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汉林的话没有起到任何安慰作用,反而让人冷汗阵阵。
这氛围使得人连呼吸都是急喘的,苏渺渺的双脚微微颤抖起来,不由自主地移了移,结果脚跟不小心碰到了支架,发出了吱的一声轻响,却像一道尖锐的利刃将死寂划破。
有人吓得一耸肩,突然叫起来:“暂时没有危险有什么用啊,只不过晚一点死而已啊!”
“那你抱怨更没用啊,有本事你就带大家通关。”另一个人回道。
很显然,大家都不免开始心浮气躁。
老头垂下手,表情十分凝重,提醒道:“多说无益,大家还是小心一点吧。”
方思源好像只信任云丧,询问起他:“云丧哥,你说,这死亡,是随机产生的吗?”
云丧摇了摇头:“不好说。”
“无限面试里,一般没有无缘无故的死法,但这一关是‘劳’,没人经历过。所以现在这里,没有人能回答你的问题。”刘汉林冷眼看着他们。
这句话倒不假。
耿介挪了挪步子,挤到了云丧的旁边,压低声音:“要真的是随机就好了,这样那些老手们就不会对我们使坏了,大家概率一样,都是五五开,看谁倒霉而已。”
刘汉林想了想,说道:“那大家暂时别分散了,一起行动吧。”说着又低声吩咐他队伍里的一个小青年,“何耀,带个人去把守在那边的人叫回来。”
名叫何耀的青年便是之前云丧留意的那个人,他长相俊秀,染着一头褐色的头发,虽然是个老手,但寡言少语,几乎没有说过话。但他手里的长刀说明,这人身手可能并非泛泛之辈。
此刻他面无表情,闻言转身就走了,另一个精瘦得像猴儿一样的老手自觉地跟在何耀身后,似乎对刘汉林的指挥言听计从。
云丧看得出来,何耀与刘汉林的关系匪浅,很可能他们在进来之前就认识。
何耀离开后,云丧的视线从他背影中拉回来,朝刘汉林问道:“汉哥,你们那边有什么发现没有?”
刘汉林巡视了这间房间一眼,只回了一句:“跟这里大同小异,有很多尺寸非常大的陈设。”说完又立刻反问,“你们这边呢?”
“暂时没有什么头绪。”云丧回答,又伸手往地上那面试者的尸体一指,“除了这个。”
云丧又转头问老头:“老人家,一般来说,尸体上会有什么线索或者信息吗?”
“有些有,有些没有。”老头答道。
耿介眉头皱了下:“喂,你们不会还想要仔细检查这个尸体吧?”
“那倒也不必,一个尸体暂时还看不出什么端倪。”老头摆了摆手。
“急什么。”刘汉林盯着云丧道,“再多死几个……说不定就能发现线索了。”
“……”
众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刘汉林的冷漠和揶揄,但还是不由得心沉了一下,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于是无人再吭声。
又过了半晌,何耀回来了,但他身后除了刚才跟去的那个瘦猴老手外,没跟着任何人,云丧立即冒出不好的预感。
只是何耀的表情与去时没什么两样,平静得毫无波澜的样子,直到瘦猴有些神色不安地对刘汉林吐出三个字:“出事了。”
“怎么了?”刘汉林料到了事情凶多吉少,声响不免有些重。
“死人了。”瘦猴回答。
人群重新嘈杂起来:“啊?又死人了?!”
“怎么那么快又死人了?”方思源不禁揪起耿介的衣角,又看向云丧。
刘汉林看见只有他们两个人回来,心里想到了七八分,还是确认般地问道:“死了几个?”
那瘦猴道:“刚才留在那边的两个人都死了。”
“死了……都、都死了?”苏渺渺遭受了一连串的打击,脸色已经惨白,不断地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
耿介有些意味深长地冲着刘汉林说道:“大块头哥,请你以后少开口好吗,这不,你一开口,果然又多死了两个人,线索要来了。”
刘汉林没有理会耿介,只对着众人道:“过去看看吧。”
云丧自然不会反对,然而大部分新手面试者都纷纷却步,有人抗拒道:“不去了吧,我害怕……”
“我也不想看。”另外几个附和。
刘汉林二话不说:“那你们不怕死的,就留在这里好了。”
没有细想这句话的意思,老手们都不由分说地抬脚就走,云丧和耿介以及方思源跟上,剩下的人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你推着我,我推着你,朝另一边的区域跟过去。
耿介看了一眼领头的刘汉林,低声对着云丧道:“你说这个刘汉林,会不会真的知道点什么,故意的?否则怎么就这么巧,死的都是他那队的人?”
