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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传送阵即将关闭,玄淮硬生生撕出一个裂缝,在阵法关闭的最后一刻,跳了下去。
传送阵关闭了。
云层中传来沉重的叹息,漆黑眼睛再次弯起,却变得阴森可怖,缓缓转向阵法消失的地方。
裴烟从下落的瞬间就感觉不好,急速下落的途中,越是靠近地面,黑沉沉的雾气便弥漫更浓。雾气中充斥着死亡的味道,与她在传送阵前看到的繁华截然不同。
灵气与雾气接触被大量吞噬,裴烟落在地上时,浓重血腥味飘进鼻端,她忍不住后退几步,被什么绊倒在地,她低头一看,竟是一个死亡士兵的手臂。
裴烟:“!”
狼烟四起,战旗四散,这里是一个残酷的战场。
金铁交错声从不远处传来,而后越来越近。裴烟看的清楚,两拨身着不同甲胄的士兵厮杀在一起。黑衣士兵的数量明显多于红衣,红衣士兵们被包围其中,且战且退,很快倒下了一个;黑衣士兵杀的兴起,不顾红衣士兵的求饶,将他们统统杀死。
随后,黑衣小队背靠背前进,警惕的侦查四周。眼看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近,裴烟也顾不上节省灵力,使了个隐身术,紧张的看着小队的到来。
为首那人看了一圈,道:“这里没人。”
黑衣小队检查过后,回到战死的红衣士兵尸体前,割下了他们的首级。待黑衣小队拿起战利品,快速离开这片战场后,裴烟身旁的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
裴烟一惊向下看去,那个被她认为死了的士兵慢慢爬起,他看着前方没有头的尸体,被血糊满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唯有两行水迹从双眼流下,将干涸的血冲淡,露出苍白的脸色。
良久,他转身对裴烟嘶哑道:“你是神仙吗。”
这一仗打响之后,花海女的队伍便被冲散,只剩下他们一个小队,退到战场的边缘。他奋力突围,却被一刀砍中肩胛,失血过多昏迷。
身前的女人踩到他身上,才将他从昏迷中唤醒。只是他虚弱已极,没有力气开口说话,只得将头默默扭到战斗的方向,却眼睁睁的看着整支小队全军覆没。
见大凉人走近,花海女本以为今日就要战死,没想到奇怪的女人变幻了个手势,大凉人就好似瞎了眼睛,根本没看到他们的存在。
陌生女人并不在意他的死活,想来只是顺便为之罢了。她的脸在烽烟中不染纤尘,美如神祗,透着一种高傲无情的冷漠,他们如同蝼蚁一般可笑。
在血腥的战场上,不可能会有这样美而干净的女人,这不就是神仙吗?
花海女半伏在陌生女人的脚下,看着她被风吹起的袍角。女人面无表情,手中握着一把古朴的长刀。
她并不低头,只略垂下眼帘:“何事?”
她不回答,想来便是默认。花海女嗓子干的冒烟,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才勉强发出声音:“求神仙,赐我力量,让我....”
他的眼里映着火光,声音含着血气,语气中是杀红了眼的仇恨:“让我守住疆土,击退大凉!“
他充满希冀的看向神仙,双眸映出一团火光。
修士平日里不得插手凡人事务,何况是更改幻境中的前事,这是天道素来的规矩。两国交战,她只是看到红衣士兵战败,可无法分辨正义与否,怎能随便参与?
裴烟握紧了手中长刀,心中思绪翻涌,一时无言。
花海女见神仙默默不语,焦躁难言。也是,他空身一人,毫无筹码,神仙凭什么帮他?
他绞尽脑汁,努力琢磨自己有什么价值。黄金万两?万民朝拜?可他不过是个普通士兵,就算这些对神仙有吸引力,他也拿不出手。
花海女一筹莫展,方才心头的亢奋再次消散,他枯坐在地上,却听见神仙道:“我可以帮你。”
“但是,”那女人突然道:“你要留下一个信物。”
只要这个?神仙的要求这么简单,不合常理。花海女顾不了这么多,他在周身摸了一圈,犹豫了一下,取下手腕上的手环,恭恭敬敬双手奉上:“出征在外,不便携带东西。这是军中辨认身份的手环,上面便是我的名字。”
他惴惴不安道:”可以吗?“
手环纯铜质地,握在手里沉甸甸的。上面是三个大字——花海女。
裴烟面上波澜不惊,心中惊涛骇浪。根据她先前在浣花秘境中的猜测,秘境主人应当是个姓花的女子,爱好珍珠。即使入了魔,也是香闺女流。
现在上来就是战场不说,这个凡人还能看见隐身后的她。
更重要的是,这个士兵的眼睛里,映照的根本不是什么火光,两点金光一闪,分明是神族的力量。
相传千年前,神族与人类世代交好,有些神族和人族相爱,会生下混血的子嗣。裴烟看了看脚下跪着的花海女,一横心。大不了就是赌一把,他也姓花,只是不知是否是破除秘境的关键。
她取出灵石,镶嵌在手中长刀刀柄上。火焰自手中流出,蔓延至刀锋,为刀锋镀上一层红光。裴烟的火焰经过玄淮神息的淬炼,早已更进一步,这簇火焰会借着灵石之力不断燃烧,直至灵石中灵力耗尽。
手握此刀者,就会拥有她伴生火子火的力量。剩下的,就看花海女的造化了。
花海女呆滞的看着女人手中凭空燃起火焰,手中长刀生辉,心中大石终于落地:她果然是神仙,南秦有救了!
他接过长刀道谢,跌跌撞撞向喊杀声处跑去。中途再回头,原地哪里还有人影。花海女悚然,不回头的杀进敌军之中。
目送花海女越跑越远,裴烟的身体忽然一轻,眼前一黑,她再次睁眼时,双手触到坚实的地面,她正以一个很不体面的姿势....趴在地上。
还好提前取出了武器。裴烟的双刀是最后的防身武器,给了花海女一把后,她立刻掏出了另一把。
裴烟顾不得从地上爬起,立刻举起手中长刀来看。这一看不由得一惊:长刀是她的心爱之物,平日里保养极佳,刀锋雪亮,刀身轻薄,舞动时虎虎生风,颇为吓人;可现在裴烟手里拿着的,却是一把笨重敦实的大菜刀。
裴烟:“?”
从没想过她的刀还会变身。
裴烟尚在迷惑之中,一个大嗓门叫了起来:“你这女郎,在街上拿把菜刀做什么?”
说话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穿着布衣麻鞋,斑白稀少的发髻上簪了一枚木簪,正要把脸凑上来,仔细打量裴烟。
裴烟隐约觉得,被这老太太看清了脸,会有不好的结果。她想用袖子掩面,一抬手又发觉:我仙气飘飘的道袍呢?我的宽衣大袖呢?这个娇俏的粉色纱帛是什么玩意??
纱衣遮不住面容,奇怪的老太太一再靠近,裴烟一横心正要将她绊倒,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形挡在她面前,将她半揽在怀中,声音是熟悉的冷淡:“小娘子和我置气,跑出家来闹,我这就把她带回去。”
说着不等老太太回话,他一把抱起裴烟,大步向一处小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