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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走了于立人,顾砚书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快到秦戮每日起床的时候了。
当?即也没多想,便直接抄起放在桌上的尸检报告,去了秦戮的房间。
想着秦戮或许还没醒,进门时顾砚书还刻意放轻了手中的动作,就怕吵到秦戮休息。
谁知道刚一进屋,一转身,便捕捉到了清醒的小鹿一只。
当?即,顾砚书的眉头便忍不住向内拢了拢:
“你没休息?”
秦戮现在的模样,虽然身上只着了一件中衣,但?头发整齐,眼底清明,怎么看都不像是刚刚睡醒之后的人。
“我……”
秦戮显然没想到顾砚书会在这个时候回来,脸上先是闪过了一丝错愕。
在听到顾砚书的问题后,又?出现了一抹心虚:
刚刚他的确是没有休息。
秦戮本就没有午休的习惯。
前些日子按时午休,不过是因为感染上了天花,身体着实太过劳累,有些撑不住。
但?自从身体逐渐好转,秦戮的精神头也一日比一日更好,便就再也没有午睡过了。
原本秦戮是想与顾砚书实话实说,谁知道前几天刚起了个头,便被自家王妃给驳了。
说什么太医说了,他身体还没有好全,需要好好休息。
又?说兴仁武功甚至还不如他,这次来阳临县也没感染上天花,偌大个厉王府,偏偏就他一个人感染上了,想来定然是平日里休息不够的缘故。
还让秦戮趁着这个机会,恰好培养一下午休的习惯。
那话中的意思,明显是在告诉秦戮,他不仅是现在需要午休,就是以后痊愈了,也最?好是养成午休的习惯。
听完顾砚书这番话,秦戮还能说什?么?
最?后也就只有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想着待到太医宣布他痊愈之后,再好好与自家王妃商量商量。
彼时的秦戮可没有想到,他会因?为这事儿被自家王妃给抓个正着。
顾砚书一眼便看出了秦戮眼底的心虚,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着自家小鹿难得支吾的模样,顾砚书也有些生不起来气,最?后也只微微叹了口气,与其晓之以理:
“我知道王爷没有午睡的习惯,但?于大夫刚刚还在与我说,王爷经此一劫,身体亏空的厉害,需要好好调理?休养,王爷如此,让我如何能够放心?”
若是顾砚书真因?为午休之事数落秦戮一顿,秦戮心中还能稍稍好过一点。
但?现在听到顾砚书眼中掩盖不住的担忧,以及眼底一闪而过的疲惫,秦戮却觉得心中堵得厉害:
他没有午休的习惯,但?他家软软是有的。
这些日子,为了替他在溢州的工作收尾,为了调查他当?初感染上天花的缘由,也为了阳临县的疫情,他家软软几乎每个中午都在忙碌。
别说是中午了,就连晚上,他家软软休息的时间,也都比以往晚上一两个时辰。
但?这段时间,他家软软却从未在他面前抱怨过一个字,只吩咐他按时休息,好好调养,争取早日康复。
结果他现在连软软的这一点要求,也不能做到……
想到这里,秦戮的脸上不由带上了一丝懊恼,最?后干脆看着顾砚书:
“我现在就去休息,软软陪我一起?”
顾砚书:???
这个人做什?么?
怎么突然露出这种奶狗一样的表情?
你清醒一点,你是一只狼!
但?事实证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抵挡住强势之人突如其来的撒娇,顾砚书也不行。
最?后顾砚书直接顺着秦戮的意思,与他一同躺在了床上。
认真说起来,这还是自顾砚书到溢州之后,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
起初顾砚书是间秦戮浑身是伤,怕自己晚上闹腾,碰破了秦戮身上的伤口便不好了。
秦戮也怕自己的当?时的模样,给自家软软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再加上他当?时精神头确实不好,没有办法好好照顾自家软软。
最?后两人便十分默契地选择了分房而睡。
这些天秦戮身体?日渐好转,秦戮的心思?虽然有些活泛,但?顾砚书忙的脚不沾地的,完全没有时间与精力去思考这方面的事。
现在两人感受着彼此身上熟悉的温度,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就像是两个彼此缺失良久的半圆,终于在此刻得以圆满。
顾砚书这写日子的工作量本就有些超标,再加上自京城一路赶来,忧心着秦戮的健康,心中的那根线始终有些紧绷。
现如今陷入熟悉的怀抱,习惯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就连心中那根弦,也逐渐有些松泛。
不多时,顾砚书便感觉到了一股倦意逐渐涌上了心头,随后,便陷入了沉睡。
或许倦意的确会感染身边的人。
原本觉得十分精神的秦戮,看着自家软软沉静的睡颜,以及其眉宇间,即便已经熟睡,也没能散去的倦意,也感觉到了一丝困意。
最?后,秦戮直接将人向怀中揽了揽,也缓缓闭上了双眼。
待到顾砚书重新醒来之时,便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醒了?”
