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剿灭九翼蛟

他让素素先带九儿回宫了,可九儿那是这么好安排的,见自家主子往相反的方向走了,挣脱了素素就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刑渊黑不见底,独立一身白衣,天雷滚滚,直袭而下,贯骨穿心,九万道雷刑加身。

夜寒捏着拳头闭着眼睛,遍身尽是焦灼之感。

白衣仙!你在干什么,你快出来,你会被雷劈死的!你快出来啊!

见狐狸像箭一样朝自己扑过来,夜寒强忍不适,凌厉的挥袖布了道水墙把它拦在了外面,九儿一直凡种狐狸,挨一下就飞灰湮灭了。

只是他光顾着看九儿了,一个大意,天雷贯顶,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生生撕开……

白衣仙!你快出来啊!

狐狸焦急的用爪子刨着水墙,爪子都要磨出血了。

她看着雷霆在他身上缠缠绕绕,看着他面色惨白没有丝毫血色,她看着他在痛苦中死死的熬着,明明受雷刑的是他,但这凌迟之痛就像受在狐狸自己身上一样,焦急的眼中的泪都要逼出来了。

你快出来,白衣仙……你快出来啊!

素素两行清泪直下:殿下做错了什么,明明是他救了二殿下,明明是他打退了九翼蛟,竟还要受此大苦,九儿做错了什么,它只是只凡种狐狸。偌大的天界,容得下六界四海,容得下日月星辰,容不下殿下和九儿吗?

夜寒从刑渊里出来的时候,白色的衣衫上覆了一层焦灰。

那边的水墙刚刚退下去,狐狸就朝他扑了过来,在他身上疯狂的乱蹭,焦急的想看他有没有事。

素素扶了他一把,他才不至于被自家狐狸折腾倒。

你怎么样了,你怎么样了啊,是谁让你被雷劈的,姑奶奶我去拆了她的骨头!

见狐狸眼中泛泪,夜寒心疼摸了摸它的脸,“好了,别哭了,嗯?本殿没事,九万道天雷,习以为常了,素素,谢谢你”

素素道,“殿下不必言谢,都是素素应该做的”

他又感觉到身上有一种奇怪的东西冒了出来,慢慢的抬起胳膊,拉开了袖子,满胳膊银白色的鳞片熠熠发光,但这次他没有等它们消失,手起决绝拔了一片下来。

“嘶……”可他实在没想到会这么疼,比方长九万道天雷加身疼得多了,竟疼得叫出了声。

“殿下……殿下这是在干什么?”

血,竟然是淡蓝色的血,从胳膊的伤口处一寸一寸的溢出,直到糊满了一胳膊。

这样的疼,这样流血的感觉,好熟悉啊,他还记得,拔鳞之痛就算脑子忘了,身体也会记得,还有还有……

夜寒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曾经更疼,他全身都在发抖,好像在害怕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今夜发生了太多的事,脑子都是乱的。

素素看着他手中带着血的鳞片,不假思索的说,“殿下,这好像是龙鳞……”

龙鳞?本殿身上怎么会长出来龙鳞?

忘尘府此番算是承了夜寒大恩了,知道了他受了大刑,司命神君特意让他好好休养几日,也带着忘尘府众神,往沉鱼宫里拜见了好几次。

红缘仙君一个劲的说一定要给他觅个佳人才能还了这个人情,雨神还拼了命的承诺,说往后只要他一句话,夜里的雨就绝对不在白天下。

夜寒与他们闲唠着也高兴,一直都呵呵的笑着。

这几日,他也一直往藏经阁里跑,藏经阁里记录了天下所有的种族,夜寒拿着鳞片翻阅了很多龙族典籍,却始终没有找到这种鳞片是何龙族所有。

也想过逼自己龙鳞再现,却始终被一股煞气挡着,骨头逼炸了都逼不出来。

甚至还拿着刀放了血,可无论试了几次,血都是鲜红的。

墨阳身体痊愈之后,立马来看他了。

谁知道刚进门就被九儿扑了个满怀,他拎着这小狐狸坐在了沉鱼池边闲花树下,“兄长,你怎么养了个这么丑的狐狸啊”

你丑,你才丑,你们全家都丑!

夜寒温婉的摸了摸狐狸的毛:“我们家九儿才不丑,就是毛有点秃了”

就是,就是,我才不丑呢!

墨阳略微低了低头,“兄长,那天的事情……对不起……”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夜寒浅浅一笑,亲自给自家弟弟倒了杯酒,“来,尝尝,这就是你五千年前念叨的清莲酒,日前刚从地里挖出来的,本想与你庆功,现在只能当庆祝你我兄弟二人平安度过此劫了。”

两人举杯一笑,相对而饮。

墨阳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众星捧月,光环四绕,虽然顽皮些,但好在秉性纯良。夜寒作为兄长,也乐意宠他,从小到大没少替他挨罚,那些身外之物,只要他想要,从未说过半个不字。

“墨阳,你真身是上古凤鸟,实力应当不俗,怎么会被九翼蛟打回老家的?”

“兄长你就别提了!”说起这个墨阳就一肚子气,“九翼蛟本与我不相上下,谁知道半路杀出个蝎子精,叫什么无渊。不由分说就对着我一通乱揍,非让我血债血偿。要不是我腿快,我就死在半路上了。这次算是吃了哑巴亏了,等本殿下逮到那只蝎子,定让他偿命!”

