冬泳受了风寒,这会儿上头了,他动了动身子,竟是一点力气都没了。

他在一片晕眩之中,还不忘朝桌案上看了一眼,那鸭还是好端端地躺着,跟昨晚的姿势一点没变。洛介宁心里了然,看来那鸭是死透了。

他想要出声,却发现声音嘶哑,竟然叫都叫不出来了。洛介宁认命地躺在床上,直等着睡完一觉,起来便又是生龙活虎了。

这一觉,便睡到了午后。

他是被杨天明的声音给吵醒的。只外边有些喧哗,杨天明的声音最大:“师弟!抓到鸟儿啦!”

洛介宁还没反应过来,脑子有些清明,只以为自己是在抓鸟儿的时候昏了,这会儿杨天明一踏进屋,他倒是有些高兴的,问道:“抓到啥啦?”

那杨天明后边还跟着南倾文,两人一进来,见洛介宁还躺在床上,不觉都有些惊讶的,只杨天明问道:“师弟,你脸色很差啊。”

南倾文手上还抓着那鸟儿,一眼还瞟到了桌案上的那只鸭,更是惊讶了,问道:“师弟你跟鸭打架啦?诶,等会儿,我说今儿早上练剑的时候那周长生问我们吃没吃鸭呢!原来是你啊!”

洛介宁都来不及跟他们解释,那杨天明走到他床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惊呼道:“哇塞,师弟,你好冰啊!”

南倾文闻声过来,问道:“不会是昨日在冰水里泡出病了吧?”

洛介宁眼神涣散,但是仍旧是用力地对着两人点了点头。

南倾文奇怪道:“怎么,师兄今日还很精神啊,说要出去一趟,怎的你就不行了呢?”

洛介宁心里暗暗道,那钟笑前世在换骨泉里抓蚊子练速度,冬夏都不管的,他怎么能比!

杨天明急急道:“师弟,我给你叫个郎中过来啊!你等着!”

南倾文看着杨天明跑出去,先是把手里那鸟儿找了一处关着,再一把把洛介宁从被子里拽出来,洛介宁惊呼出声,道:“你干嘛呀!好冷!”

南倾文眼神里透着鄙视,道:“这还冷!你睡雪地的气势呢!是不是个男人!”

洛介宁要哭了起来,那南倾文只气愤道:“要让师兄看到你这幅样子,定是要打死你!”

洛介宁哇哇叫:“钟笑才不会打我!”

南倾文啧啧道:“谁说止离兄了!我说的是林师兄!”

洛介宁愣了愣,这才终于反应过来,那南倾文杨天明和常风宿明明跟钟止离是同一届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三人为了打趣他,便跟他一样地叫钟止离师兄了!自己还一直都没有发现,还乐在其中,只以为是他们对钟止离不敬,谁知叫着叫着,居然还听惯了。

南倾文又道:“天明上次病了,没起来练剑,硬是被林师兄给拉了起来,去绕着七台山跑了两圈。”

洛介宁冷汗直冒,想想整个七台山有多大就心里发怵。他嘿嘿一笑,虚虚道:“那我赶紧起来。”

南倾文“诶”了声,笑道:“别担心,林师兄和徐师兄还没回来,止离师兄也出去了,没人会逼你跑。”

洛介宁抱着南倾文瑟瑟发抖:“钟笑人呢?”

南倾文摇摇头道:“不知,似乎是去见什么人了吧。”

洛介宁赶紧麻利地穿衣服,谁知自己身上又没力气,提着衣服可怜巴巴地看着南倾文。南倾文意会了,只翻了个白眼,嫌弃道:“没事泡什么换骨泉!这下好了吧!是不是都脱胎换骨了?”

洛介宁低低道:“那不是为了跟钟笑在一起嘛。”

这人脑子一糊涂,竟然什么都说了。南倾文瞪大了双眼看着他,有些哑口无言,那洛介宁见他半晌没动作,抬眼一看,便知闯祸了。

他连忙一笑缓解尴尬,道:“不是……”

南倾文挥挥手,道:“你不用说了,我明白。”

“……”

南倾文麻利地给他穿完衣服,看了他半晌,又忍不住笑道:“你还挺好看的。”

洛介宁虚得脸色有些发白,两条腿还在打颤,被南倾文一把搂在怀里,听着他道:“师弟啊,其实呢,你看看,咱们这,又没有姑娘,又不能去扶风楼……”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洛介宁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问道,“说起来,你既然那啥,为何要去扶风楼?还是被师兄给抓个正着?你这……像是在欲擒故纵啊?莫不是,故意刺激他的?等等……”

洛介宁喘着粗气,他说的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只觉得两眼冒星,就快要摔倒。那南倾文扶着他去吃东西,他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心里只想着那钟笑什么时候能回来。

南倾文把他扶到食苑,洛介宁却是道:“我不想吃。”

南倾文看着这可怜玩意儿都快虚脱了,哄着道:“吃一点嘛,不然饿着。”

那常风宿真巧从里边出来,见了这幅模样的洛介宁,不禁问道:“师弟这是怎么了?这么吓人?这师兄不才出去半日吗?”

南倾文咂嘴道:“不是相思病,是身子虚。”

洛介宁很想解释,真的不是身子虚,但是他现在确实是虚。常风宿连忙去给他盛饭加汤,给他都备好了,洛介宁也不好再拒绝,给了点面子吃了。

那杨天明叫郎中很快就过来了。南倾文和常风宿又把人给抬了回去,那郎中一把脉,只两个字:“风寒。”

洛介宁心知肚明,看着那郎中还要笑一笑的,道:“不过是泡了个泉水嘛。”

那泉水还是有治病功效的呢,谁知他一泡就病了。

郎中只给他开了药,要他躺个四五日便会好。这要是没有钟止离在,洛介宁哪可能在床上呆四五日?他只央求道:“我不要嘛,我还要练剑呢!”

南倾文和杨天明翻了个白眼。这厮平时也没练过什么,不过是前几日反常才日日在练,谁知他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

郎中当即拒绝了他,义正言辞道:“小公子,身体重要。”

说罢,他便去给洛介宁拿药。杨天明气还没喘过来,道:“方才我下去时碰到师兄了。”

洛介宁侧躺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继续说。

杨天明又道:“师兄在跟那个谁在说话呢。”

南倾文急急问道:“那个谁是谁啊?”

杨天明也着急,道:“我一下子忘记他叫什么了。就是蒙着脑袋的,那个御虚宫的那个挺厉害的那个……”

常风宿提醒道:“高瑾商。”

杨天明一拍脑袋道:“对对对就是他!”

洛介宁脑子里闪过一个身影,随即问道:“他来这里做什么?”

杨天明摇摇头,道:“他跟师兄在一块儿喝酒呢,就不知在说什么了。”

南倾文看了一眼洛介宁,道:“我记得是掌门叫师兄下去的吧。”

常风宿随即迎合道:“是的,我看见掌门跟师兄说话呢。”

洛介宁在发现了某个事实之后忍无可忍插嘴道:“我说,你们不用也叫钟笑师兄吧?多别扭啊!”

三人皆是一愣,南倾文笑道:“可是师兄确实是比我们大呀。”

杨天明点头道:“是呀,师兄还比我们厉害。”

洛介宁斜着眼睛道:“我也比你们大。”

常风宿道:“可是师弟,你进来比我们晚三年。”

“……”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