刚睡醒的顾砚书,头脑还有些迷糊,听到一旁秦戮的声音,只胡乱点了点头:
“嗯。”
看着自家软软闭着眼睛在枕头上乱蹭的模样,秦戮只觉得心头一颤,轻轻将人抱到自己怀中:
“先喝点水。”
“嗯……”
顾砚书闭着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下一刻,便感觉到了唇边传来了一股凉意,顺着秦戮的动作,喝了两口水后,顾砚书的思?绪终于有些回笼,缓缓睁开了双眼。
睁眼,便看到了秦戮抬手放下茶杯的模样。
“这下清醒了?”
秦戮几乎不用低头,便能想象到在自家软软现在的模样。
这几乎是顾砚书睡醒之后固定的一套流程了。
除了秦戮之外,还没知道,在外人面前向来雷厉风行的厉王妃殿下,其实每次起床之时,都会小小地赖一下床。
若是有人给顾砚书递杯水让他润润喉还好,能清醒的快一些。
若是没有,顾砚书少不得会在床上翻滚上一刻钟的时间,才会缓缓起身。
天知道在第一次发现顾砚书有这个毛病的时候,秦戮是个什?么心情?。
当?时秦戮的反应,大概就是觉得自家软软可爱地让人不能自理,最?后,直接没能忍住,将人按着胡闹了一通。
现在秦戮见到久违的画面,倒是也有些想,但?最?后还是压下了心有的那一丝悸动。
别问,问就是不敢。
顾砚书都知道这次随性的太医之中,有那位极为擅长调养的周太医,秦戮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不仅如此,熟知厉王与厉王妃之间那点荒唐往事的周太医,在秦戮日渐好转之后,就没忍住向其暗示了一番。
说是王爷身体?尚且有些虚弱,为了日后不要留下后遗症,某些方面,还是克制一些比较好。
毕竟他相信,与一时的快乐相比,厉王殿下还是更希望拥有一世的快乐的。
不得不说,周太医这番话可谓是正中秦戮的下怀,直接让此刻的秦戮生生忍住了自己脑海中那些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思?想。
“嗯,醒了。”
顾砚书可不知道,就自己起床到清醒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里,自家小鹿就变了一个颜色。
只自顾自地起床穿好了衣服,一抬眼,便看到了自己午睡之前,顺手放在桌上的验尸报告。
微微思?索了一下,确定下午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后,顾砚书便干脆将那验尸报告拿了起来,准备再好好推敲一番。
但?依旧是那一句话,术业有专攻。
在此之前,顾砚书是一个非常纯粹的商人,即便经历过了末世,日常所见到的正常的尸体也不多。
在这方面,顾砚书可谓是一点经验也没有。
即便是将这验尸报告拿在手中仔细推敲一番,顾砚书也没有看出个一个所以然来。
推敲不出信息,顾砚书的表情,也多少有了一点变化。
秦戮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自家软软心中的烦躁,最?终没忍住低声询问了一句:
“可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儿了?”
“这份资料,王爷可看过了?”
顾砚书抬眼看向秦戮,扬了扬手中的验尸报告。
“还没。”秦戮微微摇了摇头。
在顾砚书刚刚进门之时,秦戮便已经看到了他手中的这份资料。
但?在厉王府中,秦戮便已经养成了习惯。
他与王妃虽说夫夫一体?,但?也应该给彼此留有一定的隐私空间。
故而在顾砚书清醒之前,秦戮也没有擅自去翻动。
“那王爷现在看看。”
顾砚书伸手,直接将手中的验尸报告递给了秦戮。
怕秦戮不清楚李桂花是谁,顾砚书还不忘简单地说了几句李桂花、李二狗以及李明鹏之间的关系。
说完后,又?接上了一句:
“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但?却看不出什么,王爷可能看出来?”
