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正文完

现实中让靳惟记挂的人不多,他姐姐算一个。

靳依结婚后，虽然姐夫人很好，可他仍然时不时会有一种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感觉。

尤其是他们有了孩子后,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更为强烈，所以靳惟才会找个借口独自搬到爸妈留下的老房子里。

平日隔三差五电话联系一下，逢年过节去小住两天。

记挂他的人也不多,算上那个写手群里的,一只手也数得过来。可会为他离去伤心难过的，说到底大概也只有他姐姐一个。

而时间和家庭，会为靳依抚平伤痛。就像如今他们提起父母，没有了悲痛，连思念都日益变得浅淡。

可这里，有相亲相爱的家人,有肝胆相照的兄弟,甚至会有一个很爱他的,而他大概也心动的人。

只要他留在这里，这一切就能成为真的。他曾经渴求的,唾手可得。

等一下……

靳惟忽然想到一个他忽略的问题：[12345,如果我留在这,那原来的主角呢？他去哪里了？如果我走了，他还会回来吗？]

12345回答道：[如果宿主你离开了，原主角要是愿意,的确可以回来。]

[正常来说,就算原主角接手,时间仍然会停止在故事完结的那一刻，]12345补充道，[不过,现在这里的情况有点复杂。]

[主角回来后，可能因为故事没办法到达完结点而一直继续下去，也许他会受到世界的影响，重新燃起争夺帝位的念头，并且有极大的可能性成功。]

就是说，他走后如果原主回来了，不是和他的小菠萝卿卿我我，就是要杀了他的小菠萝。

不管哪一个，都让靳惟心里非常不舒服。

[如果宿主留下，那么原主在还完债后，会有其他安排。]12345道，[毕竟，原主曾经抛弃过这个世界。]

靳惟疑惑道：[还债？还什么债？]

[你以为我们老大做慈善啊，找他维权当然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当系统打工啊。]12345回道。

靳惟一脸震惊：[都是吗？]

12345想了想：[至少我看到后来编号的系统都是其他世界的角色。]

[你也是？]

[可能吧，不过我没有以前的记忆。]12345竟然带上了几分小忧伤。

靳惟脱口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人工智障……能，因为做的不太完善，所以有点蠢……萌得可爱。]

[……]12345面无表情道，[宿主，你知道吗？如果我也是还债的，因为你我的考核肯定是不及格，也就是说我还得继续当系统，困在这小破箱子里。]

[没想法设法坑死你，是我心地善良。]

[呃……]靳惟道，[我不知道还有这层因由，抱歉。]

[如果早知道，你会配合我的工作吗？]12345问道。

靳惟老实回答道：[我会一边抱歉，一边继续搞事，并且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提防你。]

12345：[……呵呵。]

两天后，摩洛伽和阿耶娜带着奉黎的旨意，在南燕士兵的护送下，正式返回沙兰。

靳惟送到城门口，直到队伍的影子彻底看不见了，才转身离开。他并没有回靳府，而是去了皇宫。

守卫只是询问了一下进宫的原因，并未阻拦，多半是得了奉黎那边的口谕。

他来皇宫，是想确认一件事。

离开，或者留下，就在一念之间。

靳惟做了个深呼吸，抬手推开皇帝的寝宫的大门。奉黎没有在屋里，这个时候他大概还在书房处理政务。

门外的太监本想去通报，却被靳惟拦了下来：“我不会走的，不要妨碍他办公了。”

宫里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看得出来这位对陛下而言非同一般。

甚至有人开玩笑说，让陛下不高兴，说不准陛下隔天就忘了；让这位不高兴，就别指望能在宫里熬出头了。

太监琢磨了半天，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他跑到书房外候着，等陛下忙完了出来，就立刻禀报靳公子来了的事情。

重点是，他在汇报的时候，一定要强调一句：“靳公子深明大义、通情达理、公私分明、顾全大局，怕打扰陛下，便自己在寝宫等候，不让他立刻通传。”

既解释了原委，又夸了一波靳公子，简直完美！

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了。奉黎听到靳惟在寝宫，根本没听到后面那堆废话，人影已经看不到了。

太监：“……”

“阿惟！”奉黎兴奋地跑进卧室，一眼就看到了翘着腿坐在椅子上，将书打开盖在脸上的那个人。

听到声音后，靳惟迷迷糊糊坐起来，书直接掉到了地上。

“小菠萝，你屋里的书实在太无聊了。”靳惟揉了揉眼睛，“忙完了？”

“嗯。”奉黎弯腰捡起书，故意道，“那我让他们多准备些小说，以后阿惟再来就能打发时间了。”

靳惟没有接话，而且坐直身体，正色道：“小菠萝，我今天来，是有事情要和你说。”

奉黎心中一跳，强作镇定地坐到少年对面：“阿惟想说什么事？”

“我听我爹提到，你没有登基称帝的原因，可我不信。”靳惟直言道，“原本是想找个机会试探你，可是后来我想了很多……”

