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牧民族来犯的速度比靳惟想象的还要早上几日。靳行远得到命令后，便开始清点人马，收拾行囊，准备出发。
自那天书柜倒塌事件后，靳惟尝试了投毒——毒粥洒了；纵马伤人——马绕开了；雇凶群殴——“凶”迷路了等等诸多手段，但都以失败告终。
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他费劲心思搞事，迟青甚至没意识到自己被搞了。
眼看着离拔营的时间越来越近，靳惟心急之下，决定直接动手。
他以切磋的名义将迟青约到演武场，然后在打斗的过程中，用枪柄狠狠打向他的小腿，就听“咔嚓”一声……
枪柄断了。
迟青捡起断枪，皱眉道：“这枪质量这么差吗？不行，我们赶紧去找将军，检查下兵器。”
“战场上用这种次货要出事的。”
靳惟：“…………”
他相信，便宜爹就算查完所有军需装备，也不会找到第二个次品了。
迟青到底是全须全尾的跟着队伍出征了。
既然没办法把人踢出“副本”，那就只能好好研究下“副本”怎么打了。
最直接的方式是找出内奸干掉他。
作为原文作者，靳惟自然知道谁是泄露军情的人。问题是，就这世界拼死修复剧情的尿性，他杀了一个内奸，世界肯定能给他搞出第二个。
没了知晓剧情的优势，他可没有信心找到第二个、甚至第三个内奸。倒不如将人放在眼皮底下监视，见机行事。
而且，他现在手上还有一张可以逆转形势的王牌。
[12345。]靳惟喊道。
被遗忘了许久的系统立刻热情洋溢地跑了出来：[宿主有什么吩咐吗？]
[我想抽个歌。]
[好的好的，]12345“啪啪啪”的敲着键盘，[宿主剩余的悲惨值只够抽一首哦。]
果然。
靳惟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抽吧。]
[恭喜宿主，此次获得的歌曲是——]12345的声音陡然小了起来，[是《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靳惟：[……]
他在期待什么。
军队一路北上，用了近半月的时间才到达边城。
扶风郡作为与游牧民族接壤的城关，年年都要和胡奴族打上几次。作为郡守的施平经验丰富，与驻守此地的军队配合，多数时间是能确保郡中百姓的安全。
偶尔被突破防线，对方也不敢逗留，抢些粮草便匆匆离开。
只是这两年胡奴族突然冒出个战神，力大无比，骁勇善战。他身边还有个熟知南燕战术的军师，两人配合经过几番试探，竟掌握了扶风郡守卫的薄弱之处。
前不久，他们对边城发起了一次规模最大的强攻，不消几日竟真的攻破了城门。镇守边关的冯将军用性命替百姓争取到了撤退的时间。
扶风郡常驻的百姓近四千人，虽然施平带人尽力疏散，仍有百余人被俘。胡奴人进城后，大肆烧杀抢掠，搜刮完金银后没有退去，而是在地势最为险要的烽集县扎营驻守。
倒像是要休整后继续往南燕腹地进攻。
靳行远到了地方，找到施平仔细询问了那一仗的情况后，立刻召集几位副将进行战术商讨。
靳惟搭好帐篷，便与迟青四处走动，查看下周围的情况。
他们驻扎的地方，在另一个县城的外面，与烽集县遥相对应。两人站在倒塌的城门前，望着里面满地的焦土与无人收埋的尸体，一时间竟相顾无言。
迟青总是带着笑意的唇角塌了下来：“阿惟。”
“嗯？”
迟青蹲下身，捡起一只破破烂烂的布娃娃，“你说它的主人还活着吗？”
靳惟摇了摇头：“不知道。”
“为什么要放火杀人呢？他们缺粮，抢走粮食不就好了。”迟青掸了掸布娃娃身上的尘土，“为什么要伤及无辜的百姓？”
靳惟曾经也好奇过这样的问题，搜索引擎给他罗列了一堆原因，至今记得七七八八。
明明答案就在嘴边，他却说不出口。
“难怪人们总说，宁为盛世犬，不做乱世人。”迟青叹了口气，扭头才发现好友的脸苍白的可怕，慌忙道，“怎么了，阿惟？是哪里不舒服吗？”
靳惟摆了摆手。
血与火带来的死亡气息，浓郁得犹如化不开的墨汁，充斥着鼻尖与大脑。
他感到窒息。这让他不能像在慈恩寺那样，自我催眠一般，快速地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杀了几个游戏里的npc，不过是一张纸上的几行文字罢了。
两人回到帐篷中，靳惟心绪不宁地躺在床上：[12345？]
[宿主有事吗？]
[你说，这个世界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语气中少见的带上了几分脆弱。
12345沉默了许久，慢慢回答道：[对于宿主而言，你想他们是真的，他们就是真的；你认为他们是假的，他们便是假的。]
系统顿了顿，继续道：[但对于他们而言，宿主一定是真的。]
“哈。”靳惟盯着帐篷顶，喃喃念道——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一首他在课堂上初读，便感慨万千的词。
[山坡羊·潼关怀古。]12345感叹道，[人类真厉害。]
[12345，]靳惟猛得坐起身，[你说过，只要我完成《成王》的剧情就可以回去，对吧？]
[是。]
[你们并不在乎我篡改剧情。]
[是。]
[那判定剧情完成的的标准是什么？]
12345调出任务页面，再三确认道：[自然是这本书的核心，就像它的书名——成王。]
靳惟暗暗握拳：[成王的那个人，一定非我不可吗？]
12345被问的有点懵：[你是这本书的主角，自然是要你当上帝王才算完成。]
[如果，]靳惟深吸一口气，道，[如果，我不当这个主角呢？]
12345一脸惊恐：[什么？！主角怎么能换呢？]
[为什么不能？男一能换，女一能换，攻能换，受也能换，你们不是不在乎这本书的评价吗？换个主角怎么了？]靳惟强词夺理道，[何况，我在别人的世界里，本来就是配角。]
12345：[……]
[我要换主角！]
[这、这个……这个问题，我要去请教下我老大。]12345愁眉苦脸，“嘤嘤嘤”地跑开了。
它就不明白了，它摊上的这个宿主咋这么多屁事呢。谁他丫的写文，写着写着把主角换了。
重开一本不香吗？
系统离开后，靳惟开始琢磨，如果对方不同意换主角，他有什么东西能够拿来谈条件。
他无法挽回已经发生的战争，但至少要想办法避开另一场生灵涂炭的战争。
那就是他夺取皇位的成王之战。
不论这个世界之于他，是真是假。
他不愿意，那他就去改变。
古往今来，改朝换代的路哪个不是尸山血海铺成的。“靳惟”会去争帝位，最初的原因不过是想从燕帝的追杀中活下来，报灭门之仇。
后来起义军渐具规模，各方势力牵扯其中，他亦骑虎难下。所以就算奉黎继承皇位，仇人已死，“靳惟”也无法叫停这场战争。
可细细想来，燕帝虽然猜忌多疑，沉迷帝王之术，导致朝廷内耗严重，却未做过什么大兴土木、劳民伤财、置百姓于水深火热的事情。
当然，也称不上是什么清明盛世就是了。
而奉黎……
原著中的奉黎若无本事，哪里能从二皇子手中抢下皇位，又怎么可能让摩洛伽倾尽全力辅佐。
只是他一上任就已经是战火连天的局势，有没有治世之才，大概连作为作者的靳惟，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