与顾砚书一般,在此之前,秦戮也没有多少接触正常尸体的机会。
他的确杀过不少人,但?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士兵,却从不需要验尸,也不会有仵作给秦戮验尸报告。
现如今乍然看到李桂花的验尸报告,秦戮也觉得没有丝毫头绪:
“看不出什么,不若稍后让止戈将仵作带来,王妃再好好问问?”
“不用了,”顾砚书想也不想便摆了摆手,“若仵作真能看出什么问题,定然早就已经说出来了。”
就这验尸报告详尽的程度,想来就算是将仵作叫来,也问不出什么新的内容。
验尸报告一时半会儿找不出什么线索,顾砚书也只能将其暂时搁置到一旁。
干脆向秦戮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听止戈说,那负责负责阳临县堤坝修筑的李明鹏,曾是王爷手下的将领?”
“没错,本已经做到了千户长的位置,后来因为手臂上手了伤,才不得不退了下来。”
秦戮想也不想,便微微点了点头。
这次秦戮在阳临县停留了不少时日,前前后后总共去了三四次,就算是以前对李明鹏没有印象,现在对这个人也并不陌生。
“那王爷觉得,这李明鹏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砚书问完之后,便意识到了他这个问题,似乎有些不妥。
毕竟他家小鹿,就不是一个擅长观察别人的人。
特别是观察旁人的性格特点。
若是让他说手底下的人工作能力如何,他家小鹿或许还能说出一个一二?三来。
但?说到为人嘛,可能就会直接变成一问三不知。
果然,秦戮接下来的回答,完全不出顾砚书所料,只是其中的内容,却让顾砚书有些稍稍的意外:
“虽然说不上出众,但?也有两分能力,但?当?初退下,不算可惜,千户长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那我怎么听说,他是个有将才的?”
这话甚至还是出自止戈之口。
当?初止戈的原话,李明鹏的能力似乎是与梅大将军不相上下。
千户长在军中职位虽不算低,但?也绝对算不上高。
现在梅大将军已经坐到了骠骑大奖军的位置,官拜一品,怎么止戈口中能够与梅大将军比肩的人物,到了自家小鹿口中,变成了千户长已是极限?
“也能算是有将才吧,但?与其他将军相比,他做事较为莽撞,也不顾忌后果。”
秦戮说这话时,语气中难得带上了一丝不赞同。
虽然秦戮知道,非常时期需要用非常手段。
即便是秦戮这样的性子,当?初在面对西戎之时,也做好了牺牲梅颜夕的打算。
故而秦戮绝不是什么只顾名声,不肯用所谓的“下作”手段的人。
必要的时刻,在权衡利弊之后,秦戮也会做出只问结果,不看过程的决定。
但?即便是这样的秦戮,在提及李明鹏之时,也没忍住皱了皱眉。
这道又?让顾砚书心中起了一丝好奇:
这李明鹏曾经做过什?么,能让自家小鹿露出这样的一番神情??
顾砚书好奇,秦戮自然也不会隐瞒,三下五除二,便将李明鹏做事的风格给说了出来。
刚刚秦戮所说的行事莽撞,做事不顾忌后果,倒是一点也不夸张。
其中让秦戮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便是他们的一次夜袭。
当?时敌国在占领天齐的一座城池之后,并没有将其境内的百姓赶尽杀绝,而是想要直接连同百姓带城池一起,都收入自己囊中。
但?他们却低估了天齐百姓对天齐的归属感,即便是被敌国的军队盘踞三年之久,其城中的百姓也一心向着天齐。
后来得知秦戮的军队到来的消息后,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便将城中的所有线索给透露了出来。
有了这些线索,再攻其不备,秦戮对于那场战役,可以说是十拿九稳。
按照当时他们的打算,为了避免开战之后,城中敌军用百姓泄愤,先预留出一个时辰的时间,让百姓从事先挖好的密道撤离,天齐的士兵再攻城。
一开始所有的事都与秦戮计划中的没有任何区别,城中百姓趁着夜色,有条不紊,悄无声息地从城内撤离了出来。
但?等?到倒数第二?批百姓撤离之后,却遇到了一个问题:
便是有一村落与敌军驻扎地距离极近,若是他们有异响,或许会惊动城中的敌军。
最?让人为难的,是那座村庄中,几乎都是妇孺,行动相较男子,更为缓慢,被发现的几率也提升了不少。
秦戮的意思,都是最后一批百姓了,不妨先试一试,即便是被发现了,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甚至争取一下,也能将村中百姓救出。
谁知他命令下达的前一刻,李明鹏手下的人便直接冲了出去,惊动了城中的敌军。