说到这里，靳惟深深望了奉黎一眼：“我算计过很多人很多事，但偶尔我也会觉得，有些事情不该拿来算计，或者是，我不想算计。”

“比如你的心，还有……”

“我的心。”

奉黎此刻有点慌。他不是傻子，几乎立刻听出靳惟话中的意思。

靳惟是来摊牌的。

可是，会摊开到什么程度？

他本想着只要阿惟离不开这里，自己就可以慢慢侵入他的生活，让他习惯自己的存在，一点点去占据他的心。

可现在，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他还能有多少筹码？他该怎么应对？

奉黎没有接话，他端坐着，背挺得直直的，两只手按在膝盖上。

乍一看，像做错事的小朋友。

靳惟暗暗吸了一口气，问道：“小菠萝，你知道了是吗？”

这是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但奉黎听懂了。

他要怎么回答才对？

奉黎迟疑了许久，刚张开嘴，靳惟突然打断道：“小菠萝，你的回答将会决定我最后的选择。”

奉黎闭上嘴，半晌，艰难的点了点头：“是。”

“谁告诉你的？”靳惟奇怪道。

“我开始怀疑，是因为阿惟你说梦话。”

靳惟：“……”

“后来，有个自称‘程序员’的人，用你的身体告诉了我。”奉黎选择如实回答，“他说，你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因为本来的靳惟出了意外。”

“本来你离开的条件是自己称王，但你不愿意百姓陷入战祸之中，所以换成了让我成为南燕的皇帝。”

靳惟：艹，是12345的老大！

[12345！]

当然，系统就跟死了一样，没有回答。

不过，“程序员”换了个相当模糊的说法。是因为暴露世界的本质会动摇世界，所以不能说吗？

奉黎紧张地看着靳惟，甚至比当初与奉湛交手，生死一线之时，更加紧张。

靳惟抓了抓头发，道：“和那个程序员说的差不多吧。”

“那，阿惟你来找我是……”奉黎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是想回去吗？”

“毕竟，在那边的世界有我的亲人。”靳惟反问道，“如果我说是呢？”

这是他们交谈以来，奉黎沉默最久的一次。

“就算，我恳求你留下，你还是选择要走吗？”奉黎强忍着哭声，哽咽道。

靳惟移开了目光，都不敢去看小孩此刻的表情，涩着嗓子道：“如果，是呢。”

奉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会登基的，因为我舍不得阿惟难过。”

就在他觉得仿佛坠入深渊，万念俱灰之时，靳惟突然抬手捧住了奉黎的脸颊，微微侧头吻住他的双唇。

“我想了想，你还是别当皇帝了。我们那都是一夫一妻制，你老婆太多，我肯定受不了。”

“什么？”奉黎露出了一个极其傻乎乎的表情。

“用我们那的话说，就是，”靳惟两颊绯红，“我们可以在以成亲为目标的前提下，交往看看。”

“呃，交往就是，就是……”

艹，谈恋爱放在古代要怎么解释？

反应过来的奉黎，被如山崩海啸般的狂喜淹没，他揽住靳惟的腰，将人抱了起来。

那双被少年模样占满的眼睛，灿烂得胜过万千星辰。

“阿惟。”

“嗯？”

“你愿意留下来了？”

“嗯。”

“为我留下的。”

“也不止是你。”

“那就谢谢那些让阿惟舍不得的人。”

靳惟哼唧了一声，小样，挺会说话的啊。

“阿惟。”

“嗯？”

“我心悦你。”

“嗯。”靳惟不好意思的抬手蹭了蹭鼻尖，“其实，你占了舍不得的一大部分。”

“还有，我喜欢看聊斋那种天马行空的小说。”

“好，明天就让人买。”

尾声。

五日后，柳晚携子入京，其子奉烨被封为皇太孙，柳氏为后。

前大将军之子靳惟为其师。

奉黎摄政十年，借由与沙兰通商，打开西域“丝绸之路”的大门，于南燕大兴之际让权新帝。

辅佐新帝五年后，封贤王，离京前往封地。同一年，太学院先生靳惟请辞，靳行远一家离开京师。

盛旭文官至大鸿胪，与余秋蓉育有一子一女，夫妻恩爱。

迟青参军，官至大都统，媒婆踏破门槛，目前依旧是只单身狗。

五公主与大将军钟翰骞结秦晋之好，太皇太后病逝，然下葬时，抬棺之人未觉得棺木变重。

……

这个世界时间的钟摆未曾停下，并且会继续前进。

作者有话要说：啊，这章卡了我很久。

因为剧情写完了，但是小菠萝的戏份又的确有点少。可是塞了半天都感觉不太满意，最后决定，放在番外好了。

目前定下的番外有阿惟和小菠萝没羞没臊甜甜的日常；12345和程序员的故事，还有给奉钰安排一个新的人生。