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见顾砚礼的态度如此坚决,顾砚书最终也只能顺着这个大哥的意思,收下了那些嫁妆。

顾砚书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既然决定将这些东西收下,自然是要弄清楚这些嫁妆里面到底包含了些什么东西。

那些铺子庄子需要账本才能知道实际情况的先不提,就说这身契——

“院子里面那些人的身契,一直是在大哥的手上?”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顾砚书的确感到有些意外。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顾砚书早就已经发现了,这满院子的下人中,除了白术是忠心的之外,其他的人,大多数对顾小公子都只是表面尊敬,极为擅长阳奉阴违。

旁的不说,就说顾砚书第一天的醒过来的时候,就能看出来。

当时他才刚醒没多久,那顾明蓉就像是闻着了肉香的恶犬一般寻了过来。

不用多想也能知道,一定是有人过去给顾明蓉通了风报了信。

后来顾弘济怒气冲冲而来,在明知道顾小公子身体大病未愈的情况下,满院子的下人,除了白术之外,竟无一人阻拦。

若是换做以前的顾小公子,就这两个人的这番做派,恐怕就算是被救了回来,也能当场被气死。

而诸如此类的事,在顾小公子的记忆中并不罕见。

顾砚书原本以为,是因为这些人的身契是在常欣雅的手中,所以他们才会这样看碟下菜。

谁知道现在顾砚礼却将顾小公子院子里的所有人的身契都送了过来,就连负责洒扫的下人也没有遗漏。

如果说这些人的身契是在顾砚礼的身上,就顾砚礼对顾小公子的爱护来说,这些人是怎么敢的?

这个时候,站在一旁的白术适时开口:

“这个奴才倒是知道,这些身契原本是在常姨娘手中的,只不过前两日大少爷说少爷您马上就要嫁给三皇子了,这些身契还留在侯爵府不合适,专门去找侯爷要了过来。”

自从顾砚礼回府之后,便会时不时来看看顾砚书,兄弟俩人说话的时候,也没避着白术。

这些天下来,白术就算是个傻子也听出来了:

这常姨娘并不像是他所以为的那样喜爱少爷,以前常姨娘的种种表现,都是装出来的。

甚至就连这次的赐婚圣旨,也有常姨娘的手笔。

知道这些之后,白术先是不敢置信,但是在惊讶之后,却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与顾砚书同仇敌忾起来。

最明显的变化便是,现在白术说起常欣雅的时候,语气不仅不再像是以前那样尊敬,反而还多了一些气愤。

比如像是现在,白术的声音中就多了一丝幸灾乐祸:

“奴才还听说,常姨娘原本是不想给的,后来不知道大少爷又和侯爷说了什么,侯爷便强让常姨娘交了出来,可把常姨娘给气坏了!”

知道这身契是这两天才要过来的,顾砚书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了然:

“这便难怪了。”

就在顾砚书和白术讨论着院子里其他人的身契的时候,门口便传来了一道恭敬的问安声:

“小少爷。”

抬眼,顾砚书便看到了顾砚礼的贴身小厮茯苓正抱着一叠子书站在门口的模样,想来应该是过来送顾砚礼刚刚说过会送过来的那几本杂书。

果然,下一秒,茯苓便开口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大少爷吩咐奴才将这些书送过来。”

“放在这儿就可以了,”顾砚书冲书桌上的空位扬了扬下巴,在茯苓放书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会这么多?”

刚刚顾砚礼说他那边也有几本杂书的时候,顾砚书以为最多也就三四本,但现在茯苓手中的折叠子书,少说也有十几本的模样。

“回小少爷的话,这里面除了几本杂书外,还有夫人当年嫁妆铺子的那些总账册,大少爷说也一并给你,另外就是……”

说到后面,茯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止住了话头,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看着顾砚书有些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茯苓的这番态度,勾起了顾砚书心中的一丝好奇,直接追问,甚至准备将书拿过来看一看。

“还有几本画本子……少爷说小少爷要是感兴趣,可以看看,要是不感兴趣,那就别看了……”

茯苓连忙语焉不详地回答着,不仅如此,说到后面的时候,茯苓的声音还越来越小,眼神也开始乱飘,就是不敢看向顾砚书。

原本顾砚书还在想那个所谓的“画本子”到底是什么,但是在看到茯苓的这番表现之后,心中便有了大致猜测:

明日便是他和三皇子的大婚之日了,能够让茯苓这番表现的,除了那让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避火图,不做他想。

“除了这个之外,大哥还有吩咐你什么吗?”当即,顾砚书便不再询问关于书的事,原本已经伸出去准备随手拿一本书翻看的手,也直接收了回来。

一直注意着顾砚书动静的茯苓见到他将手收回去的动作后,瞧瞧松了口气:

“还有就是,大少爷说了,院子里的那些人,小少爷若是用的顺手便留下,若是用的不顺手,直接发卖了便是,不用顾忌什么……其它的倒是没什么了。”

就算茯苓不说,在听到白术说那些人的身契是顾砚礼专门去要回来的时候,顾砚书就知道了顾砚礼的用意。

顾砚书甚至丝毫不怀疑,按照顾砚礼的性子,若不是婚礼的时间离得太近,顾砚礼这些日子忙着婚礼的事实在是腾不出手来,这些人的身契甚至不会被送到他的手中,而是会被直接发卖掉。

谁会不喜欢这样无微不至的爱护呢?