后来敌军发现除了最?近的那座村落外,整个城池都成了一片空城,惊怒之下,直接用一整个村庄的妇孺祭了刀。
当?时秦戮顾忌着大战在即,没有说什么,但?当?将那座城池收付之后,秦戮却难免要清算李明鹏当?初的举动。
谁知在面对秦戮的问责之时,李明鹏却坚称他是听错了命令,而且当?时城内敌军已经有了异动,他怕是敌军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生怕迟则生变,心急之下,才做出了当?初那番举动。
甚至于军中也有人为其证明,城中敌军确实有所异动,好像的确是已经发现了天齐将士的身影。
事情?一时间陷入了僵局,若是这般,秦戮根本无法给李明鹏定罪。
最?后,秦戮也只能选择让人责打了他三十军棍,同时做了连降两级的处理?。
与被祭刀的那满村妇孺相比,这样的惩罚无疑是轻了。
但?在有旁人的证词相辅佐,李明鹏所说之言逻辑也能自洽的情?况下,他当?初所下的命令虽有所不对,但?也罪不至死。
这已经是秦戮能够给出的最?高的惩罚了,若是再重,恐难以服众。
但?即便当?时没有要了李明鹏的命,却也不影响秦戮对其心生反感。
后来李明鹏虽然靠着自己的努力,重新回到了千户长的位置,从所立军功上来看,李明鹏甚至还能向上提升一级,但?秦戮却没有应允。
故而到了最?后,李明鹏离开军队之时,也只是一个千户长的身份。
这次又遇到李明鹏,秦戮便发现其身上有了不小的变化,倒也放下了对他的一些成见。
不过这也并不影响秦戮在所及这这件事时,语气对李明鹏带上的些微厌恶。
说到这里,秦戮又忍不住加上了一句:
“而且这种事,似乎也不止一次,李明鹏所经历的战事,百姓的死亡数量总是会高上一些。”
一次两次倒也还好,三次四次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其中的蹊跷来。
更别说秦戮的观察力比一般的人更加敏锐一些。
只是心中明白是一回事,能够找到证据又是另外一个回事。
秦戮也派手底下的人去旁敲侧击地询问过,但?李明鹏每次都能找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将这个问题圆过去。
到了最?后,秦戮也只能无奈,放过李明鹏一马。
甚至还有一句话秦戮没有说。
也就是李明鹏受伤的时间过于赶巧,若是再晚上一两个月,即便李明鹏没有受伤,秦戮也不可能放任这样的人,继续留在军中。
“这些事止戈倒是没与我说。”
顾砚书哪里知道,这李明鹏身上竟然还有这些问题存在?
当?即也皱起了眉头,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对李明鹏的厌恶。
“止戈应该是不知道。”
秦戮倒是没有太大的意外。
李明鹏当?初事情?做得隐蔽,秦戮发现异样却苦于没有证据,便也没有声张。
后来派人调查,也特地绕过了止戈与兴仁。
毕竟军中人人都知道这两人是秦戮的心腹,若是让止戈与兴仁去调查此事,难免会引起李明鹏的警惕,最?后打草惊蛇,便也不美了。
“那王爷最后查出原因?了吗?”
顾砚书没忍住,低声询问。
“没有,”秦戮微微摇头,说起这一点,语气便有些低落,“这种事,还是发生在战时,想要调查,太难了。”
顾砚书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没错,这种事想要调查,谈何容易?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道理??
若是因为死的人太多了,而责罚将领,这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见自家小鹿面色难看,顾砚书直接收起了心中的思?绪: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说不定这一次,止戈便能调查出一些问题来。”
“王妃说的对,”闻言,秦戮的脸色果然好了不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他若是做过,迟早都会露出马脚!”
而秦戮话音刚落,顾砚书便听到了门外传来了于立人的声音:
“殿下,属下现在可方便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咕咕咕:你们太会猜了,兴仁怎么可能有问题呢?他就是一个平平无奇忠心的下属而已。
兴仁:我……我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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