方思源也表示赞同:“我也觉得,这个汉哥好像知道点什么。”
“我认为,现在还是先不要相互怀疑的好。”云丧虽然尚不清楚情况,但也不愿意乱加猜测。
楼道两边无异,同样是近乎十米的层高,狭长且幽暗,另一边有几间关着门的房间,只有一间房门开着,很明显就是出事的那间。
空气里是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没有闻到任何的血腥,云丧心里忽然有个直觉,有可能这两个出事的人,状态跟刚刚那个被拉长的面试者差不多。不见鲜血,却畸形异常。
刘汉林进了房门,这间房的陈设与云丧他们的有些区别,不是紫外线的灯光而是自然的白炽灯,也没有病床,就是一些柜子和杂物,只不过同样的是,尺寸都十分巨大。
柜子至少七八米高,一些凳子桌子也非正常人的尺寸。
按照刘汉林的描述,刚才他们听到云丧那边的声响,就只留下了两个人待在房间里,其他人过去查看情况。而这两个人也都是参加过面试的老手。
众人刚一进门,只见其中一具尸体就倒在柜子的前面,那令人窒息的恶心感,比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哇!”人群中有人受不了,又吐了出来。
就算云丧意识到了尸体的模样,但眼前的景象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我擦,这是什么行为艺术?”耿介的手指哆哆嗦嗦,指着那具尸体。
那具尸体倒在柜子下面,不,确切地说,应该是被铺在柜子下面的。
尸体整颗头颅都破碎了,但并不是面目全非血肉模糊那种压碎,而是被单独敲碎了头骨,可是脸皮和头皮都几乎完好无损,然后以近乎平铺的状态贴在地板上。因为脸皮的伸展,使得尸体的整个头部呈现出原来的两倍大。
不仅如此,尸体的四肢也一样,被碾碎的四肢和胸腔都瘪了下去,很明显,整个腹腔的内脏都被打碎了,像液体一样由肚皮包裹着,看上去就像只剩下一张人皮状的形态铺在地上,整个身躯由于压扁视觉上也比原来的身形大上一圈。
云丧蹙眉,忍耐着恶心,只能从变形的脸皮和衣着认出死者,确实是老手面试者中的其中一个,年纪较为年长的一个中年男人。
“他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看到这里,就连耿介也都把持不住了,低头干呕了起来。
方思源不敢直视,只轻声怀疑道:“会不会是被锤子?”
耿介愕然:“那是精细活儿啊!”
刘汉林只看了一眼就把眼睛撇开,还是何耀内心强大,盯着尸体面不改色。
“剩下那个人在哪里?”云丧问起。
何耀随手一指:“在里面隔间。”
“确定死了?”耿介颤颤巍巍直起腰来。
“嗯。”何耀依旧惜字如金。
耿介又补充了一句:“也死得这么恐怖?”
何耀顿了一下,显然在思考这个问题。
言外之意是,他也许觉得很平常,但其他人不一定受得了。
耿介举起手道:“好了,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往里看去,房间内部确实还有一个类似杂物间一样的小隔间,云丧有些好奇,为何待在同一间房间的两个人会分别死在不同的地方。
他看见通向隔间的桌椅和一些陈设有些凌乱,偏离了原来摆放的位置,有可能,另外那个人并非自愿进入到隔间去的,而是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以后,另外两个人是逃往隔间的。
云丧又低头看了眼地板,果然有些凌乱的脚印,分明是四处逃窜形成的。
这样想来,他们一定是遇到了什么,说不定就是在电梯间看见的那个怪物巨人。
然而他们在两边楼道里这么久,始终没有直面过那个巨人,甚至没有听到过它发出任何声音,到底他出现的契机是什么?
其他新手远远站在门边,死活不肯靠近里面的隔间。
过了片刻,刘汉林和何耀先往隔间走去,云丧紧随其后,另一边则是好奇心不死的耿介,带着身后抓着他衣服的方思源,耿介还不忘给方思源打气鼓励:“没事没事,都做好心理准备了,最多也就难看点儿。”
众人推门而入,发现这间隔间有扇玻璃窗,窗户对着的地方估计朝向某条走廊,但漆黑一片,房间内的灯源无法照出外部的情况。
而尸体就挂在那扇窗户上,玻璃被敲碎了,玻璃渣散落一地,死者上半身已经探出窗外,但下半身还未来得及钻出去,便以这样的姿势死去了。
从云丧所在的位置看去,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一具尸体竟然是正常的。
身上没有什么畸形的变化,衣着也是来时的样子,整整齐齐。
耿介嘟囔了一句,一拍大腿:“啧,这尸体不正常啊!”
云丧有些无语。
在这种情况下,正常的反而成了极其的不正常。
“他怎么没有被搓圆揉扁?我有点不习惯。”
见耿介放松了警惕,正欲走过去,云丧突然伸手拦住了他:“等下。”
这一声把其他人的视线都引了过来,耿介赶紧缩了缩脖子:“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刘汉林见云丧挪动了脚步走到另一侧,企图从侧面观察尸体,似乎想看清楚那尸体的上半截,然而挂在窗户外的上半身隐没在黑暗里,无法看真切。
刘汉林轻轻仰了仰下巴,示意道:“阿耀,去把那尸体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