“蝎子精?虫族之人?”

虫族是四海八荒中最末等的种族,尤其是天界还颁布了禁令不让虫族修仙,他们就只能沦为羽族腹中食物,他们大多都是妖魔,可魔界也容他们不下,只能在各路神址东躲西藏的。

“兄长,你这小狐狸瞧着可爱,借我玩几天呗……嘿嘿嘿……”不要,我不要,你走开,我不喜欢你!墨阳手还没伸过去,九儿就开始张牙舞爪了。

“我这小狐狸不经逗,小心她咬你”夜寒温润的笑着,想着,化出了那片白鳞,“墨阳,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可认得这个?”

“这是龙鳞啊……”墨阳端详了许久,絮絮叨叨的说道,“不过这种龙鳞,我倒是从未见过,兄长何处得来的?”

“我身上长的”

“什么!”墨阳一声惊叫站了起来,“兄长你是龙啊!”

“你小点声!”夜寒一把拽下了他,咋咋呼呼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这事没有查清楚之前,是福是祸都不好说,我往藏经阁遍寻典籍,都没有发现有关这龙鳞的只言片语”他鲤鱼之身已经让天后忌惮至此,若是让旁人知道他身上长出了龙鳞,那还得了。

“这怎么可能呢,藏经阁里记录了父神开天以来所有种族,已经覆灭消亡都已经编撰成册了”墨阳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除非……”

“除非什么?”

“兄长可曾听闻过应龙族?”夜寒放下酒杯,淡淡的点了点头。

应龙上古之神,乃龙族之首,传闻应龙一出,天地尽灭,早在父帝之前,应龙族就主宰四海八荒千万年了,可早在九万年前,应龙族就已全族尽灭了。

“九万年前,天宫里发了一场无名天火,应龙族九百多位尊神无一幸免,那场天火也燃到了藏经阁,毁灭了有关应龙族的所有记录……如果兄长在藏经阁找不到有关这鳞片的只言片语,很可能……”

“这不可能……”我鲤鱼之身,怎么可能和上古龙族有什么牵连。

“御旨到——”他们正说着,凌霄殿的值令官就到了。

九翼蛟差点破了南天门,六界各路神址都看了天界的笑话,天帝大怒,欲派人再往东荒,可六界战神都无功而返,身受重伤,谁还敢接这道旨啊。

天后是舍不得让自己亲儿子再涉险境了,于是便推荐了夜寒。

既然夜寒说南天门外打退九翼蛟的是他,就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了,天帝也正好想试试他的真本事便点头应允了。

“陛下有旨,命大殿下夜寒往东荒剿灭九翼蛟,限期两月,逾期未灭,自毁元神”

“什么?”墨阳这暴脾气,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你胡说什么,什么自毁元神,父帝怎么会下这样的旨!”

“儿臣领旨”夜寒不知所想,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叩了个头。

“大殿下”值令官呈上来一杯酒,“这是天后娘娘赐给您的践行酒,嘱咐一定要看到您亲自饮下,还望您不要让我们为难”

夜寒什么都没有说,站起身来,把酒杯拿了起来。

墨阳当即就把他的手按了下去,“兄长,这旨接不得,酒也喝不得,你我都相继与九翼蛟交手,我带五千精兵都敌他不过,你只身一人,两月之内,这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父要儿亡,儿不亡是为不孝,墨阳,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应知兄长不愿为此不忠不孝之人……”

“兄长……”

“墨阳”他淡淡的回了回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将来是要继承这六界四海的,不要因为我与父帝母后生出嫌隙。我本想等你即位,带着九儿往四海八荒寻我生父生母,如今只怕此生都不得而知了,兄长这一世,有你这真心相待的手足,足矣”

“唯有一事放心不下,嘱托于你”夜寒转眼看了看在素素她怀里熟睡的九儿。

“若此一去不回,还望你求母后恩典,还素素自由之身吧,还有九儿,便劳烦你送它回青丘吧,它终是不属于这天宫的”

“我才不会帮你干这些!你要是回不来,我就把你这小狐狸捏死!”墨阳听他像交代遗言一样,气不打一出来,转身就走,“你等着,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等我啊……”

夜寒长舒了一口气,看了看手里的酒杯,仰面而饮。

他怕九儿闹,在凌霜殿里陪着她,从日暮玩到了深夜,直到见她圈着尾巴在他怀里沉沉的睡了,他才俯下身,轻轻的吻了吻她的眼睛。

两行清泪滑下,落到了她的眉心,竟消退了她额间半点煞气。

夜正好,风正轻,沉鱼宫假山边上甘果蔗的幼苗才刚刚冒出了土。

九儿,你我一别,只怕此生再难相见了,终究是本殿食言了,你这十几年本殿都不能陪你走完了。下界一普通精怪都活着潇潇洒洒,我一个天界大殿想活命,怎么就这么难呢!罢了,既然命是他们救的,也是他们养的,还与他们也不是不可。

他长舒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看见素素立在自己宫门口,“素素愿随侍殿下左右……”

他淡淡的说,“你前路还长,替本殿照顾好九儿”

夜寒行出凌霜殿,一路行至凌霄殿万阶前。

他一袭白衫,转身长跪,三次叩首。

叩谢了养他九万年的天宫,叩谢许他地位的万阶凌霄,也叩谢父帝母后,愿此后安乐常在,万世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