顾砚书自然也不例外,唇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勾了勾,就连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愉悦:

“我知道了,你回去的时候,顺便帮我给大哥带一句谢谢。”

作为顾砚礼的贴身小厮,茯苓最是清楚大少爷对小少爷的感情。

别看以往大少爷经常斥责小少爷,甚至每次看到小少爷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但茯苓却知道,大少爷那只是不善于表达,每次两人吵完架之后,大少爷总会感到后悔和自责,不应该对小少爷那样恶劣。

茯苓本来以为小少爷和大少爷的关系会一直这样恶劣下去,没想到最近事情却有了转机,对于这样的情况,茯苓自然乐见其成。

现在一听到小少爷说要感谢大少爷,自然是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是,奴才一定将小少爷的话带到。”

顾砚礼这些天忙,茯苓自然也不会清闲,顾砚书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在确定顾砚礼没有交代其他的事之后,顾砚书便直接让茯苓离开了。

茯苓离开后,顾砚书继续翻看着自己的那些嫁妆,等到心中有了一个底之后,顾砚书便顺手从茯苓送来的那叠书里面抽了一本出来,准备打发一下时间。

顾砚书原本是打算随手翻翻的,但也不知道顾砚书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这一随手,好巧不巧,便抽中了一本让茯苓语焉不详的那种小画本。

上辈子顾砚书因为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从小便有些体虚。

顾家请了不少名医国手来替顾砚书调理,所有医生的建议都是让顾砚书以固本培元为主。

而传统医学的固本培元,最重要的便是要清心寡欲。

所以上辈子的顾砚书,是没有看过任何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包含但不限于视频、图片甚至是文字内容的。

但顾砚书又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自然有这一方面的需求与好奇。

现在乍然看到顾砚礼差人送来的画本子,这心中新奇感自然可想而知。

不得不说,古人的画技还真的是个迷。

画人物肖像的时候,虽然不能说画得与本人一模一样,但也至少可以说得上一句毫不相干。

但是在画这种小画本的时候,却一个个都变成了丹青圣手,不仅画的是出神入化,甚至还很是纤毫毕现。

无论是人物的体型还是两人的姿势亦或是衣服或者是布料上的褶皱,甚至是人物脸上的表情,都意外地真实细腻,让人觉得代入感十足。

这让顾砚书在看了第一眼之后,直接就没忍住,看了第二眼和第三眼。

边看,顾砚书还边在心中的感慨着:

这种事果然是人类的本能,这还不到二十一世纪呢,花样就这么多了?

而站在不远处的白术,早就对茯苓送过来的这书充满了好奇。

毕竟刚刚茯苓那语焉不详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有猫腻。

现在见到顾砚书抽出了一本书看的专心的模样,白术便没忍住,向顾砚书的身后靠了靠,顺便,想顾砚书的手中瞄了一眼。

结果就是这一眼,白术便瞄到了书上那正在以一种白术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姿势,缠绵在一起的两个人:

“啊!”

下意识叫出声后,白术立刻便意识到了不对:

“少,少爷,对,对不起!”

“啧,你这接受能力不太行啊。”

顾砚书随意瞄了一眼满脸通红的白术,目光又重新放回到了手中的画本子上:

“看个书就这样了,明天晚上你还怎么帮少爷我守夜?”

“这……”白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从自家少爷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原本就因为看到那画本子的内容而变红的脸此时更是红得像要滴血,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既然这样,那这本……”顾砚书伸手,在那叠书里面找了找,果然找出了第二本小画本,直接伸手递给白术,“你拿回去好好看看,争取今天好好适应适应,明天别给少爷我丢人。”

顾砚书连不要给他丢人这种话都说了,那本书白术是不想接也得接,最后只能顶着一张大红脸接了过来:

“是……”

就在白术觉得自己手中这本书烫的让人拿不住的时候,便看到自家少爷又将手中的画本子向后翻了一页。

翻也就算了,嘴上甚至还低声嘀咕着什么:

“这个姿势好像不错,有机会可以试一下。”

眼角的余光刚好能够看到顾砚书手中的那页图纸的白术: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他居然有那么一点同情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