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小孩名叫继国缘一,是大贵族继国家族长的幺子,因为某些原因,目前离家出走中。

从家里一路向南奔跑,继国缘一用八岁幼童的稚嫩身体,脸不红气不喘地跑了八里路。从天亮跑到天黑,从田间小径跑进茂密森林,最后,停在了一个废弃破败的庙堂前。

进入庙堂之前,继国缘一什么也没发现,直到看到了庙堂里打扮奇怪,还剪了头发的黑发男子。

如果被父亲看见,一定会斥怒这个人离经叛道,不孝父母。

小孩,也就是继国缘一,如此想到。

紧接着,他对男子身体里燃烧着的如地狱之火般的赤色火焰感到好奇。

人的身体里怎么能有火焰?

——托他能透视世间万物的眼睛的福,继国缘一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所以才能看到男人身体里那簇燃烧旺盛的火焰。

但这不是他一直盯着男人看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男人身后那闭着双眼,下身透明,上身凝实的幽灵。

幽灵有着和他一样的发色,甚至是一样的......长相。纵使幽灵是个成年人,五官和身体都彻底长开,但这妨碍不了继国缘一从这个幽灵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就好像是......长大的他一样。

忽然,幽灵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然后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哀伤、悲凉的眼睛,继国缘一从这双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

他看见“自己”晚兄长几秒哇哇落地,看见了自己被父亲扔到一旁,然后命人杀掉他,因为他是“恶魔之子”。

是母亲哭着乞求父亲,让父亲放过他。于是,他活了下来。

后来,他看见自己一点一点长大,在四岁的某天,遇到了偷偷翻墙过来看望母亲的兄长。

那是他与兄长的第一次相见。

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他一开始对兄长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因为即使是亲兄弟、并且还是双生子,但毕竟从小就分开,谈何感情。

只是后来兄长一直待他很好。

会给他带许多小玩具,会喂他吃各式各样甜甜的糕点,会亲手做笛子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他,还会......教他剑术。

然而一切,都在这里终结。

他不该接过兄长的剑,不该答应兄长与他比试。

那错愕之后充满浓浓嫉妒和排斥的燃烧着怨恨之炎的眼睛,化作一把尖锐的刀剑,狠狠地插|进他的心脏。

画面一直到这里,都与他的经历一样,直到......

月光下,长大后的兄长穿着紫色的衣裳,三双红底金眸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那是......变成鬼的兄长!

心脏猛地被揪住,继国缘一大口喘着气,从“噩梦”中惊醒。

然后,怔怔地对上了一脸幽怨地看着他的黑发男子的眼睛,仿佛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

而跟在男子背后的幽灵,上半身不知什么时候也变得透明起来。他对他轻轻点了下头,张嘴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不要,留下,遗憾。

继国缘一看着“碎”成一粒粒光点往庙堂外消散的幽灵,心脏骤然一缩,流下了泪水。

这一刻,他感到了痛彻心扉的哀恸。

......

我看着先是眼睛恢复了焦距,呆愣愣地看着我,然后没几秒就忽然掉起泪珠子,还一脸茫然,仿佛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哭的小孩,怀疑小孩怕不是魔怔了,可能是梦游也说不定,只不过现在倒是恢复清明了。

只是什么样的小孩子会梦游这么远?

所以果然不是普通小孩吧。

我按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眼睛和鼻尖都通红的小孩,心思一动,站起来走了过去,俯下身与小孩平视,先从肢体上表达出与他平等的态度,然后柔下声音,温和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来这?”

小孩难受地抽了抽鼻子,没有立马回答我。看得出来,他在犹豫。但犹豫,也说明了他的松动。

我耐心地等待小孩对我放下警惕,脸上始终挂着亲切的微笑。

“......我是缘一。”小孩最终还是回答了我,不过只回答了我第一个问题。

但这不重要,他能回答我,就说明我的目的达到了。

“缘一吗?很好听的名字,我叫森,你可以叫我森哥哥。”我微笑着说道,尽可能的释放善意。

小孩不安地攥着衣摆,迟疑了好半天,期间还偷偷地看了我好几眼。而后,小声问道:

“您是......神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