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二章

靳惟的神经瞬间跳动了一下,他试探地喊了一声:[12345?]

[哼唧,]系统傲娇地扭过头,[干嘛?]

又恢复了平日傻乎乎的样子。

若换作往常,少年肯定要纠结一下。可眼下时间紧迫,他想着就算方才那个声音是系统身后的神秘人,好像也没做过什么不利于他的事情,索性不管了。

孰不知,一念之差,把自己坑死了。

靳惟顺利翻进了西庭,找到小孩的房间。

和被监视的他们不同,奉黎可以随意命令服侍自己的宫人。他夜间不喜欢别人靠自己太近,所以值夜的太监宫女都是守在外面的。

少年尝试推了推后墙的几扇窗户,居然真有一扇没有关。

“小菠萝也太不小心了,”靳惟边爬着窗户边嘀咕道,“要是有坏人偷偷溜进来怎么办?”

[现在不就有一个吗?]12345吐槽道。

靳惟关上窗户,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瞎说什么,我是好人。]

奉黎猛得惊醒,握住了枕边的匕首:“谁——”

话刚出口,就被人捂住了嘴。

“嘘,是我。”靳惟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见似乎没惊到值夜的人,才松了口气,调侃道,“小菠萝的警觉性可以啊。”

“阿惟!”奉黎一脸惊喜,压低声音道,“你今天怎么会过来,有事吗?”

“嗯。”靳惟松开手,坐到了小孩的对面,“我要离开皇宫了。”

奉黎面色微怔,随即小心翼翼带上了几分期待:“那,阿惟这次是来带我走的吗?”

“呃……”靳惟的表情瞬间僵硬起来。

“我们要去江南吗?听说那里推开窗就能钓鱼,推开门就是河流,其实我都没有坐过船。”

“我们可以和柳姐姐当邻居吗?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抱婴儿。不过李姨一定会,到时候让她教教我就好了。”奉黎起初没有察觉,自顾自憧憬着,“我还想和阿惟一起逛街,累了就坐在街边摊吃馄饨……”

靳惟已经不敢去看小孩的眼睛。

奉黎终于注意到了少年的沉默,他闭上了嘴巴,喉咙微微动了动,慢慢敛去了脸上的表情,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开玩笑的。”

“只要奉朝章还是皇帝,这一切就不可能。”

“嗯。”靳惟从未想过,这个简单的发音,能像千斤巨石似的压在舌尖。

“那,阿惟还会回来吗?”奉黎在被子下面的手默默握成了拳头。

心虚归心虚,该办的事靳惟倒一点都没含糊:“如果是小菠萝当了皇帝,我应该就能回来了。”

奉黎抿着嘴,许久猛得抬头,坚毅的神情直直撞进少年的眼中:“我会当上皇帝的!”

“阿惟,你等我。”

“你一定要回来。”

“好!”靳惟信誓旦旦地应道,心里却暗搓搓地自我鄙视了一番,[12345,我觉得你说得对。我真的特别无情、特别残酷、特别无理取闹。]

少年“说完”,居然没听到系统应声。待他收回思绪,再看向奉黎时,发现小孩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太对。

“怎么了?”靳惟问道。

奉黎盯着他,忽然扑了上去,紧紧抱住少年。

靳惟心里有愧,寻思着这一走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便由着他抱着,还安抚地回抱了一下。

就在他收回手的时候,脖子上突然一痛,疼得靳惟险险叫了出来。他一手捂住嘴,一手去推小孩,带着几分哭腔道:“嗷嗷,松嘴!快松嘴!”

奉黎竟然真的退开了,嘴角依稀还能看见血迹。

“咬出血了?”靳惟瞪圆了眼睛,“你是属狗的吗?”

“我是属狼的,”奉黎用手背蹭了下嘴唇,“咬住肉就不松口的狼。”

“啊?”靳惟被这一出搞得莫名其妙。

奉黎抬手,隔空摸了摸少年脖颈上的伤口,关心道:“阿惟,疼吗?”

“你说呢,”靳惟轻轻碰了一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我怕疼你又不是不知道。”

“抱歉,这次没有糖。”奉黎摆出一副乖巧认错的模样。

靳惟完全不觉得“没糖”的这句陈述有什么问题,随口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少年赶紧说起正事。

“对了,我不在的时候,你遇到问题可以找摩洛伽商量,他脑子很好使的。”

“好。”

“需要帮手的时候就找阿耶娜。这宫中你可以完全信任他们两个,其他人就得靠你自己掂量了。”

“好。”

“还有,我喜欢现在的小菠萝,”靳惟似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有几分哀伤,叹息道,“不要被这里染黑,不要改变,至少,不要变成他的样子。”

奉黎望着少年,用手指勾住他的一缕头发:“只要阿惟在,我就永远是你的小菠萝。”

“你……”靳惟不敢应这声,只能转移话题问道,“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奉黎抿着嘴,左手拿起匕首突然挥下,青丝落入他的掌心。

“我要,这个。”

靳惟看了眼自己的断发。

作为一个写手,送头发意味着什么,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照理说,他不该留下过于暧昧的事物。有了依附的念想,会更加执着。

如果剧情不再出差错,他只需躲在靳行远的羽翼下,等待奉湛杀了奉朝章,然后奉黎再取而代之,成为最终的赢家后……

也许这就是他们最后一面了。

留着便留着吧。

“我走了。”少年下床走到窗边,“照顾好自己。”

奉黎躺下身,将被子盖到头顶,闷声闷气地回应道:“嗯。后会有期,阿惟。”

你一定会回来的。

靳惟收拾好心中莫名的失落,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西庭。

[奇怪。]少年看了一眼天色。

12345道:[怎么了?]

[天居然快亮了。]靳惟疑惑道,[我有和小菠萝聊这么久吗?]

12345诡异地沉默了。

靳惟来不及细想,他必须在天亮前赶到御膳房。确切的说是御膳房后面,专门用来运送食材的小门。

南燕宫内的食材皆由冯少府负责,他每年会从众多供应商中挑选出最好的一家,每日由固定的人按照前一日拟定好的菜谱送货。

为了不影响正常用餐时间,食材必须在卯时之前送到,卸完货后,便由禁卫再一路看送离宫。

而靳惟要混入其中,跟随队伍离开。这个方法需要宫里宫外配合,才有可能实现。

迟卫和李丹瑶会负责打通送货的人,但离开时多出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做事仔细的冯少府,所以还需要有人搞定这位大人。

幸好,是人就有弱点,冯少府也不例外。他这人有点奇怪的癖好,他喜欢收集美人——图。

摩洛伽和阿耶娜兄妹俩轮流牺牲色相,终于撬开了冯少府的嘴。

当然,他们的说辞肯定不是协助竹侍君逃跑。这事就是再多几百张美人图,冯少府也不敢帮。

所以,阿耶娜编造了一个身世凄惨的宫女,说她希望能够离开皇宫。并且保证只要人离开,她会立刻找个理由让宫女“死去”,不会拖累到他。

冯少府很难不心动。

靳惟赶到时,食材都要卸完了,接应的大叔急得不行。见到他来,赶紧从平板车下面掏出一套衣服,催促道:“快换上。”

本来他们还带了一个会化妆的,稍微遮掩一下少年的容貌。

然而靳惟换完衣服没多久,看送的侍卫便催促了起来。他只能随便擦点炭灰在脸上,硬着头皮走到领头的马车旁。

[12345?]

[宿主,怎么了?]许是气氛太紧张,12345的声音压地非常低,神秘兮兮地问道。

[BGM起!]

[啊?]12345愣了一下,[哦哦,等我找下程序。]

靳惟:[……]

[你很久没用,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这功能,所以从桌面删掉了。]

[工具要用在刀刃上!]靳惟:[……你桌面东西很多?]

[以前不多,]12345吧唧着嘴道,[但我最近爱上了打脸爽文。]

[啊?]

12345按下播放键,熟悉的旋律在脑海中响起:[恭喜宿主获得健康加成。]

[啧,]靳惟不爽道,[居然不是运气加成。]

12345念经似的说道:[需要运气加成时正好随机到运气加成本身就是一种运气,但都需要加成了,肯定是运气不够,运气不够自然随机不到。]

靳惟:[……]

冯少府将人清点一番,确认多了一个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正要放行,不远处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少府,等等”

冯少府转身,招呼道:“是莺儿姑娘啊,这次又是要带什么?”

“我家侍君前两天念叨着想吃车厘子,我听他描述的样子,有些像咱们这大樱桃。”莺儿走到最前面,“李叔,你帮我留意一下,成吗?”

带队的李姜应道:“成。”

靳惟就站在小宫女的侧边,对方只要一扭头就能看见。他低着头,紧张地手心直冒汗。

莺儿交代完事情,转身准备离开。

然后,靳惟就听到她“咦”了一声。

冯少府也紧张啊。

他虽然不知道那个“宫女”混在哪里,但万一被莺儿看到,可就麻烦了。

“莺儿姑娘,怎么了?”

小宫女摆了摆手,偷偷瞥了少年一眼:“没事没事,一路顺风啊。”

车队缓慢动了起来,直到离开了皇宫,靳惟的心才落了下来。他回头望了一眼晨光中的巨大宫殿,无声地张了张嘴:“拜拜。”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12345的故事,还有“程序员”插手的剧情,会放在番外里。

正文靳惟的视角,只做些暗示,就不详细说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